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政府分配的
“暫時不會出人命。”林沫沫很快又說道，“算了，萬一連累你丢工作就不好了，還是不要去說了。”一邊說着，又打開書包，從已經用完的作業本上撕了一張紙下來，用簽字筆在上面畫了一個極為複雜的形狀。
景深陽正坐在她旁邊，看着她以極快的速度，畫完了那個圖形，他全神貫注地看，思路竟然都沒跟上，就有些震驚：“你學過畫畫？”
想起原主一貧如洗的家境，林沫沫冷漠回道：“沒有，天賦。”
景深陽：“……”
畫完了符之後，林沫沫又三兩下将那張長方形的紙疊成了一個飛鶴的形狀。別說，看着還挺像模像樣的，就是這張紙實在太粗糙了，正反面都寫了字，就顯得格格不入。
林沫沫将裝着飛鶴的小布袋再次給了楊秘書：“繼續帶着就行了。”
楊秘書連忙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塞到了西裝內側的口袋裏，拍了兩下，确定不會丢失之後，才舒了一口氣，說道：“走吧，我先送你去學校。”
景深陽也跟着站了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林沫沫身後：“你給我哥一塊手帕，給楊秘書一個繡花的小布袋，還專門畫了鬼畫符，那我呢？”
楊秘書：“……”
不知者無畏，他有時候真的羨慕二少爺的天真和堅定的唯物主義思想。
林沫沫沒什麽表情，小臉上依舊是一片淡漠：“再等兩天，在箱子裏，我還沒來得及收拾。”
景深陽立刻就高興了：“你告訴我是什麽東西，我自己找呗，順便我大發慈悲，給你收拾下房間，怎麽樣？”
“阿姨好不容易收拾幹淨，請你不要添亂。”林沫沫一點都不給面子。
楊秘書也連忙說道：“你不是十點鐘有課嗎？趕緊去學校吧。”
景深陽擡了擡眼，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倒是沒再堅持，看着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便去了林沫沫房間。
路上，楊秘書心不在焉，時不時從後視鏡看林沫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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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依然瘦的可憐，下巴尖的仿佛能戳死人，手腕也依舊還是像竹竿一樣細。不，應該說她整個人都像一根細細的竹竿，稍微不小心就會被折斷似的。
不過這半個月的時間吃的好了些，臉上倒也不再那麽慘白，多了幾絲紅潤，好看了許多。林沫沫本來就長得不差，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皙，一雙黑亮的眸子，眼尾微微勾起，讓她總是淡漠的神情裏，無端多出一絲嬌俏。
看着就讓人喜歡。
林沫沫忍不住皺了下眉，開口說道：“有話就直說吧。”
楊秘書這才察覺自己的目光過于火熱了，連忙回過神來，咳了一聲：“抱歉，只是，太驚訝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不用跟我複述了。這是你的工作，我無權質疑，也無權幹涉。”少女的音色幹淨透徹，仿佛春雨洗滌過後的竹林。
擡眼看了看他，林沫沫又繼續說道：“只要你老老實實帶着那張符，就不會有性命之憂。這是對你照顧我的回報，不用太在意了。”
楊秘書突然有些汗顏：“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深陽是你的監護人，我本來就是負責照顧他的，他的事情我也理所當然要負責好。”
林沫沫“嗯”了一聲，沒有多話。
很快，就到了學校門口，楊秘書說道：“下午五點我會在這裏等你。”
林沫沫點點頭，背着書包下車，慢吞吞地走進了學校。
楊秘書按了按眉心，調轉車頭，又回了景深陽的住處。
“怎麽還沒走？”
景深陽正低頭打游戲：“等你回來。”
楊秘書一聽就知道，他是想問自己前天和昨天都做什麽去了，身上的傷又是怎麽一回事。
“如果不是林沫沫說起來，我都沒注意到，自從你成為我的生活秘書之後，每隔一段時間，你就會帶傷回來。”景深陽打完一局，将手機扔到沙發上，擡起眼來看他，目光沉沉，桀骜不馴的年輕臉龐，突然之間就有了幾分熟悉的銳利。
——像極了景安城。
楊秘書一時語塞。
景深陽也沒咄咄逼人，畢竟他的工資是大哥給發，諸多事情上，楊秘書還是要聽從大哥的吩咐，若是特意叮囑了不許告訴他，楊秘書自然就不能說。
“你去做什麽了我不管，這傷是怎麽來的，總可以說吧？”景深陽盯着他手上的繃帶，“已經去過醫院了吧？既然可以去醫院包紮，那就表示，并非不能對外人說。”
楊秘書啞然失笑，果然是景家的人，再不學無術，天生的優秀也不會被埋沒。
