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皇上一行人來到西格殿看的卻是一副蕭條的景象:二公主夏蘼因為下午從假山上掉下來摔斷了腿,到了晚上已經發起燒,盡是念叨着一些胡話,哭鬧着喊爹叫娘的。聽的人是心裏一顫一顫的。
整個西格殿的人都在屋子裏了,除外三個大人,外加一個半大的孩子白茗。
而且房間布局極其單調,家具也是少的可憐,屋子裏統共就那麽兩個圓凳。女帝環視一周,微微皺眉。
“她為何會掉下來?你們就沒一個人守着?”女帝盯着那幾個人。
跪在當中的是趙嬷嬷,她叩着頭道:“原本宋貴君送來兩個人,還有一個不知道去哪兒了,很多活沒人幹,主子又鬧着要吃東西,這才……”
女帝一聽,重重的拍桌道:“竟然還有宮女私自離開?宋貴君,這就是你掌管的後宮?”突然的轉移矛頭,吓得宋貴君趕緊跪下,“我一定會查明白的,只是二公主怎麽好好的跑去假山那麽危險的地方玩,手底下的奴才們也不懂事,該……”
“去把那個……”女帝打斷了他的話,“谷侍君帶過來,今兒把事情都查查明白。”她坐在那兒自己動手倒了杯水,緩緩地喝了一口。
既然沒叫起,那宋貴君自然不能起,他還跪在地上。這倒是把旁邊的董美人樂着了,他湊到皇上邊上,很勤快的添上水,“皇上,您瞧這兒連個茶葉都沒有,還不知道平日裏怎麽克扣的呢,可憐見兒的二公主,宋貴君管着這些都沒過問嗎?”
董美人一副心疼極了的模樣,女帝也買賬,拍了拍他的手,“還是你知道心疼人。”說着拉他坐到另一個凳子上,可把宋貴君氣的慌。
董美人不動聲色的朝地上的人挑了挑眉梢,後者面如平靜的看了他一眼也沒有什麽不愉快,可是宋貴君衣袖下的手早就緊握成拳了。
這邊你争我鬥的十分熱鬧,卻沒人關心一下那床上的人。白茗将所有的人的情緒都收入眼底,心更冷上一分,天子之家,榮華富貴不過明上一場妝容,實則那些龌·龊比後宅還多,還肮髒。
禦醫先一步到了,拆了那簡單的包紮,疼的夏蘼直叫,不停的拍打着禦醫,“還煩請來個人按住二公主,臣這才好查看傷勢。”來者是太醫院的副院長,也是最擅長骨科一脈的胡禦醫,她這麽一說,白茗先起來了,趙嬷嬷趕緊在後面示意她皇上還沒發話呢。
白茗這才想起來,轉頭看向女帝。
“去吧。”女帝記得她,那個為了老·二來養心殿偷東西的陪讀,是白将軍家裏出來的。
胡禦醫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每回碰一碰夏蘼就叫的厲害,到最後連嗓子都叫沙啞了。胡禦醫拿着木板給她固定好又包紮,折騰了滿頭大汗,這才回禀女帝:“啓禀皇上,二公主腿傷嚴重,起碼需要卧床休養半年以上。”
胡禦醫算得上先帝在時就開始器重的老人,所以她的話還是很可信的,當場的人個個神色不一。
Advertisement
宋貴君暗搓搓的揉了揉膝蓋,瞥了眼床上人,心裏有些不确定了。
而董美人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嘴角挂着一抹若有如無的笑。
這個時候谷侍君也被帶了過來。
他一到就朝女帝跪下去哭訴,聽的人心煩。“閉嘴,”随着女帝的一聲呵斥,谷侍君這才哽咽着停了下來,肩膀微微聳動,眼淚打轉,一副可憐模樣。然而此事非同小可,沒有人去欣賞他的美。
“一個摔斷了腿的人,如何到你宮裏,如何……”女帝說到這兒一怒将茶杯拂袖摔到谷侍君跟前,“告訴朕,到底是怎麽回事!”
聽到二公主摔斷了腿,不可能出宮的消息,谷侍君驟然擡頭,“不,不是這樣的,二公主明明到了我的寝宮,不信皇上您問那些宮女……”
“夠了,你宮裏頭的人難不成還會幫着別人?當朕是傻子呢,她如何去你那邊,又如何在你的地盤上無作非為!”女帝說道傻子兩字的時候,心裏隐約有了猜測,見也不想再見到地上痛哭狡辯的人。
不耐煩的揮揮手,“出了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将他暫且打入冷宮,查,一定要徹查到底。”她看向滿屋子的人,眼神淩冽,不怒自威,款款說道:“朕到底要看看,誰能一手遮天。”
“宋貴君,出了這事,若你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朕再找個人替你分擔分擔後宮之事。”女帝冷冷的說道,又留了胡禦醫在此照顧,便拂袖離去了。
跪了許久的宋貴君這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若不是身邊的宮女無花扶着差點跌倒,胡禦醫從藥箱裏拿出小瓶藥膏,遞到宋貴君宮女手邊,“這是活血化瘀的藥,願貴君保重身體,這許多事還得由貴君操持呢。”
“謝胡禦醫,二公主就勞煩您了,本貴君也想知道誰在後宮搞的腥風血雨。”他偏了偏頭,說道,眼神看向那剛邁出步子的董美人,後者冷笑聲,轉頭一個笑臉,“貴君說的是呢,還望貴君查明,也好讓人睡得安穩。”
客套話一說,宋貴君自然也是走了。
女帝回到養心殿,招了暗衛阿星,“你去打探打探,這事因何而起。”
阿星應下,剛欲出去,腳步一頓,她問:“主子是有何希望麽?”
