第9章
從李玮域的口中聽見孟允葉和青梅竹馬相親，溫安荷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心有如墜落谷底。
孟允葉從來不會隐瞞她任何事，為什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
而且，他不是輕易受人強迫的個性，若不是對李承麗有興趣，怎麽可能去相親？
隐瞞現任女友去跟青梅竹馬相親，代表什麽意思？溫安荷無法不多想，心中五味雜陳。
當她來到辦公室，裏頭只有孟允葉一人，她擡起頭，帶着怒意的眸子直盯着他。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她壓抑即将爆炸的怒氣，冷聲開口。
方才席唯離開後，孟允葉正想出去找溫安荷，剛好她便進來了。
「怎麽了？妳臉色好難看。」他注意到她板着臉孔，不禁蹙起眉頭問。
近來她的笑容減少許多，還時常出神，但他開口詢問，得到的答案總是「沒事」這兩字。
即使在意她的情緒，她若不肯談，他也沒轍，正想着該找什麽辦法問清楚，這會兒她卻忽然露出如此憤怒的表情，教他不知所措。
「回答我的問題！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溫安荷握起拳頭，再次質問。
孟允葉一臉莫名其妙，「我要跟妳說什麽？」
「前天沒有發生特別的事？」她提起關鍵時間，觀察他的表情，當見到他心虛地別開視線，心頭不禁隐隐作痛。
「哪有發生……」孟允葉明白她指的是什麽事，驟然沉默。
「看來是有呢。還不肯說實話？」溫安荷冷冷的一笑。
他受不了她嘲弄的語氣，皺起眉頭。
「為什麽以一副質問的口吻問我？我不曉得是做了什麽，需要妳這樣對我。」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瞞着我去相親這種事情，難道我還不能質問？」她不想和他繞圈子，直接切入重點。
孟允葉俊容一沉，低聲問：「是誰告訴妳的？」
「現在是誰告訴我的重要嗎？」溫安荷氣沖沖地回話，對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感到失望，「重要的是你連告知都沒有就去相親，而我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見，你知道我有多震驚嗎？」
所有的不安一次湧上她心頭，讓她宛如跌入地獄般痛苦。
「之前我也相過親，又沒什麽大不了。」他冷聲開口，認為她小題大作。
溫安荷心一冷，自嘲地說：「是呀，當時我還在場呢！我是秘書，當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但現在對你來說我的身分還只是秘書？若你回答「是」，那我會閉上嘴，不再過問。」
他怎能以滿不在乎的态度對她？他明白這個事實對她的沖擊有多大嗎？
「安荷，妳明知道我的心意，為什麽還要問這種問題？」她不是最了解他的人嗎？為何不相信他！
溫安荷搖頭，不知所措地低喊：「不知道！當我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時，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位子。」
就是太清楚他的個性，認為他不會對她有所隐瞞，可是他跑去跟她在意的女人相親是怎麽回事？她只是要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的答案，有這麽困難？
「我沒告訴妳是我的錯，但有這麽罪大惡極？」孟允葉難以理解地問。
「有女朋友卻還去相親，我的心中會有多麽不安，你不明白嗎？如果我沒告訴你一聲就去見別的男人，你難道不會生氣？」
孟允葉一愣。換個立場一想，一股惱火充斥胸口。不，她不準他去見別的男人！
「抱歉，我只是怕妳胡思亂想才沒有說的。」他總算了解她的心情，緩下語氣。
「如果你誠實告知，我可以體諒，更不會胡思亂想，可是你為什麽不說？是不是那個對象是你欣賞的女人？」溫安荷的身子微微顫抖，終于問出最在意的問題。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孟允葉眉心緊鎖。
