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閑事
作為一名可歌可泣的敬業演員,童恺聞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将黎曉函的角色演好,他揣摩過黎曉函的性格,其實是比較好演,他的性格層次分明,比較容易把握。
面對意圖不軌的陌生人時,黎曉函會過于謹慎,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審視對方,謹慎接觸。
面對他的親人曉北時,黎曉函會溫柔相待,用百分之百的耐心和愛去溫暖曉北,愛護他唯一的弟弟,是一種連周圍人都會羨慕和妒忌的感情。
面對朋友,姑且把自己當成他的朋友吧,黎曉函非常和氣,不會随意跟人起争執,他很大度,對誰都彬彬有禮,溫和相待。
偶爾,也能發現黎曉函其實是個比較憂郁的人,也許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他需要承擔一切,他肩上的擔子不可能一下子就卸下來,并且這個擔子有可能會擔一輩子,永遠無法脫身,這是他眼中憂郁的來源。
以上就是童恺聞眼中的黎曉函。
膽大心細如他,接觸幾天就能觀察出一個的性格特點,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應該學的是心理學,而不是金融專業。當然,他最後也沒有走進金融界,而是跑到演藝圈裏打滾。
剛內心的崩潰收起,童恺聞換上屬于黎曉函常用的淡笑面對新來的教授遲越臣。
按照黎曉函的設定,只要對方不開口他便不會開口,演戲中的童恺聞非常認真,說不開口就不開口。
日行一善的遲越臣哪裏會知道坐在他身邊的“黎曉函”其實并不是真正的黎曉函,而是一個頂着冒牌貨,至于他會答應順路送黎曉函回去真的只是出于一時的好心,沒辦法,最後他總是處于倒黴的狀态,做什麽事情都不順,他朋友們建議“破財消災”或者是“日行一善”改改運。這不,看到瘸了的黎曉函,又正好是自己的學生,簡直是上天送給他“日行一善”的理由,至于錢財,給錢學生花,那不是一個好心的大學教授能幹出來的事兒。
晚上還有個不錯的約會,順路将學生送到他家路口已經是作為一個老師最大的限度了。
路程有點遠,車上有點安靜,遲越臣按下播放器,一串悠美典雅的鋼琴曲飄入耳中。
遲越臣心想他的學生是不是有點害羞,上車之後只低頭不說話:“曉函,你的腿是怎麽弄傷的?”
保持沉默的童恺聞終于聽到有對話,不需要再憋着,理了理思路說道:“就前段時間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骨折的。”
遲越臣說道:“怎麽不在家裏好好修養。”
童恺聞半編半真說道:“醫生說我可以回來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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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遲越臣當然不知道黎曉函的設定是年年拿獎學金的學霸,童恺聞當然也不會過度解釋,說太多反而會覺得他太過自戀,黎曉函的人設不允許他說太多廢話。
聊完童恺聞标志性十足的腿之後,遲越臣轉移話題,而話題主要是圍繞着“黎曉函”的校園生活趣事。
遲越臣笑着說道:“希望你的腿早日可以恢複自由,我也剛回國,以後就要向你多多了解一下學校的情況了。”
童恺聞揉揉自己的鼻子,說道:“其實我在學校的時間也不長,唔,可能無法向遲老師提供更多信息。”
遲越臣疑惑問道:“不住學校所以不了解學校嗎?”
內情太多,童恺聞可不想一一解釋,他胡亂點頭:“差不多是這樣。不過,我們班的女生們想必非常願意向您介紹咱們學校的。”他誠心推薦。
遲越臣搖頭,笑道:“下次我還是找你一塊兒了解吧。”
童恺聞臉上做出現與內心截然相反的表情:“……沒問題。”
請您忘記我吧,謝謝!
