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回

卻說唐瑛的精神力水平已經到了一個臨界值,即将邁入一個全新的階段: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有點匪夷所思,但她如今的确能真切地感受到方圓十米內,所有動物的情緒變化,不止是人,貓貓狗狗亦然——對了,唐瑛再知寵物心,可還是不如獨孤小哥召小動物待見。

尤其是善意與惡意,往往最是分明,而且……視野邊緣閃過一道寒光,她擡手一扯,就把李公公帶到了身側——李公公力敏耐加在一起都超過三百了,對于這樣的高手,若非人家樂意,唐瑛怎麽拉扯得動?李公公還反手一讓,還用柔勁兒護着唐瑛,不讓她錯到肩、扭到腳。

一張方子換來禦前得用的李公公如此周到……值了!

站在她們面前那個用手亂指,口水橫飛,看樣子下一刻就要大喊一聲,大打出手的大肚子管家連慘叫都來不及,立撲倒地——沒濺起塵土,倒是一聲悶響,聽得唐瑛都替他疼得不行。

這會兒,衆人才反應過來,在往這位肥頭大耳的秦家管家身上一瞧,他肩上……赫然插着只鍋鏟。

李公公眉頭一跳,剛剛他可是半點異樣都沒察覺。原本只是留心了當年一戰成名的黃裳,萬沒想到神醫身邊……還如此卧虎藏龍!

唐瑛當然知道是誰才能把“鍋鏟”擲得像“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她一回頭便見着表哥沖她微微笑了笑,只是他一手持扇,另一只袖子看着都不那麽服帖了——而他身後的健碩大叔,乃是自家新雇的廚子……

至于殺向後院的十幾個“紅點”,只要看一看位置和大致狀态,便知道他們準是讓獨孤小哥與慕容大弟子聯手料理掉了,這小哥倆一個攻擊一個輔助,堪稱珠聯璧合了。

唐瑛心中大定,摸着肚子跟孩子們報喜:寶貝們,沒事啦。

這兩個孩子天賦相當不錯,尤其是那個女娃,精神力超常許多,六個多月已經能和母親有互動了——雖然情緒種類相當簡單,橫豎就是開心、不開心和普普通通。這群“不速之客”上門,小女娃反應可有點大,連帶着她的同胞兄弟也不安生起來。

話說,如今周圍裏裏外外全是人:有敵人,有親朋,還有一大群看熱鬧的老百姓,她還懷着孕,這種時候要是還雷達全開精細掃描,這就是作死,唐瑛非得當衆暈倒不可,還得連累親朋遭殃。

在走出自家書房之前,她就已經在雷達邊緣處也發現了黃裳的蹤跡。論警醒與謹慎,整個杭州城裏能壓得過大黃的人還真不多:高出常人的智力值,一定會帶來超乎尋常的感知能力。

估摸着再過個半盞茶的功夫,黃裳就該回來了。于是唐瑛向李公公笑道:“外子即将歸來,我跟您面君。”

李公公詫異道:“您是要等他一起進宮?”

“不用,”唐瑛道,“咱們這就走吧,掃尾的事兒就交給他啦。”

表哥王铎也點頭道:“回頭我跟妹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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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趙構遵了醫囑,當晚就先找皇後試了一回,于是從昨晚到現在一直處于狂喜不已的狀态,他本就想宣唐瑛進宮,可沉吟了一陣子,又有皇後勸說“再看幾天”,趙構也覺得自己有點不深沉,便暫且丢在一旁。

可傍晚掌燈時,聽說秦桧的兒子在唐瑛那兒碰了壁,便糾集了一群打手上門找不痛快……官家當即火氣直冒:這也忒不長眼了!我還指望人家接着用心調養呢。

醫術驚天,且和朝堂上各個勢力都沒什麽牽扯,她在宮裏住了一個多月,也沒跟太後皇後以及諸位嫔妃結下交情……這樣從不貪心又不主動惹麻煩的能人要往哪兒找?

