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回

依據一直伺候官家的禦醫診斷,官家這回是中風了。至于中風的原因,只要看看當時的場景,就都知道也諱莫如深了。

而趙昚在養父的床前守了一整夜,在面見吳皇後時面色蒼白且眼底有血絲,不過這會兒的皇後比她的養子還要憔悴不少。

中風擱在現代,都不易治療。在沒有高科技手術器械,甚至連輸液都是唐瑛獨門絕活的時候,只靠針灸……輔以內力去除血栓血塊……這個活兒如果不找少林寺高僧,也就只有大黃能保證效果了。

吳皇後與趙昚母子自然明白,這回又得請神醫出山。母子兩個商量了一番,決心還是請唐瑛再來杭州一趟——實在是官家這病……沒法宣之于口啊!還不如一事不煩二主呢。

卻說恢複雄風的官家趙構這幾年連着養了三個女兒,開始他自是不急,可随着自己眼瞅着就要到花甲之年,身子再康健,他也明白能得親生兒子的時間不多了。

于是這位一向謹慎得甚至有些懦弱的官家,來了把“瘋狂”,可這樣一個向來懂得惜福養生的皇帝一次~放~縱,結果最重要的那根弦,啪地就這樣斷了。

而唐瑛這邊收到信兒,也驚詫不已:孩子生多了傷元氣,這話不僅适用于女人,男人也是一樣。畢竟為了生娃,男人必須得多多“耕耘”不是?

唐瑛當初也的确存了讓趙構費一費腎水,早點退位甚至少活幾年的心思——趙構實在是太長壽了,很有些“老而不死是為賊”的味道。只是計劃當真趕不上變化,這才幾年趙構就自己作出中風來了……

不說喜大普奔也是拍手稱快呀!她當着丈夫立即換了張幸災樂禍的臉。

黃裳摟着她看完整封信,看她臉色果然好奇道,“這可是你當初就算計好的?”

唐瑛毫不猶豫遞出個白眼,“醫者仁心懂不懂?除了仇人和惜花公子那種貨色,你可看我故意害過人?”

黃裳心道:拍馬腿上了,嘴上則立即改了口風,“你瞧不上官家……”

唐瑛道:“你可真敢說!”

話說大黃若真是個迂腐愚忠的文人,也不能一人一騎追殺明教教徒千餘裏還不依不饒,更做不出棄官不做這樣的事兒來。

按照現代的話說,大黃性子驕傲、叛逆,又忠于自我,好在還算善惡分明,守得住底線,因此當年無論在朝堂或是武林之中,雖然毀譽參半,卻遠遠沒到人人喊打的地步,這些年随着黃唐山莊的建立,又幾乎徹底“洗白”了。

而且年紀漸長,又做了一群奶娃的爹,性情圓融了忒多,連毒舌技能都掉了幾級……就在唐瑛邊感慨邊追憶往昔的時候,大黃又補了一句,“早死早超生多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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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還真是多年來都表裏如一,于是她揉揉丈夫的臉蛋,“這回又得你陪我去趟杭州。”孩子們依舊托付給黃藥師的爹,十一郎照看。

要說媳婦遠行,黃裳是真的不放心:七娘這麽多年來匪夷所思又神妙無比的靈藥層出不窮,可她的根骨和內力的增長……她已經都不再強求了,因此黃裳這個做丈夫的自然責無旁貸,甘願當起了形影不離的貼身護衛。

于是黃裳道:“你去哪兒,我便跟到哪兒。”

唐瑛心中慰貼,又笑道,“三郎你太好了,今兒也肉~償~吧。”

花了一天功夫,夫妻倆收拾妥當行李,把兒女托付給族弟黃十一郎,再叫來慕容繼囑咐一通:這回慕容繼留守,而王铎則同行前往杭州。

慕容家的燕子塢除了外殼,已經都搬到了蜀中,他們父子幾番遭難蘇州的故舊親朋也沒誰伸手援助,倒是還有落井下石之舉,慕容繼也沒“故地重游”的必要;而王铎畢竟不似慕容父子:家族只剩兩個人,對于未來和前途一言可決,曼陀山莊依舊根在姑蘇,王铎隔上幾年也得回去看一看,這回正好再搭一次黃裳與唐瑛的順風船。