“撞車了。”說起來這件事，楊秘書仍是心有餘悸。
那天原本他是打算去給林沫沫搬家的，所以就開了景深陽的越野，然而剛出門沒走出去多遠，拐彎的時候，突然沖出來一輛貨車，滿載着石子。
當時楊秘書的車子剛剛起步，速度也不快，便自覺往右側車道靠了過去，給大車讓路。但是就在兩輛車即将擦身而過的時候，貨車突然不受控制似的，直奔着越野車而來，速度絲毫不減。
就在這時候，楊秘書又發現，貨車隐約有要側翻的趨勢！便即刻破釜沉舟，将自己的越野車沖上了路牙石，這才避免了慘劇發生。
那條路的路牙石，大概得有二十公分高，上面種着一排槐樹，間距大概兩米多一點，越野車撞上去，兩邊的反光鏡毫無意外被損毀嚴重，而且，貨車也的确翻了，石子灑落在車尾，将後備廂部位全都壓塌了，已經返廠維修去了。
估計修車的錢，再添上一點，差不多就夠買輛新的了。
楊秘書嘆氣：“不過好歹，我只是輕微擦傷，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景深陽頓時一言難盡：“昨天你跟我說去修車，就是因為這件事？”
楊秘書點了點頭，又說：“幸好當時江特助也在，将我送到了醫院。”
“事故原因查出來了嗎？”
楊秘書沉默了片刻，才說：“大車司機堅持他是為了躲避路上的行人才打方向盤的，但是下一刻，方向盤就仿佛失靈了一樣，不受控制了。”
“監控看過了嗎？”
“看過了，那段路上，那個時間點，一個路人都沒有，他的行為就宛如中邪了似的。”楊秘書繼續說道，“司機健康狀況良好，無飲酒、無疲勞駕駛，是一位經驗豐富、駕齡十年的老司機，相關部門正在申請精神異常鑒定。”
景深陽擡了擡眼皮，很驚訝：“大哥就沒說什麽？”
“董事長的意思是，交由專業人員來處理，我們不必插手。”
景深陽便不再多問了，随即換了個話題，踢了踢腳邊的箱子，這是從林沫沫房間裏搬出來的，也是她昨晚帶回來的，裏面有不少東西，手帕、字帖、名畫、漢服……
“你給她買的？”
楊秘書蹲下來翻看了幾樣，搖了搖頭：“不是。”之前他倒是見過一箱差不多的東西，不過料子要更差一下。董事長讓他去打聽價格，昨天剛彙報上去，原來是林沫沫的東西。
“不過深陽，随便翻女孩子的東西，這不太好吧？”
景深陽撇了撇嘴：“一米五都不到的小屁孩！”說到這裏，又想起來一件事，“放學後你帶她去梁醫生那裏做個體檢，十四歲一米四出頭也太矮了！我十歲的時候就已經一米五了。”
楊秘書笑了起來：“我知道了，大概還是營養不良的問題，我會注意的。”
景深陽便站起身來，拿了手機就準備出門：“我去學校了。”
“好的。”楊秘書應下。
景深陽又轉過頭來問道：“林沫沫午飯吃食堂？早上你沒給她帶飯盒吧？”
楊秘書一愣：“我忘了……”匆匆忙忙趕過來，哪還記得這些事情？
“中午我去送吧。”楊秘書又說，“一中的食堂我打聽過了，學生太多，窗口又少，要排隊很長時間，而且也未必吃得飽，大部分學生都是自己備着零食的。”
但是這幾天實在抽不開身，楊秘書也沒來得及給林沫沫準備課間小零食。而且，之前她學雜費全免，住宿費卻沒有免，自然就沒有宿舍，零食就算帶過去，也沒有地方放，所以這幾天他都是讓阿姨每天早上做好了，把一日三餐都放進保溫飯盒，帶過去。
景深陽也沒再多問，出門就開車去學校了。
林沫沫一進教室，宋芸霖就迫不及待黏了過來：“沫沫，你來了。”
“嗯。”林沫沫很冷淡，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課本就開始預習。
宋芸霖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漠，還要說什麽，班主任就走了進來，說起來下周的月考，同學們頓時哀嚎一片。
“老師，還有三周就期中考試了，為什麽還要月考啊？”
陳老師板着臉：“月考是月考，期中考是期中考，這能一樣嗎？”
林沫沫倒是躍躍欲試。這段時間她一直學的很努力，也很用心，随堂測試成績也還行，就等着正式考試驗證自己的成果呢。
宋芸霖連忙跟上，問道：“沫沫，你不去吃飯嗎？”
林沫沫：“吃。”
宋芸霖還想說什麽，就被李英俊拽到一邊去了。
“你幹什麽？”宋芸霖皺着眉，不太高興地看着他，“我跟沫沫有事要說，你別來打擾。”
李英俊：“……可是人家壓根兒就不想理你啊。”
宋芸霖：“沫沫一直都是這樣的，你別胡說。”
這副理直氣壯維護的樣子真是讓人心酸。
李英俊心情複雜，又問他：“你有沒有去問過林沫沫，咱們的義工活動，真的沒有其他法子可以替代了嗎？”
那天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去找的林沫沫。這幾天一直乖乖按照她的要求去做義工，也的确沒有再遇到倒黴事，過得順心了就忍不住怠惰起來。
而且，那天他問的時候，林沫沫說他做錯了事，做了“孽”，才會倒黴，要是不能彌補，還會倒黴好幾年時間。
當時他驚慌失措，也确實被吓到了。但是這幾天仔細琢磨了一下，他能做什麽孽？他就是一個普通高中生，還不滿十六周歲，戀愛都沒談過，能做什麽孽？