「聽說對方是你的青梅竹馬，李承麗小姐。」她從口袋中拿出照片塞給他，「長得漂亮，又是你從小認識的朋友，這樣的女人說喜歡你，你真的不會動心？」
孟允葉看一眼手中的照片，瞇起眸子。
「為什麽妳會知道她？」這張照片又是從何而來？
「你懷疑我調查你嗎？」溫安荷看出他狐疑的眼神，心如刀割。「我連開口問你都做不到，哪有調查的勇氣？」
「我只是好奇，心态沒有妳想的那麽不堪。就算妳懷疑我想調查，我也無所謂。」孟允葉當然清楚她的為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這麽懷疑過。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他好聲好氣地說：「安荷，不要失去冷靜，好嗎？」
「你要我怎麽冷靜？如果你對李承麗小姐沒有感覺，為什麽不肯告訴我相親的事？」
「我說了，不是故意隐瞞，是發生得太突然……我保證以後不會隐瞞妳任何事，相信我好嗎？」
溫安荷的眼淚奪眶而出，往後退了幾步。
「還會有以後嗎？這張照片是你爺爺給我的，他要我安排你們相親，他相中的孟家孫媳婦是李承麗小姐！」她哽咽地道，雙手掩面。「我沒有自信……沒有自信能成為你的妻子。」
最終動搖她心房的仍是兩人的身分差距，沉重的壓力教她不得不胡思亂想，如今冒出一個任何條件都比她好的女人，她更是失去信心。
假如他對李承麗有好感，她是不是該識相的退出？
又是爺爺來攪局！孟允葉受夠了被爺爺控制的感覺，心急如焚地上前。
「安荷，妳別亂想！為什麽要對自己失去信心？是懷疑我的心意嗎？我要的妻子始終只有妳啊！」他想抱住她，她卻立即避開，令他心一冷。
她又開始表現出最令他厭惡的逃避姿态！
溫安荷的心情極為複雜。她是該相信眼前的男人，但李承麗和孟賀之的身影不斷浮現腦海，導致她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只好逃離他的懷抱。
「安荷，妳過來，有什麽話好好的說。」孟允葉緩下怒火，朝她伸出手。
她無法鎮定紊亂的心緒，終究揮開他的手。
「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談。」她遏止不住淚水，打開門，奔出辦公室。
孟允葉無奈地嘆口氣，心疼她的眼淚，卻不曉得該怎麽安慰她。
爺爺向安荷提過李承麗，還要她幫忙撮合他們，換作是他，心情也會很郁悶，她會有此反應很正常。
可是，他并不曉得有這回事，若是知道，也不會隐瞞和李承麗吃飯的事，那就不會帶給她傷害了。
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連他都始料未及的局而呀！
「安荷，對不起。」孟允葉低吟一聲，神情沮喪。
「是你跟安荷說我去相親的事？」孟允葉坐在吧臺前，聽見手機那頭淡漠的笑聲，皺起眉頭。
「那是禁忌嗎？」
「李玮域，你明知道我正在跟安荷交往。」他氣惱地朝着手機低吼。
「嗯，你在怪罪我之前，我想問一下，光盤的內容有趣嗎？」
聞言，孟允葉睜大眼眸。
「你說的光盤是指……」他剎那無言。
「當時你不知道我正在跟悠然交往嗎？知道了卻還是決定參與整我的游戲。允葉呀，你說說，我的回敬有問題？」
原來李玮域知道他們聯手整他的事。
「沒有。」孟允葉語氣一悶。
手機裏傳來李玮域淡然的口吻，「還有事？」
「沒事。」孟允葉立刻結束通話，拿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就想，李玮域一向不愛多管閑事，即使看見他和李承麗相親，應該也不會多嘴，如今卻一反常态跟安荷提起此事，是因為想要報仇。
「可惡！」他低咒一聲。
有錯在先被反将一軍是無所謂，他懊惱的是自己被李玮域抓到把柄。
但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他該想辦法安定安荷動搖的心！
燈光微暗的鋼琴酒吧中氣氛寧靜，悅耳的鋼琴聲傳入耳裏，嘴裏喝着濃烈的酒，孟允葉心中卻萬分苦澀。
「真難得會在這裏見到你。」一道帶着詫異的說話聲響起。
孟允葉擡起頭，見到來人，有氣無力地與對方打招呼。
「你來巡視？」
周景人在他身旁坐下，一向淡定的神情多了絲煩躁。
「不，是心煩想喝一杯。」他一手撐着下颚，心煩意亂地說。