就在即将啓程之際,獨孤小哥帶着他媳婦忽然歸來:肯定是和自家族人又起了紛争。

話說獨孤小哥本來就和族人,尤其是長房的親戚不太合得來,在外游歷倒還不妨事,可新婚總要回家住一段日子,見面的機會多了,自然也就多了紛争。

無奈獨孤劍本就不是會息事寧人的脾氣,又讓思家心切的愛妻勸了幾回,兩口子便一起撺掇起父母,想舉家搬往蜀中,與黃唐山莊做鄰居。

只是獨孤劍的老爹頗為猶豫不決。

獨孤劍的娘親可在黃唐山莊住得十分滿意,還從唐瑛那兒弄了大批靈藥回來,好生賺了一筆,正所謂倉廪實而知禮節,換到慕容夫人這裏,就成了銀錢多而底氣足了——不指望長房底細過活,那又何必留下來看他們的臉色呢?

慕容夫人在談好一筆大生意回到家後,聽了兒媳婦的小報告,再跟兒子聊了聊,便親自出馬說服了丈夫,于是一家人收拾好細軟家當,便啓程來蜀中定居。

這樣甩脫了大麻煩,怎麽看都該慶祝一下,唐瑛還挺好奇為啥獨孤小哥還擺着張臭臉——想掏出獨孤小哥的心裏話,必須放大黃上!

黃裳領命出門不到半個時辰,便翩翩回返,進屋喝了口茶就把真相告訴了妻子。

原來為了“全身而退”以及分得位于蜀中和陝南的幾處鋪面,慕容夫人送出了些好藥,其中有唐瑛親手調配的精品級,還有不少兒媳婦拿出的常用小藥方——藥方也就罷了,反正也不是黃唐山莊正用的成藥藥方,并不那麽金貴,但是唐瑛的精品丹藥如今想要買到,真是得拼運氣和財力了……

獨孤小哥覺得挺對不起唐瑛和他媳婦。

唐瑛聽了,當然覺得沒什麽大不了。而此時黃裳也話鋒一轉,“知道咱們要去蘇杭,他們小夫妻兩個自告奮勇,要給咱們照顧孩子。”

“我那點藥,就能換來他這樣的保镖,未免太值了,”唐瑛噴笑出聲,“正好跟小慕容‘搭夥’,再有十一郎壓陣,咱們出門也能放心不少。”

有高手坐鎮,還有能人管理,獨孤劍與慕容繼表哥表弟一向都挺合得來,黃裳與唐瑛這夫妻倆安心啓程,乘船順江而下,一路順風抵達杭州。

一路上,夫妻倆閑着沒事,就邊看風景邊聊天……沒了熊孩子們的聒噪,夫妻倆都覺得這段路程真是幸福至極。

既然聊天,自然也說到了當今的局勢。話說,如今朝堂上還是主戰派與主和派各占半壁江山,但真正掌權的還是主和派,想想吧,主和派的“魁首”可是秦桧,此君的節操,基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水平了。

他這會兒雖然已經咽了氣,但知道大勢已去,估計某些遺留的勢力還得來一次反撲。

因此黃裳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的秘法如今能提升三倍戰力,能和少林寺和靈鹫宮裏那二位一較短長了。

其實,這波人以前也曾經出手“警告”和“教訓”一下唐瑛,可惜他們甚至連動靜都沒傳到唐瑛耳朵裏,就被戰力爆表的大黃“撲滅”了。

而黃裳正是個沉默內斂的男人,不怎麽愛表功,若非小金盡職盡責地詳盡報告了周邊“紅點”出現和消失,她随便配次藥的功夫,就可能錯過丈夫的貼心。

于是話題從朝堂動向又轉回了誇獎丈夫……再怎麽特立獨行的男人也不能不喜歡吹捧,尤其是唐瑛的誇獎顯得如此發自真心。

被拍得通神舒爽的黃裳果然越發體貼,到了杭州先住進了驿館,唐瑛那點小體力經不住舟車勞頓,自己也趴窩倒頭就睡,而黃裳把七娘托付給王铎,帶着兩個弟子,出門找丐幫幫衆“接頭”去了。

