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們家不養閑鬼
景深陽嘆口氣：“你寫吧，等管婷婷他們走了我們再走。”
林沫沫也不再勸，“哦”了一聲就坐到旁邊認真寫試卷去了。
一直等到九點多，管婷婷才站起身來，背着包準備走人，旁邊的幾個年輕人不讓她走，拉拉扯扯，氣氛眼見地僵硬起來。
景深陽有些在意，看到林沫沫的試卷已經做完了，正在複習課本，就拽了她一下，問道：“他們在做什麽？我看管婷婷好像不太樂意的樣子。”
“意見不同，吵起來了呗。”
“我是問，他們說什麽了，為什麽吵架？”當了爸爸以後，景深陽覺得自己的脾氣變好了不少，完全能夠勝任一個溫柔和藹的父親了。
“他們借那天的事情嘲諷你和管婷婷，說管婷婷一只灰麻雀，也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話說，你們富家子弟之間的友情，都這麽直白的嗎？連掩飾一下自己的失态，表達明面上的和平都懶得了？”
很顯然，這一群人當中，管婷婷是處于最底層的那個。她出身一個普通的商人家庭，雖然不能大富大貴，卻也吃穿不愁，但大學之後認識了這一群富二代，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從此與狼共舞。
可她不過一只兔子，卻妄想得到狼的平等對待，可能嗎？
景深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憋了半天，才說出來一句：“在我面前，他們還是收斂的。”
林沫沫彎了彎唇角，不予置否：“呵。”
景深陽：“……你這是什麽表情？對爸爸要尊重，行不行？”
林沫沫低下頭去繼續看書，懶得理他。
管婷婷最終還是走了，附屬包間裏的幾個年輕人，也很快各自散去。
景深陽也站了起來：“收拾好東西，回家了。”
“現在出去，會在電梯門口遇上，你不會覺得尴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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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深陽一臉理直氣壯：“我為什麽要尴尬？做錯事的又不是我！”
林沫沫點頭：“有長進。”
景深陽愣了一下，嘴硬道：“搞得我好像怕他們似的……”
之前大哥也不是沒說過，讓他交朋友要慎重。然而每一次，景深陽都不耐煩，他一開口就轉身走人，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說了。
但是你怕沒有朋友，你怕孤單一人。
林沫沫在心裏嘆氣，倒也沒有繼續打擊他。景深陽的成長經歷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會有多交心的朋友，地位不平等，沒有人會甘心做狗腿。再加上這幾年他的黴運，導致性格脾氣變得極端，哪有什麽人願意耐心對待他？
低頭将書包收拾好，林沫沫主動往外走：“那就回去吧。”
到地下車庫的電梯門口，兩人果然跟那一夥人碰了個正着，大家都站在那裏等電梯，還相互嬉鬧着，那副樣子，完完全全的纨绔二代的模樣兒，既沒家教又讓人覺得煩躁。
景深陽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之前他怎麽就沒發現，這一群敗類這麽讨人厭呢？
這幾人也已經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手裏牽着的小姑娘，站在距離電梯位置最近的年輕人率先開口：“二少爺換口味了？小姑娘挺漂亮的嘛。”
景深陽呼吸一滞，就要忍不住上前踹他。
林沫沫捏了捏他的手心，倒是先開口了：“污泥裏爬出來的東西，還妄想上天？”
小姑娘的聲音冷冷清清，別有一股少女的清脆和嬌憨，本來是警示的話語，幾個人聽在耳朵裏，卻當成了笑話。
“哈哈哈，小姑娘真有意思。”
“這是在罵人吧？怎麽我聽着還挺好聽的？”
“別說，我差點都硬了。”
景深陽沒忍住，戾氣橫生，一腳就踹了過去，林沫沫都沒來得及阻止。
“景深陽你做什麽？！”
“不就是開個玩笑嗎？至于嗎？”