「總裁想喝什麽？」吧臺的調酒師見到飯店的主人，連忙有禮地詢問。
周景人是索利集團的總裁，而這裏是索利飯店附設的鋼琴酒吧，平時他只會來巡視，極少來喝酒。
「随便。」他沒有特別想喝的酒，只是想纾解心中的煩悶。回了調酒師這句之後，便看向孟允葉。「獨自喝悶酒，有心煩的事？」
孟允葉不愛喝酒，即使和老友聚會也只喝鐵觀音，如今卻見到他出現在酒吧裏，着實令人意外。
「嗯，煩到不知道該怎麽辦。」第一次為了感情而心煩，他不曉得該如何排解這種郁悶。
周景人挑起眉，才啓唇，便看見出現在門口的兩人。
「又見到熟人了，今天是怎麽回事？」居然都不約而同的來到這裏？
「我也想問。」夏凜一見到孟允葉這個稀客，和一同前來的席唯交換了個眼神，語氣裏有着些詫異。
周景人瞧了瞧臉色難看的三位老友。「大家心煩的原因該不會是女人吧？」
「你也是？」席唯走上前，問道。
「都跟自己的女人吵架？」夏凜補了一句。
「……李玮域的傑作？」周景人對目前的狀況已經了然于胸。
「原來我們都被擺了一道。」夏凜難以置信地失笑，食指刮了刮臉頰。
「那小子還真狠！」席唯一臉不悅。
「哎，以這樣的方式報仇，不愧是他。」
喝着悶酒的孟允葉不發一語，望着放在桌上的手機，思忖着該怎麽才能讓溫安荷消氣。
争吵的當下，他也被激怒了，怒火讓彼此都失去了冷靜，根本無法好好思考争執的原因，如今獨自一人，他有滿肚子的疑問。
她認為他是喜歡李承麗才會出席相親，是以感到不安？那麽為何要提到沒有自信當他的妻子？
把李承麗的照片交給她時，爺爺究竟說了什麽，讓她對兩人的未來失去信心？他想不通呀！
「到底為什麽？」伸手爬梳劉海，他忽然煩躁地吼出聲，吓着了身旁的友人們。
「你跟溫秘書出了什麽事？」席唯好奇地問。
當初是他提醒孟允葉身邊有個溫安荷，雖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多少對他們的交往起了作用，因此他才特別關心。
孟允葉深吸口氣，滿腦子都是溫安荷的身影，按捺不住想見她的念頭。
「不管是什麽原因，是我先讓她不安才會吵架。」他立即站起身，「抱歉，我必須解開這個誤會，先走了。」
席唯注視着他離去的身影，挑起眉。「哎，你們不覺得允葉成長了？」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他似乎懂事許多。
聞言，周景人和夏凜相視而笑。
「這可是好事呀。」
戀愛真是不錯。他們不約而同的這麽想着，但一想到和情人吵架的原因，臉色均紛紛一沉。
「不吵架的話，的确不錯。」周景人的語氣顯得相當苦惱。
淩晨一點，溫安荷正準備上床睡覺，卻接到孟允葉打來的電話，當知道他就在她家樓下，她大感吃驚。
打開窗子，看見他神色憔悴，她胸中湧上難以言喻的酸澀。
她是這麽喜歡孟允葉，怎能坐視不管？于是趕緊穿上外套，下樓見他。
「這麽晚來找我做什麽？」她壓抑內心翻騰的情緒，佯裝冷淡地開口。
「我是有話要說才來的。」他望着她冷漠的模樣，心用力的一抽。
他真的好讨厭被她冷淡以對！寧可她大吵大鬧，也不想被她當成陌生人。
「你喝酒了？」溫安荷聞見他一身酒氣，于是左顧右盼，但沒有見到那部熟悉的車子。「你是怎麽來的？」
「本來要小李開車來酒吧接我，但太晚了，幹脆坐出租車過來。」
原來如此。溫安荷緩緩地移開視線，「我跟喝醉的人沒有話可以說。我替你叫出租車，你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醉，只喝了一點，我的意識很清楚。」孟允葉心急如焚地解釋。今天不把話說開，他無法安心。
「還是等酒醒了再說，總裁。」她的心情仍舊複雜。雖然出來見他，并不代表她已經可以冷靜下來面對問題。
孟允葉不準她再逃避，從她的背後抱住她。
「安荷！妳不要對我這麽冷漠好嗎？就算妳多生氣，至少也得給我機會解釋清楚呀！」他的臉埋入她的頸項，低吟着道。
在寒冷的夜裏，他的懷抱是這麽溫暖，融化她宛如待在冰天雪地裏的心。
「允葉……」她哽咽出聲，顫抖的小手撫摸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臂。
「聽我把話說完，若妳還是不能原諒我，要我接受多大的懲罰都行。」她的淚眼和冷漠就是最嚴厲的懲罰，他真的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的苦苦哀求教她怎能不心軟？溫安荷任由他抱着，沉默地聆聽他說話。