偏巧這回見着的正是熟人洪七。

洪七師父當年也曾受過唐瑛救治,這位人老成精的丐幫長老可瞧得出唐瑛對自己的徒弟印象不錯,于是與黃唐山莊聯絡一事便幹脆交給了徒弟。

卻說唐瑛這一覺醒來,黃裳和王铎已經商量好一會兒了。雖然身在“人不生”的杭州,可有丐幫做外援,只要在宮中小心行事……唐瑛洗完臉清醒了一下,便加入了“聊局”,“可得留心,別進宮之後讓人把屎盆子扣咱們頭上。”

王铎聞言笑道:“你果然明白。”

唐瑛道:“橫豎這也是最後一回了,幫人幫到底吧。”言畢,還和丈夫遞了個眼色。

黃裳那是對趙構一點好感都欠奉,這次救治估計也是最後一回了。反正唐瑛都沒打算給趙構治愈,只圖有所好轉罷了,這還是看在将來的明君宋孝宗趙昚面子上——金國南侵迫在眉睫,這個時候的大宋也經不起一場~政~治~動~蕩了。

等唐瑛體力恢複了大半,宮中便來了位公公,請夫妻倆進宮面君:官家躺平了這麽多天,消息自然已經傳了出去,只是大家都依稀知道官家并無性命之虞罷了。

事實也的确如此,唐瑛見到趙構時,這位原本還相貌堂堂的官家正歪在軟枕上,勉強地抽~動~了下嘴角,又費力地動了動手指,僵硬地點了點頭。

純靠針灸和內服藥湯,能治到這個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了。而且趙構已經半身不遂了,只要她出手之後情況比現在更好,大家就都能接受。

話說趙構的病因,不僅不需要小金專門分析,甚至連“粗通”醫術的黃裳在摸了下脈之後也得出了精準無比的結論:這不就是馬上風嗎?

橫豎趙構這一輩子都不算光彩,多一項少一項差別也不大了,虱子多了還不咬呢。黃裳心裏也止不住地心在樂活起來:從趙佶到趙構,跟有擔當有謀略的英主都不大沾邊。希望這一位……黃裳的目光挪向了面帶愁容的趙昚,能重整江山,勵精圖治吧,不讓大宋的國祚到頭也就這幾十年的事兒了。

黃裳這邊思量也不耽誤給七娘打打下手,幫着媳婦把一套銀針——看着都疼的那種尺寸的銀針,一一紮進官家頭上的幾處要穴,整個過程看得吳皇後心驚肉跳,趙昚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而受命“監工”的兩位太醫則目光灼灼,不時低聲讨論幾句。

只是這針紮了下去最多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趙構便發覺自己原本幾無知覺的身子漸有酥麻之感……一連紮了五天的針,趙構頭上多了幾處淤青,但與此同時他也能簡單地說上幾個字,而原本那些“計劃”随着他病情有了起色,而被他自己一一否決了。

轉眼便是半個月過去,趙構竟能用拐杖緩緩走路,而唐瑛也打算向他告辭了。在唐瑛留下了足夠的藥方,還手把手教會了兩位太醫之後,趙構還算通情達理,答應她們夫婦回家的請求。

金國南侵一般也就兩條路線:直奔杭州以及攻向襄陽,黃唐山莊距離襄陽其實也就百多裏,夫妻倆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再說作為病人,最好還是別刻意為難、得罪大夫,哪怕你是天下第一尊貴的病人都不行,因為對方偏巧是世上最牛的醫生。

趙構身子僵了一半,但腦子可一點都不糊塗。

而唐瑛他們急着回去,也是基于丐幫送來的消息:完顏亮似乎準備“發動”了!因此她洩露點自家小秘方都在所不惜,她實在是歸心似箭!

可他們一行人行至荊襄,意料之中的“堵路事件”還是發生了:小金傳來的雷達畫面裏,密密麻麻全是紅點,粗粗一算足有五百好手。

其實,他們夫妻早都知道,已經跟金國“勾~搭”上的裘千仞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對于黃裳和王铎來說,突圍手拿把掐,可他們身邊還有幾個年輕的得意弟子,這些少年和青年想毫發無損怕是比較艱難。

而唐瑛趴在丈夫背上,手裏捏着兩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他們八成是想拖住咱們……”

黃裳輕輕點了點頭,“鐵掌幫和王家堡恐怕都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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