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嚴思圩忙的腳朝天,發貨的工作他得細無具細的做好,工作室,他自己的事,更應該上心。
萬事開頭難,嚴思圩自己是半路出家,好在招來的一個設計師在W市業內有點小名氣,剛畢的那個,充其量打打下手。有事,沒事,一天一趟去工作室不可少,說來,大家多交流也是一種經驗。有時真的抽不出時間,沈玥諄代勞。
好在忙過一段時間後,都漸上軌道,說是上軌道不過是差不多固定下某種模式。
其間老莫向嚴思圩透消息,一次是嚴思圩拜托他後沒多久,說,何麗美那天回家,有人曾看到魯建力的身影在事發點附近出現,不過是一閃就逝,如眼花的那種。
還有一次是差不多一個月後,老莫說,魯建力的奶奶一直由何麗美照顧,現在何麗美死了,再沒人照顧她,附近的人會時不時在三更半夜聽到老太太傷心的哭聲,有人曾隐隐聽到老太太哭着直說後悔的話語。
嚴思圩和沈玥諄就老莫探聽來的消息分析:有人看到魯建力的身影,不一定是真的,因為何麗美致死的主要原因是肚裏有安眠藥成份,也就是說她八成吃了安眠藥,當天晚上她去河裏洗東西,就算沒有外力作用,天黑看不清這樣子一不小心是會掉河裏,人在這種狀态下落水當然很容易淹死。也就是說老莫的第一個消息可有可無。他們只要能找出是誰在何麗美的吃食裏下了安眠物質,那麽,嫌疑人就會浮出水面。
至于老莫的第二條消息,這是什麽意思呢,老太太會半夜三更哭。就魯建力奶奶的事,沈玥諄在聽了嚴思圩的消息後,派人調查,情況是,老太太和魯建力的父母不住在一起,一人獨住在城中村以前的老房子裏,那個當媳婦的也就是魯部長的媽說,想和他們住在一起不可能,不想住在老房子裏就住到附房去。
附房,狹小的空間,沒有窗,沒有衛生間,小區裏哪有公共廁所,這樣子叫他一個老太太如何生活,說飯會送下來,但是,其他的呢,倒不如住在老房子習慣,還沒有老到不能動,附近沒有搬走的差不多年紀的,條件不怎麽好的老領居還有,大家竄個門談個天至少可以打發時間,不讓老來生活更苦逼。
可是,後來越來越老,特別是生活不能自理了以後,生活更加困頓起來連,吃飯成了問
題,好在還有一個孫媳婦時不時會來看她,給她做做飯,洗個澡洗個衣。
現在,孫媳婦死了,再沒人管她,她會哭能讓人理解,問題是,為什麽會說出後悔之類的話,讓人不明白。
一定有問題,這是嚴思圩和沈玥諄共同的結論。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嚴思圩□□無術,沈玥諄當然想盡快揭開謎底,于是他乘空先踩好點,查清周邊環境,等到嚴思圩有時間,倆人就可開始行動。
正值夏季,雖才早上九點多,可是嚴熱勁蹭蹭上飙。按照劇情嚴思圩和沈玥諄打扮一番,編好理由往城中村出發。他們給自己編的理很簡單,因為他們清楚,魯部長的奶奶己經九十多歲,據說眼己花,耳朵比聾子好上一點。
W市的城中村不止關帝村一處,當嚴思圩在沈玥諄的帶領下,從高樓大廈間拐進小巷後眼前的情景讓他的表情為之一怔,W市雖算不上是國際化大都市,但是,城市排名居于二線還是不在話下。
嚴思圩不能接受也得按受,城中村如盆地,四周的高樓大夏是圍在盆地周圍的高山:“這裏?”想想也是,一個老太太,小輩不孝,也只有呆在這裏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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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玥諄拉了一把肩上的包帶,推了一下眼鏡,他們是大學生來城中村采景,畢業的最後關卡,這幅作品是他們的畢業作品,成敗在此一筆,因為‘教授’說了,誰出彩,到時那幾個推薦名額中就有他的份。理由夠充分吧。
嚴思圩一個請的手勢,沈玥諄在前面帶路。
如走在古鎮中,窄小的巷,全部有大小不一的石板鋪就,時不時夾雜着小碎石,二層木結構的樓房随處可見,還有就是老平房,老木門的支啊聲後,頭發斑白的老太,老頭會顫抖着走出來。
城中村中的路如結了絲的蛛網,左右前後都是叉路,嚴思圩覺得自己入了迷巷,在內中,想找回頭路,有點困難。
轉過左巷往右巷,再轉右啊左,嚴思圩問:“這麽複雜?”
沈玥諄抹了把汗:“快了。兩年的社會浸潤,想不到校服在身,還一如當年的學生樣。”
嚴思圩的這件校服至所以留在身邊,還不是因為經濟困難,想着哪天搬家什麽,穿上髒了扔了,留念想什麽的,那不是他這種沒有傷春悲秋情懷的人能做出來的事,想不到,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沈玥諄着一件藝術氣氛很濃的短袖,看得嚴思圩直抽嘴:也不知是哪來的,不過,唉,穿着倒也有幾分象,人都抽象了。
又轉了幾個巷口後,在嚴思圩以為沈玥諄的快了還有會的時候,沈玥諄從包內抽出兩個畫夾,一個遞給嚴思圩:“拿着,這在這巷上。”
四周的景物都映入嚴思圩眼內,和前面轉過的巷要說有區別那就是前面,遠遠看去,有河的痕跡,嚴思圩立刻想到,那就是何麗美死的地方。
地下工作者嚴思圩低聲問:“哪間?”