「李承麗的确是我從小認識的朋友，她的個性跟男孩子一樣，以前我們确實常玩在一塊，但後來她去國外讀書就再也沒有聯絡了，若不是爺爺提起，我根本已經忘記了她。」
「你爺爺跟你提過她？」溫安荷吶吶地吐出疑問。
「是的，而且還是在相親的那天提起。」想起爺爺的行為，孟允葉臉色一沉。「我之所以沒有告訴妳相親的事，是因為我是被騙去的，爺爺說有公事要和我談，要我去一間餐廳等他，結果一去就看見李承麗和爺爺在場。」
溫安荷一愣，緩緩地轉過身，擡起頭看着他無奈的表情。
「意思是，事前你也不知道要去相親？」她蹙起眉問。
「對。」當時爺爺強硬的要他留下來，他還能怎麽辦？況且，見到李承麗，兒時的回憶湧上心頭，他也沒辦法像對待其他女人那般冷淡待她。
「可是……李總裁說是你主動去相親的。」溫安荷一直沒忘記李玮域說過的話。
「那天李玮域和客戶談工作，的确也在那間餐廳裏，但他是為了報仇才故意這樣對妳說！」那小子還真是小心眼，為了将他一軍，說起謊來真是臉不紅氣不喘。
「報仇？」她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還記得我曾給妳看過李玮域大吃夏凜飛醋的光盤嗎？」
溫安荷想了一下，随即明白所有的情況。
「所以李總裁早就知道我們正在交往，無意間看見你和李承麗見面，想要報仇，才故意說謊騙我？」
「果然是精明能幹的秘書，一點就通。」見她不似方才那般冷漠，孟允葉松了口氣，大手輕拍她的臉頰。「聽好，我對李承麗一點男女之間的感情都沒有，相親非我自願，不告訴妳是當時覺得沒這個必要。」
溫安荷凝視他真摯的眼眸，聽着他認真的告白，心已然動搖。
「真的不是故意隐瞞？」她謹慎地詢問。
「要我發誓嗎？」孟允葉舉起手掌，一臉嚴肅。「我一直以為不說才是對妳最好的，卻沒考慮到妳知道以後會覺得不安。當時，我不明白妳憤怒的感覺，然而聽到妳要我換個立場想，我承認自己也會氣昏頭。」
之前在新加坡歷經過方澤安的事，他很清楚自己對溫安荷的占有欲非常強烈，若她隐瞞他跑去跟人相親，他絕對不止是氣昏頭而已，肯定會情緒失控。
他不該無視于她的心情，忘記和其他女人保持距離，她的不安教他心疼。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孟允葉誠摯地道。
溫安荷想起，他曾要她給他機會學習如何去愛，那時她的回應是兩人一起學習，一起成長，仔細一想，她對他要求似乎太嚴苛了。
這件事确實帶給她痛苦，當下她只顧着對他生氣，卻忘了他是第一次談戀愛，不清楚她的心情也無可厚非。
他的道歉讓她感動，縱使有多大的怒氣都在此刻煙消雲散。
「我接受你的道歉，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應該冷靜下來詢問情況，而不是以質問的态度對你。」溫安荷伸手撫摸他的臉龐，輕聲說。
她是太慌張，才會以咄咄逼人的口氣逼問，傷了自己和他的心。
「所以妳原諒我了？」
溫安荷點頭，又說：「跟你吵架的感覺還真難受。」
「我也是。」心中的沉悶感一掃而空，孟允葉緊緊地抱住她，感到欣喜。
只要她願意消氣，願意回到他身邊，要他做什麽都行！
「可是允葉……你爺爺很喜歡李承麗，他會接受我們交往的事嗎？」
想起沒事找事做的爺爺，孟允葉便一肚子火。
「爺爺是跟妳說了什麽，讓妳這麽不安？」
「他不知道我正跟你交往，只說很喜歡李小姐，還提到你們兩家是門當戶對。我覺得壓力好大，擔心他不滿意我……」溫安荷垂下眼眸，感到自卑。
「是我要結婚，我要的妻子就是妳！妳不要管任何人的意見，只聽我的話就好。」大手擡起她的下颚，孟允葉嚴肅地凝視她不安的神情，「妳不相信我嗎？」他會保護她，即使反對的人是爺爺，也無法改變他對她的心意。
「我……」她相信呀！問題是他的家庭可不平凡。
「妳是我孟允葉的妻子，是我選擇的老婆。」他親吻她的額頭，深情地問：「還會擔心？」
他的保證是這麽的悅耳，溫安荷的心跳不禁加速。
「有你在，我不會擔心了。」她握住他的手，露出甜美的笑。
只要孟允葉愛她，那還會有什麽問題？
接下來，她不會再退縮，會帶着自信和他并肩前進，一起面對困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