“就是！我們也沒說什麽……”
“斤斤計較的，開不起玩笑就直說嘛。”
……
明明沒有一個難聽的字眼，明明聽上去就只是普通的抱怨，別說是好朋友了，就算是普通同學之間，這些話也再普通不過。景深陽也一直是這麽想的，所以總是覺得大哥小題大做，就是誠心懷疑他的能力和作為，讓他滿心不忿。
但是直到此刻，景深陽才明白，的确是他瞎了眼，将糞坑裏的屎殼郎，當成了還未化繭的蝴蝶。
趕在景深陽再次動手打人之前，林沫沫連忙抱住了他的腰：“我自己來。”
景深陽掙紮了兩下沒掙開，看着他身上那只凍瘡還沒好全的小手，心裏的怒氣，奇跡般地就湮滅了，嘆氣道：“這陣子吃的飯，果然沒白吃。”
看他冷靜下來了，林沫沫便也松了手，正巧電梯門也開了，一群人便走了進去。
景深陽将林沫沫擋在身後，都懶得看這幾個人了。
林沫沫忽閃着眸子，将這幾個人認真打量了一遍，心裏瞬間有了主意。
一直到地下車庫，幾個人都沒再講話，彼此之間暗潮洶湧。
景深陽拽着林沫沫大步到了自己車旁，上了車之後才問道：“你剛剛做什麽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們先沒事找事的，就算是口舌之利，有時候傷人也很深，我又不是他媽，為什麽要原諒他們？”
景深陽忍不住笑，揉了揉她的頭發：“小家夥兒火氣還挺大。”
林沫沫避開他的手：“別碰我的發型。”
“都晚上了，回去睡覺就得拆開了。”景深陽撇撇嘴，又繼續問道，“所以，你做什麽了嘛？跟我說說呗。”
“只是一個小術法而已。”林沫沫板板正正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催促他趕緊開車，繼續解釋道，“修道之人講求因果，我只不過是讓他們做過的事情，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而已。”
景深陽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突然就覺得事情不大好，咽了咽口水：“他們，之前都做過什麽壞事？”
林沫沫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們過去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系？債主沒有找上門來，我多管閑事做什麽？”
景深陽立刻又反應過來：“那這件事，受害者除了我，還有誰？”
“那天晚上送酒的服務生。”林沫沫回道，語氣冷漠，“我建議你去處理一下這件事。雖然是因為這群人渣設計利用了他，讓他背了黑鍋，但出事之後，開除他讓他沒了工作，生活雪上加霜的，卻是酒店。”
而酒店，是景家的。
景深陽咽了咽口水，腦子裏一片迷糊，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該怎麽做？給一筆錢嗎？還是給他重新找個工作？”
“告訴景安城，這些事情上面，他更有經驗。我只知道，你們必須要讓他趕在母親的病情惡化之前，得到手術的機會，不然，在他母親死後，他就會與惡鬼進行交易，你的那七個狐朋狗友，會死三個，最弱的。而這些，你不可能完全避開，毫不沾染任何因果。”
景深陽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三個最弱的，意味着家世最差，話語權也最少，在這件事情當中，頂多充當了旁觀者的角色，他們就算死了，事情也并不會得到解決。相反，一旦有心人從中操作，将這件事與景深陽甚至景家牽扯起來，那……
想到這裏，景深陽驟然出了一身冷汗。到底是誰，如此苦心積慮地籌劃了這一系列的事件？
之前的那些事情，他都可以說是他運氣不好，剛好趕上了，但是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再用這樣的借口來掩飾了。
景深陽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問道林沫沫：“你說，我運氣不好這件事，真的還是假的？”
林沫沫很驚訝：“就差喝口涼水都能塞牙縫了，你心裏就沒點數？”
景深陽：“……”
在回到家之前，景深陽決定保持沉默。
外面的人，打了也就打了，反正他付得起醫藥費，但是不能打自家小閨女。