車子在行駛過程中越來越緩慢,遲越臣剛回國對a市的路況并不太了解,直接開到最擁堵的一條道上。
遲越臣再次踩下剎車,說道:“好像有點堵。”
已經習慣堵車的童恺聞說道:“這個時間正好是學生放學時間,堵是正常的。”
他本來想告訴對方哪條道在這個時間點比較順暢,但是黎曉函的設定是窮學生不會開車,索性将話憋回肚子裏。
遲越臣說道:“看來是要考驗我的耐心了。”
童恺聞适時的拍拍老師的馬屁:“據說能當老師的人都非常有耐心。”
遲越臣眯了眯眼:“小子,你真會說話。”
童恺聞覺得剛才那句話有點,抿唇微微一笑,有點無辜說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遲越臣發現自“黎曉函”上車後他心情就極好,向來一遇到堵車等不如意之事時,他就控制不住脾氣,嚴重的話還會有捶方向盤的動作,但現在,他竟然沒有一點發脾氣的前兆,實在是太奇怪了,不由的多看副駕駛座的男孩一眼。
厚重的眼鏡和幾乎蓋到眼睛劉海将男孩的大半張臉蓋住,如果不仔細觀察,估計走在路上都沒有人能記住他的長相,不是說他長相平平,而是他的打扮實在是太過普通。
遲越臣在等候前面車子挪動的過程中将“黎曉函”打量完畢,總結下來就是,他有一張不錯的臉型,可是因為厚重的眼鏡和礙事的劉海影響他的觀察。
遲越臣說道:“你戴的是平光眼鏡還是有度數的眼鏡。”
黎曉函本人戴的眼鏡當然有度數,可是“童恺聞”視力好到爆,他所佩戴的眼鏡當然是平光眼鏡,只是為了裝模作樣用的,但是他現在卻得煞有其事地回答新教授。
童恺聞說道:“是有度數的,不過度數并不算太高。”現在說什麽都無所謂,以後他與這位教授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交流。
遲越臣點頭,但沒有細細問下去,只當他是普通的學生,大概有人一塊兒聊天能減少他暴躁情緒的産生。
在這段路上堵了近二十分鐘,車子才駛過紅綠燈朝另一條道飛去,後面的路段一路順暢。
冬天的傍晚剛過五點三十分天色就已完全暗淡下來。
飾演“窮學生”黎曉函的童恺聞壓根兒不敢在車上掏出他的新型手機,這位教授看起來可不好忽悠,被他注意上鐵定會被懷疑,直到下車童恺聞都沒敢拿手機聯系黎曉函。
他根本不知道他家的位置在哪裏好嘛!
正當童恺聞擔憂着的時候,遲越臣的問題終于來了:“我在哪裏放你下車?我送你到門口吧,你走太遠也不方便。”
童恺聞這會兒也不管什麽人設不人設,他連忙擺手說道:“謝謝老師,不用了,您在前面的第一個路口放我下去就行,那邊巷子比較窄車子進不去的。”
“日行一善”完畢的遲越臣壓根兒也沒打算送佛送到西,他聽從童恺聞的話将他放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那個路口正好也對着風口,寒風嗚嗚吹向打開車門的童恺聞。
嗚嗚嗚~~嗚嗚嗚~~
這完全映射了童恺聞此時此刻的內心世界,他好想哭,這到底是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沒有,不遠處只有一個破舊的小賣部,生鏽的鐵門被寒風吹得嘎吱嘎吱作響,裏面只有昏暗的燈泡亮光,路燈忽閃忽閃的,吓死人了好嗎?
這一刻,童恺聞是後悔說要下車,并且非常不情願下車的,真是作孽啊!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酒駕了,他知道錯了,他再也不敢了!
老天爺,別把我扔這兒啊!
老天爺并沒有聽到童恺聞內心極力的呼喊,他只聽見遲越臣的奪命連環聲。
剛才還在駕駛座的遲越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他身邊,手上拿着他的拐杖,并向他伸他伸出“援助”之手,童恺聞只感覺這是一雙“惡魔”之手,如果不是他開車将他送這兒來,他現在也不害怕得手心開始冒汗,從現在開始姓遲名越臣的家夥被狠狠地拉入他拒絕往來的黑名單。
更過分的是,他還得說“謝謝”,沒錯,他還要面帶微笑。
被扶下軒的童恺聞拄着拐杖有氣無力地向回到車上的遲越臣說道:“謝謝遲老師,遲老師再見。”祝你一路堵着回去!