“真實的。”女帝說道,手裏翻着奏折,很快阿星沒人影兒了,她一邊看着手裏的奏折,一只手叩在書桌上,突然一笑。
“皇上這是瞧着什麽如此開心,今兒可不怎麽愉快……”輕舞捧着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放到女帝桌上,她是自小跟着女帝一起長大的,情分不同一般的宮女。
女帝擡眼瞧了她一下,“只是突然想起戰國曾有一朝名為北國,北宣帝登基前裝瘋賣傻,被人欺辱而不反,卻在生死存亡時力挽狂瀾。”她将奏折扔到桌上,接過輕舞手裏的茶盞,撥弄着茶葉,還未喝便已聞到那股清香。
“她那兒連口水都有陳味。”女帝喝上一口茶,緩緩地說。
“皇上心疼,何不賞賜些?”輕舞說道:“天下父母,誰人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她放下茶盞,望着遠方,有些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般的說:“還不到時候。”
沒一會兒後,敬事房那邊拿着牌子來問皇上今兒歇在哪兒。
“養心殿,最近都別拿這些事來煩朕了。”女帝看也不看的說。敬事房的人唯唯諾諾的應道,轉眼求助的看向輕舞,後者微微搖頭,敬事房的馬上退了出去。
祖訓有規定,每隔三日送一回牌子,不可勤亦不可懶。為的是避免皇上貪圖美色,忘了正事,又為的是皇嗣延綿。
“皇上,還是早些休息的好,夜間看書傷眼。”輕舞勸道。
女帝嗯了聲,又翻了本新奏折。
直到三更半夜女帝這才睡下,而夏蘼那邊恰好是疼醒了,其實她一直迷迷糊糊的處于半睡着半清醒的狀态,因為腿上疼所以夾雜着清醒,然而她在谷侍君那邊搞了一手的chun·藥還沒解決呢。
這才有了渾身發燙謊稱發燒的事情。
“白茗……”夏蘼一開口,嗓子眼都快幹的冒煙了,她掙紮着想要起來,手卻使不上力,撐着床沿邊就跌倒在床上了。很快驚動了趴在桌上淺眠的白茗,她立馬跳起來,一個箭步走到夏蘼跟前,“主子,可要喝點水?”
夏蘼嗯了聲,也不知道她聽見沒,又點了點頭。
白茗回身去又倒了杯水過來,夏蘼搶過來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喝的太快被嗆着了,猛力的咳嗽起來,白茗扶住她輕輕的順着她的背,夏蘼卻哼了兩聲,一下子抓住白茗的手,用力太大,還抓出了好幾道血痕。
“你……你先出去。”夏蘼勉強說完一句話,她扯了扯單衣,由覺得熱,恨不得脫了鑽進冰窖裏似地。她推了把白茗,誰知道碰見她的手,肌膚相親,不由得悶哼起來,連聲調都不由得上揚了。
說不出的痛苦和興奮摻雜在一起。
“主子,你這是……”白茗不明所以,又扶着她,結果将夏蘼的情緒吊起,像蛇一樣攀上白茗的胳膊,不停地在她耳邊吐着熱氣,“準備,準備冰水……熱。”
“可是,冷熱相沖,冰水就免了,涼水吧?”白茗擔心的說道。
夏蘼嗯了聲,現在只想趕緊打發白茗出去,誰知道白茗轉身抱住她想将她扶着躺回床上去,夏蘼就順勢蹭着白茗的脖頸處,不肯松手了,連帶着白茗一同跌倒在床上,一個轉身反而将白茗壓在身下。
這下子白茗傻眼了。
借着月光,瞧見夏蘼面色泛紅,雙眸含水,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心頭有些膨脹。
夏蘼忽然低頭輕輕咬住她的脖子處,滾燙的舌頭濕潤的舔着,激得白茗渾身一顫,卻聽見夏蘼若有若無的聲音:“快走,快……”
白茗猛然回過神,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夏蘼,将她安置好,自己飛快跑出去。跑出了屋外,仿佛都還能聽見自己嘭咚嘭咚跳動異常快的心跳聲。
她按住胸口,長長地呼吸,又長長地吐氣。
如此好幾個來回才平靜下來,連忙喊人來挑水。
“嬷嬷,主子這是怎麽了?”白茗趁機問趙嬷嬷,瞧她那蹙眉的樣子,還有嘴裏咒罵的話,便覺得她肯定知道些什麽,連帶着芍藥和吉祥兩人都似乎知道什麽,緊緊閉着嘴又是一臉的憤恨。
因着傷了腿,所以夏蘼右腿擱在澡盆邊,整個人已經浸泡進去了,剩餘的人都守在邊上,這次是一點都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