就當是修身養性了。景深陽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好好思考一下，這件事情要怎麽跟大哥說。要不然，還是幹脆讓楊秘書去說吧，免得兩人又吵起來。
進到卧室之前，林沫沫又說：“等會兒請你看戲，不要出門。”
景深陽一愣：“他們都沒有回家嗎？”
“本來打算回的，遇上我們之後，又改變主意了。”
景深陽點頭應下：“我去打個電話，一會兒就過去。”
林沫沫便先回屋去做準備了。她的确是在這幾個人身上留下了記號，方便能夠随時掌控到他們的動靜，但這玩意兒太消耗靈氣了，就算她是先天靈體，在現今這個環境之下，光靠她自身積蓄的靈氣，這個小身板也維持不了多久。
所以，林沫沫打算将自己收攏的幾個鬼小弟招來，讓他們去盯着。
不一會兒，先前擅長打探消息的那只男鬼劉真義就先過來了，一進門就感嘆道：“大姐頭你果然是被富豪收養了啊，這一個房間的裝修，就得幾十萬吧？”
林沫沫擡眼看了看自己卧室裏的粉紅床幔、粉紅四件套、粉紅衣櫃、粉紅書桌椅子……總之滿眼的粉紅，讓她都快有些色盲了：“這麽貴的嗎？”
“迪士尼定制款啊，一般都買不到的。”
林沫沫咂舌，覺得太浪費了：“這錢省下來做點什麽不好啊……”
“你還真是沒有生活情趣。”
感嘆完畢，林沫沫就轉回正題了，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來一張符，遞給他：“去盯着這幾個人，他們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都一一告知我。”
劉真義摸到符的一瞬間，就将裏面這幾人的消息都自動讀取了，頓時覺得有些為難：“七個人，我一個人盯不過來啊，又不是連體嬰。”
“也沒說只有你一個人去幹這事兒，等會兒還有個夥伴，你們再去找幾個關系好的，一起幫你們盯着不就行了？”
“啊？不是機密任務啊？那我認識的鬼可多了去了。”
林沫沫點了點頭：“那就好，你的協同夥伴來了，你們商量一下，怎麽開展行動比較好。”
話音剛落，窗戶就被一陣風吹開了，陰寒之氣随即而來。
劉真義瞬間就察覺到了威脅，這可不像是一般的夥伴啊。起碼，林沫沫說的這個夥伴，不會太溫柔。
進來的是用鞭子的女鬼張雪珊，曾經是一中的老師，死前的執念是，畢業班的作業還沒批改完，所以死後就一直在學校裏，成了地縛靈，遇到林沫沫之後，才從那地方解脫，可以到處游蕩了。
不過她死的年份也不少了，當初的家人都已經不在了，她自己也沒有別的想去的地方，大部分時間，依然還是在學校裏。
“找我什麽事？”
林沫沫又将另一個符遞了過去。
張雪珊接收信息之後，身上的戾氣更重：“一幫不學無術的龜孫子！放心好了，這件事情我會辦好，有必要的話，我會親自教育他們，好好做人。”
林沫沫也沒反駁，又給了她幾樣東西：“那就麻煩你們了。”
送走兩人之後，林沫沫才關上了窗戶，打算去找景深陽來，一起看看今晚事情的後續，一打開門，就看到他正站在自己門口。
“怎麽不進來？”
景深陽覺得周身冷飕飕的，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剛剛，你在跟誰說話？”
林沫沫毫不掩飾：“找了兩只阿飄，幫我盯着你那幾個狐朋狗友，一直用術法太費勁了，會耽誤我學習。而且，我們家不養閑鬼，都得幹活兒賺錢才行。”
景深陽：“……”
別的不說，資本家的本色倒是入戲挺快。我看你更适合給我大哥做閨女。不過好像也沒差。
景深陽微妙地沉默了一瞬，又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的工錢，我來出？”
林沫沫眨巴着大眼睛：“要不然呢？你還能找到更加物美價廉的嗎？”
景深陽差點心肌梗塞：“有多物美價廉？”
“符紙加貢品，每只鬼，一年也就五千塊吧。”
那還的确是物美價廉……即使如此，景深陽也不能接受自己手底下的員工，都是非人類生物，深吸一口氣，再次跟林沫沫讨價還價：“錢不是問題，爸爸有錢，咱找情報公司行嗎？”
林沫沫看着他：“你這是覺得自己反正沒有秘密，決定破罐子破摔，讓全市的人都知道，你要喜當爹了嗎？”
景深陽再次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