于是李公公就領命去尋唐瑛了——這回趙構還是看在秦桧病入膏肓的份兒上,打算給秦家留點面子,同時也不想留下苛待重臣的名聲,只要不是昏君,就不可能不在意風評。

話說秦桧早年還是個主戰派,讓金人捉住之後,态度驟變,再回到大宋自然是一心靠住有些同病相憐的趙構,而趙構也需要這麽個有心計卻沒節操的臣子站出來當急先鋒,好與主戰派對抗。

只是随着秦桧宰輔日久,自己也與金國權貴拉上了關系,并深受重視,連趙構也有些控制不住,甚至這些年他也時刻防備着這位愈發跋扈專權的宰相,萬幸秦桧他……也快死了。要是唐瑛真的應邀到秦家出診,趙構才會心中不喜呢。

天子腳下,趙構自有無數耳目,很快他就知道了唐瑛身邊也有好手,在放倒了秦府的管家後,便跟着李公公來了。

見着官家,唐瑛十分認真地打量了好幾回,這才慢悠悠地行了禮,然後毫不客氣地坐在給他設的座位上。

而且她還能像聊家常一樣地抱怨一句,“肚子越發沉了,彎腰蹲身也越來越難,如今連腿也腫了。官家別笑話我啊,”沒等趙構答話,她就又接着道,“官家您氣色真好,堪稱一夜回到年少時。”

大宋的歷代官家大多出了名的親切,唐瑛這般舉止,趙構不僅不以為忤,還聞言後還喜形于色,好似半生的郁氣都一口吐了個幹淨——心病一朝盡去,縱然是皇帝也再深沉不起來了。殿中其餘的內侍也先後奉承起來,誇完官家再誇唐瑛。

唐瑛笑而不語:宮裏人的好話嘛,聽聽也就算了。

其實趙構此番宣她進宮純粹是給她解圍,但她并不提起,只是讓趙構再伸出手腕,她讓小金再仔細一掃,确認官家果然恢複了雄風,但卻只能生出丫頭片子……她也就安心了。官家這個“特質”,除了她和小金這個組合,不管是多牛的大夫也診不出任何異常來。

将來官家一個接一個的生女兒,大家只會說他運氣不好,而絕不會懷疑唐瑛做了手腳。

事實上,官家發覺自己“行了”之後便召了幾位太醫診脈,得到的結論完全一致,都是“官家龍體康健”。

唐瑛此時也直白道:“官家以後不用再吃藥了,畢竟是藥三分毒,等身子不太自在時再召太醫開方子也不遲。”

趙構笑着應了,又問她要什麽獎賞。

唐瑛道:“要藥材……要是您肯給錢就更好了,多多益善。”

對于皇帝來說,挾恩索要權力才會讓他深惡痛絕。唐瑛是個謹守本分的聰明人,趙構又笑了一回,方真誠允諾道,“都依你。”

唐瑛便“遵旨”到宮中存放藥材的地方掃蕩了一回,還抄了幾個宮中秘方,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趙構看到唐瑛列下的單子,還跟皇後調侃,“瞧瞧,她還真是滿心想着她的藥材藥方。”

皇後笑道:“若非如此,怎能練出這等醫術?”

卻說唐瑛不慌不忙地坐車回家,馬車進了院子,跟着的丫頭剛要撩簾子,不防眼前橫了只胳膊,這丫頭頓時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就見黃三郎已經抱住她家七娘健步如飛地往房裏紮。

等唐瑛再次雙腳沾地,橫豎房裏只有他們夫妻兩個,再加上她肚裏那兩個小家夥,她也就自顧自換起衣裳,并不耽誤問話,“收拾妥當了?沒死人吧。”

黃裳親自遞了家居服過來,“死了他們也不敢聲張。”

秦家肯定有死士,但卻不是秦熺輕易調動得了的,這才來襲的八成是秦桧這個不省事的養子收買的江湖中人。

因此殺了也就殺了,官府對于江湖仇殺從來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只要沒行刺官家,謀害朝廷命宮,就沒什麽大礙,何況這次還是秦熺挑釁在先。

看不慣秦相公這個兒子的人比看不起他爹的人還多。秦桧人品不行,畢竟還真本事,他這個養子就是純粹狗仗人勢了。

唐瑛換好衣裳,擦了把臉就躺倒了,懶洋洋地拉着丈夫的手說話,“你回來得可真及時。”

說起這個,黃裳也壓不住怒意,“大意了。”

京城水深,這在哪個時代都是真理。

主戰派與主和派勢不兩立,但這兩邊都不介意把黃裳推出來當槍使。黃裳與唐瑛其實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主戰派,無奈人家不知根知底,自然不肯接納你啊。

話說自從黃裳當年在清剿明教教衆時,一怒出手、大開殺戒再到讓仇家人多勢衆地追殺,不得不四處逃命,可逃命也等同于棄官而去,到後來朝廷沒護住他的親朋,可他也沒給朝廷什麽交代……像他這樣的霸氣的人也并不多。

主戰派講究的是忠義為國,黃裳的行事風格似乎不太符合這群人的标準,不接納也在意料之中。不過今日應酬,剛落座黃裳便覺得有些不對,在他出恭時便有酒樓小二打扮的青年給他遞了個小紙條,打開一瞧……他果斷地不告而別了。