“往前看,左邊,一溜房子中沒和別的房子串拼的那間就是。”
倆人漸走近,“好熱。哎,這裏有人?”哪是有人,分明是目标的門開着。
嚴思圩他們轉了這麽多的巷,發現,雖說城中村房子老舊,不過大多數是外面破舊內中裝修過,只有眼前的這間,如電影中放的六七十年代的老式街道,老房子一樣,只是人家是舊歸舊,比較幹淨,眼前的這間,看上去黑洞洞,還飄出股異味。
嚴思圩敲響門:“有人嗎,有人嗎?”眼睛向裏面瞟,房間被隔成兩間,現在他們能看到的是卧室吧,因為屋內有個床,床上有人,正伸側着頭往門口方向看。嚴思圩又問了一聲:“有人嗎?”向沈玥諄示意,床上有人。
床上的人啞着聲音:“誰,是誰?”
嚴思圩和沈玥諄走到床前,異味更沖鼻,蒼蠅亂飛,不過現在的他們沒有那個心顧及旁的:“是這樣,我們是美術學院的學生,我們來關帝村寫生,天太熱了,老奶奶,我們可以在你這裏休息會,喝口水嗎?”嚴思圩說的很慢,聲音很宏亮。
床上人想支起身,可是沒力氣,重重的摔在床上:“哦是學生啊,你們自己看吧,有沒有水。”重重的嘆了口氣,“要是自來水能喝的話,這裏只有自來水了。
嚴思圩适應了屋內的黑後看清,除了床,床上的人,還有一個桌,地上亂七八糟的散放着東西,有衣服有鞋,有垃圾,那鞋東一只,西一只。
沈玥諄随處走着看,向嚴思圩使眼色,按計劃進行。
嚴思圩坐到床沿邊:“老奶奶,家裏只你一個人嗎?”
床上的人:“老了,沒人要看了,都不要看了。”
嚴思圩:“老奶奶,你今年多大了?”床上的人白發蒼蒼,枯少的頭發粘在頭皮上,發梢落在床上,被汗水一浸,嚴思圩覺得滿鼻子的油膩味。
“我是二幾生的,二幾,那什麽朝代,老了,想不起來了?”有人和她說話,她還是挺高興的。
“哦,老奶奶你快九十了,你有幾個子女呀?”
伸手,左手扳到右手,右手扳到左手,“我有兒子,有女兒,我孫女好啊,總是來看我,給我做飯,洗衣服,天冷的時候還會把我扶到太陽底下曬太陽。”滿是褶皺幹枯的臉上實在看不出悲喜,只有在語調上才顯出來。
“哦,是嗎,今天你孫女來不來啊?”
“死啦,死啦。”閉嘴不說話了。
那邊,沈玥諄跑出門去,嚴思圩想問他,怎麽啦,現在不是正在按計劃進行嗎?
嚴思圩只能再接着問,沈玥諄也沒過多久就回來了,他從三輪車上下來,和三輪車主一起扛着水,方便面,放牆角邊。
只見三輪車工放下東西:“這家啊,那你的車錢我不收,你都給她買了這麽多吃的,幾塊的車錢我哪好意思收,你做好事,我也順便做一下。”
沈玥諄從錢包中抽出一張紅的:“這樣,你不收車錢也可以,現在也快到飯點了,我請你吃快餐,怎麽樣,還得麻煩你跑一趟,我對這邊不是太熟。”
三輪車工張着嘴想推辭,頭一側:“行,你們等着。”
嚴思圩向沈玥諄豎起大拇指,做着唇語:牛。不過,和老奶奶的對話并沒有中止:“老奶奶啊,你要不要喝水?”
聽到了水這個字,老太太舔了舔了幹幹的嘴唇:“我這有。”把手伸向床邊的凳子。
床邊的矮凳上有杯子,只可惜裏面沒多少水,不夠讓人喝一口。
老太太抖着手,碰到杯柄卻使不上勁。
沈玥諄收到嚴思圩的眼神,快速從箱中抽出一瓶水擰開遞到嚴思圩手中,嚴思圩急道:“老奶奶,那邊沒有水,這裏有,你喝。”
昏濁的眼光看過來,嚴思圩揚了揚手中的,遞過去。
如飲甘泉水,側起頭老太太猛幾口,不夠,再喝,還砸巴了幾下嘴巴:“謝謝了。”
嚴思圩連連說不用謝,是他們打擾她了,這時三輪車工回來了,兩手都拎着,才進門,香氣就溢滿屋:“吃飯了吃飯了。”
在房間的唯一桌上放下,随手拿桌上的布胡亂擦了幾下,打開袋子,把盒子拿出來:“吃飯了。”
老太太咽了幾下口水。
嚴思圩打開其中一個飯盒,又撕了一個盒蓋把各種菜都放一點拿到床前:“老奶奶,你能起來嗎,能吃嗎?”
許是太餓了,老太太困難的轉着身,沈玥諄走上前幫着坐起身,靠到牆邊,才算穩住身,此間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嚴思圩手上的飯菜,猛咽口水。
嚴思圩見老太太己坐穩,才把手上飯盒遞到她手上,坐一邊,時不時往她盒裏添菜。太餓了吧,老太太吃的很猛,開頭幾口都是不嚼就咽,有幾次還差點被咽住,好在嚴思圩急時給他拍背,遞水。
期間,嚴思圩他們才知道己經很久沒有人給她做飯了,平時,也只有老鄰居東家一碗,西家一碗送琮來,她才吃上,開水,想都不要想,口渴了,有力氣的話接自來水喝,要不然乘有人給她送吃的時候順道燒上一壺。
當嚴思圩問到她的兒女們的時候,老太太哽咽着:“現在想想都後悔,早知道我會落下這個下場,我生什麽生,養什麽養啊,一個個都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