宋芸霖看着他：“怎麽？這才幾天沒倒黴，就不長記性了？”
李英俊：“這不是快要月考了嗎？我想多複習複習。”
宋芸霖皺了皺眉：“你不想做就不做，又沒人逼你。”
李英俊當然不敢說不去做。
但是宋芸霖顯然不想再跟他說這些，轉頭就走了。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楊秘書也剛剛從車上走下來，正要給林沫沫打電話，就看到了她，立刻大步走了過來，說道：“來車上吃？”
林沫沫點了點頭，去跟保安說了一聲，然後走出校門，上了車。
宋芸霖追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正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衣領。
宋芸霖很惱火：“做什麽……”
轉過頭去，才發現是堂姐宋芸笙，立刻換上笑臉：“姐，你也沒去吃飯呢？”
宋芸笙一張臉陰陰沉沉，皺着眉頭，十分不耐煩的樣子：“你剛剛看到，林沫沫上了哪一輛車嗎？”
宋芸霖微微一愣：“上車？沫沫家裏哪有車……”
別說私家車了，她連唯一的親人都沒有了。
宋芸笙懶得跟他多說什麽，站在校門口看了一會兒，正是放學的時間，通校的學生很多，有不少私家車停在學校門口的兩側車道上，等着自家孩子出來。
人多車也多，宋芸笙看的眼花缭亂，心情越發煩躁起來。她剛剛明明就看到，林沫沫跟着楊秘書走了，轉眼之間就看不到人了。
而楊秘書在這裏出現的話，說不定景深陽也會在。一想到林沫沫此刻可能坐在景深陽的車裏，或許還會到他的家裏去，宋芸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和怒意，嫉妒的怒火幾乎都要蓬勃而出。
憑什麽？不過是個骨女，運氣好了點，就夢想飛上枝頭了嗎？
林沫沫坐在車裏，小口吃着飯菜，楊秘書坐在她旁邊，翻了翻手機，看看今天還有些什麽工作，必須要去完成。
“下午你很忙嗎？”
楊秘書立刻收起手機：“不忙，怎麽了？”
“那麻煩你在這邊稍等一會兒吧，大概等到兩點半左右就行。”
楊秘書點了點頭：“這倒沒問題。不過，是有什麽事嗎？能提前先跟我透露一下嗎？”
林沫沫“嗯”了一聲，快速将湯喝完，這才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六千塊錢。”
楊秘書：“？？？”
林沫沫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前幾天我幫同學驅了個鬼，說好費用六千塊來着，但是這周他想要拿錢給我的時候，被家長發現了，對方想賴賬。看在同學的面子上，我只收六千，外面的人，都是一萬起步的。”
六千就已經很便宜了，要是分文不給，那就過分了。
楊秘書哭笑不得，又問道：“是個什麽樣的鬼？當時你同學有什麽特殊症狀沒？”
林沫沫看着他，恍然大悟：“要證據是吧？”
“嗯，總得有個說法，要不然，大家也看不到鬼，說了豈不是白說？搞不好，還要說你妖言惑衆、騙小孩子的錢呢。”
林沫沫咬着勺子想了一會兒：“行吧，我傳給你一個視頻，到時候我讓那個女鬼也過去，幫你一起對峙。”說着，又從校服口袋裏掏出兩張符，“用這個，你們就能看到她，聽到她說話了。”
楊秘書：“……”
突然燙手！
不過自家小孩兒辛苦賺來的錢，楊秘書當然不能容許別人賴賬，笑着應了下來：“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把賬款要回來。”
林沫沫便放心了：“我吃飽了，先回去上課了。”
“好，一起走吧，學校的一些補充材料，我也正好帶過來了，先去給你替換下來。”楊秘書也跟着進了學校，去了校長辦公室。
林沫沫走進教學樓的時候，迎面就撞上了宋芸笙。
少女漂亮的臉上戾氣橫生，本來嬌俏可愛的模樣兒一下子就變得冷厲起來，眉目間原本就帶着三分傲氣，讓人難以親近，這下更是看着就忍不住想要繞道。
林沫沫看她一眼，好心提醒道：“做人要放寬心，執念太多并非好事。”
宋芸笙冷笑一聲，一下子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路拖到了一樓的女生廁所，“砰”地一聲關上門，口氣生硬地問道：“你是不是跟景深陽住在一塊兒了？”
林沫沫回答：“是啊，畢竟他是我名義上的爸爸。”
宋芸笙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憋死自己，使勁咳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又罵道：“誰是你爸爸？！不要臉！”
林沫沫沒做聲，其實她也不太想要這個爸爸，但是木得法子，政府分配的，她得感恩。這個世界對未成年崽的保護也太到位了，要是沒有監護人爸爸，好多事情都麻煩得很，升學賺錢都會有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