順便一提,給他送信提醒之人正是上官劍南的手下。

上官劍南官場失意,落草為寇,可在朝中卻有幾個真朋友,這回趙構之所以肯千裏迢迢地請唐瑛來杭州,也是聽了張浚與上官劍南幾位好友的勸說,才想着姑且一試,結果……得了大驚喜。

顯而易見,官家必會重謝唐瑛,其次這功勞也自會記在張浚與上官劍南那幾位朋友頭上。

上官劍南倒也罷了,當不成朋友,當個盟友還是挺合格的,至于張浚……張相公的品行沒得說,是個坦蕩君子,但再德高望重也不能保證人人都喜歡不是?

張相公也曾與黃裳有舊,可這位最讓黃裳與唐瑛不舒坦的地方在于,總是自以為是的為他們謀劃,而且已經連着兩回了!

黃裳話說得簡單,但唐瑛卻從中生生聽出了戾氣,只是這戾氣又在轉瞬之間消失無蹤。憑唐瑛對丈夫的了解,八成是他已經弄死了不少人,只差背後黑手他一時無可奈何罷了。

唐瑛把丈夫的手拉到自己的肚皮上,兩個小家夥在母親的要求下,先後用小腦袋瓜頂了頂父親的手心——心如鐵石的黃裳登時就化成了糖稀,于是他也只好老實交代,這回果然又是仇家作祟。

十來年過去,不止黃裳與唐瑛過得好,黃裳的仇家裏也頗有幾位能人,眼見着這兩口子就要飛黃騰達,當然要出手壓上一壓,連秦桧之子秦熺都能推出來當槍使,足見後面的勢力不同以往了。

不過在唐瑛看來,只要不調動正規軍大舉圍攻,自家就沒什麽大事。至于不會傷筋動骨的小波折,正是給徒弟以及逐漸長大的孩子們學習和歷練的好機會。

算算日子,她再有一個多月就該生了:雙胞胎都早産,再加上她要做月子,于是她跟小金商量道,“讓趙構這段時間就讓嫔妃懷上吧。”

小金道:“保證完成任務。”

杭州城是個好地方,傻多速的人物真心數不過來,自從給官家治了病——面對~陽~痿~這樣難以啓齒的毛病,趙構都沒有諱疾忌醫,也沒打算卸磨殺驢,還以功臣相待,之後慕名而來,也想找唐瑛看看的達官貴人也自然不會橫生枝節了。

只是有秦家上門鬧事,必然有不少人也把他們當做眼中釘就是。

一夜安睡之後,清早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飯,唐瑛特地向丈夫、表哥、獨孤小哥還是徒弟慕容繼表示:麻煩大家了,以後也大概不會安生,估計需要出手打理的時候還挺多的。

表哥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咱們是一家人,不必這樣……生分。”

黃裳亦笑,“說得是。”

其實黃裳自打王铎上門,就看出他對七娘“賊心”不死,可七娘對他卻真沒什麽想法——黃裳如今智力也堪堪超過了二十這個重要的門坎,感知以及直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相當精準,再說他信得過自己的媳婦。

夫妻這麽多年,美色見得太多了,都沒見七娘如何動容,更別提王铎這種出挑但遠沒到驚豔的外表。

而黃裳奇特的地方又在于,他看着昔日的情敵次次無功而返,真是通身舒爽不已。再說他老婆孩子都是需要照顧的時候,家裏奇缺靠得住的“打手”,這才默許了王铎的幾次“親近”。

只是王铎看來,自己這位表妹夫倒頗有涵養,對黃裳還添了幾分發自真心的敬服。

這二位其樂融融的樣子,閃着了獨孤小哥,而慕容繼也連忙開口,還小臉微紅,“師父,弟子腦頂那個記名,什麽時候能去掉啊?”

現如今唐瑛也是創出了些名頭,若幹不錯的人家也悄悄打聽起獨孤劍與慕容繼的身份,獨孤小哥倒還罷了,慕容繼可是真動了心。這才主動問起自己何時能“轉正”,好挺直腰杆去追求愛慕的姑娘。

唐瑛這會兒精神比較集中,當機立斷道:“撿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得了。來,敬茶吧。”

正式的儀式得等回蜀中再補上,只是磕頭敬茶之後,慕容繼就成了唐瑛的開山大弟子。而唐瑛理直氣壯地把藥店的經營也甩手交給了他……

又過了一個月,唐瑛在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就臨盆了,與此同時,宮中也傳出喜訊,太醫已經為官家的一位寵妃摸出了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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