啊啊啊,要氣死了……
看着那輛騷包的紅包矯車消失在眼前後,童恺聞立馬掏出手機撥打黎曉函的電話。
老天開眼,黎曉函接電話了。
聽到黎曉函溫柔的聲音,童恺聞感覺自己像聽到了夜莺的美妙歌聲,那麽的美,那麽的幸福。
将自己一言難盡的經歷簡略解釋一遍後,黎曉函噗哧笑了下,然後問他現在在哪兒,童恺聞只好用他的絕佳的視力找路牌,不負衆望拐了半天看到公交車站牌,找到了标志,但等來的卻是黎曉函一句将他幾乎打入冰窖的話。
黎曉函說道:“那裏離我家還是有點距離的,我打車過去接你也要十五分鐘。”
童恺聞抹抹被寒風吹出來的眼淚,吸吸鼻子說道:“你來接我吧,路上想打車都沒車,連過路車都沒有。”
黎曉函也不瞞他說道:“那個路段最近在拆遷,住戶都搬走了,你看不到人和車也是正常的,一般人都不走那條路。”
童恺聞顫抖着聲音說道:“曉函,你快點來接我,這裏好可怕!”
黎曉函無奈地說道:“那你等我十五分鐘,我盡量快。”
站在寒風中的童恺聞拼命點頭,他現在連呼吸都覺得胸口發疼。
該死的遲越臣,誰要你好心,誰要你多管閑事!
……
本來應該享受輕松短暫假期的黎曉函接到童恺聞的電話時他正在餐桌上剝荷蘭豆,那是他們晚上的其中一道菜,洗淨手,黎曉函無奈地搖搖頭,也不知道童恺聞是不是人品太好,居然上個課還能被拐到偏僻的角落裏。
考慮到童恺聞對曉北的影響,黎曉函到曉北的玩具框裏找到童恺聞送他的面具,拿到他面前對他說道:“曉北,待會跟哥哥長得一樣的面具哥哥會來咱們家吃飯,不可以不禮貌好嗎?”
正在看電視的曉北拿過面具那一刻是有點茫然的,然後他又木木的看了看面具,有了印象,指着電視機跳了跳。
黎曉函摸摸他的頭:“我知道你記得,就是教你打游戲的那個哥哥,待會可不許鬧,明白不?咱們上次去他家做客,這次換他來咱們家做客,你要當好小主人,禮貌的請哥哥吃晚飯。”
曉北不跳了,抱住黎曉函,用臉蹭蹭他的腹部。
從廚房裏出來劉宇昆拿上裝有荷蘭豆的籃子,轉頭見曉北手上拿着面具又主動抱黎曉函,說道:“怎麽了這是?”
黎曉函說道:“我等去接個朋友過來吃飯,飯煮上了沒?”
劉宇昆說道:“剛要煮,那我多加一個人的份。”
黎曉函彎腰親親曉北,對劉宇昆說道:“我出去大概半個小時,你先看着曉北。”
劉宇昆爽快地答應,他跟兩兄弟接觸多了,知道黎曉函其實并沒有什麽心眼兒,性格不錯,人品也不錯,對他們的照顧是越來越上心,早已把他們當成弟弟照顧。
劉宇昆望向窗外,說道:“快去快回,外面天都黑了。”
黎曉函套上大衣就出了門,曉北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把面具戴在臉上,轉頭面朝劉宇昆,劉宇昆哈哈跟他開玩笑,假裝不知道戴上面具的人是曉北:“哎,曉北去哪裏了?曉北呢?”
曉北見劉宇昆在原地急的團團轉,便将面具放下,然後劉宇昆上前抱了抱他:“原來曉北在這裏,這個面具居然能隐身。”
曉北眼睛亮了亮。
半小時後,黎曉函帶着全身都凍得哆嗦的童恺聞回到家中,還體貼地将他扶到沙發上,劉宇昆快速送來一碗熱呼呼的老鴨湯,喝下去之後,童恺聞整個人才算是活了過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坐在他旁邊帶着上次送他的猴子面具的曉北,不解地問黎曉函:“他這是怎麽了?”
劉宇昆笑了笑,解釋道:“他現在是隐身狀态。”
沒錯,曉北最近迷上戴面具玩隐身的游戲。
童恺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