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搭戲
林溯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回答:“連總說笑呢,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見着面呢,我到哪躲你?”
“給我正經點,我要聽真話……”
一秒,兩秒,三秒……
鴉雀無聲。
“卡!”導演站了起來:“林溯,你臺詞呢?演戲呢,你發什麽呆?”
林溯趕緊從連弈懷裏出來:“對不起導演,我一時忘了。”
“重來!”
然後又重複剛才的,這次連弈的動作比剛剛要狠,林溯手腕都被捏疼了。被禁锢在懷裏,連弈居高臨下狠狠盯着他。
而正好齊鳴此刻的臺詞也符合林溯的心情,他大聲罵出來:“放開我!你卑鄙無恥下流!這些食物是我先看到的,你憑什麽跟我搶?放開我,王八蛋!”
“你再嚷嚷,把喪屍喊來了,到時你自己就成食物了。”
藍修眯着眼睛低頭警告,語氣十分危險。然而齊鳴像是不怕死一般越罵越帶勁:“那又怎麽樣?喪屍吃人是因為他們沒有了意識,你呢?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偏偏要來跟我搶,還打我,你比喪屍還沒人性!你混蛋!你這種人遲早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啊——”
左手一陣劇痛,手臂被卸了下來。
“給我安靜點!”藍修冷聲道:“你先看到的?呵呵,你先看到難道就屬于你嗎?別說不是你的,即便是你的,我也同樣可以搶過來!”
說着,藍修低頭,用閑着的另一只手捏住齊鳴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這是強者生存的世界,法律在這裏是沒有用的。”
“你放開我!”
齊鳴扭着身體嘗試甩開下巴上的這只手,卻被捏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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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齊鳴放棄了掙紮,罵聲沒有再繼續了。齊鳴垂下眼簾,表情讓人看了心疼,聲音小得如同嗚咽:“我好幾天沒有吃飯了……”
藍修愣了愣,接着放開了他,順手把他的手臂裝了回去。他只拿了兩瓶罐頭,剩下的留了下來。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刀遞了一把給他:“不會使用鐵棒,還用鐵棒防身,太蠢!”
“要你管!”
齊鳴沒有接,藍修把匕首放到了罐頭上面裏,轉身離開。
“卡!很好!下一幕。”
林溯在一邊樹蔭下乘涼,手腕紅了,下巴也隐隐作痛。他拿起劇本,仔細看了三遍,硬是沒有找到捏下巴這個動作。
這是連弈自己加的?不是說演員不準私自加戲嗎?怎麽連弈做那麽大的動作導演都不喊卡?
沒有太多時間讓林溯抱怨,馬上又開始下一場戲的拍攝。
齊鳴與初戀女友夏小柔在隧道裏的重逢,也就是試鏡的時候連弈讓林溯演的。
白色霧氣籠罩下,夏小柔的扮演者李莎穿着一條白色長裙,背着一個小熊書包慢慢從隧道裏走了出來。這一邊,齊鳴衣服上沾着泥土和剛剛與喪失搏鬥後的鮮血,用木棍支撐着自己慢慢往前走,眼神裏是一片死寂。
因為以前演過,有感覺,眼神也到位,這一幕一次就過了。
然後到下一幕。
“是……你嗎?”齊鳴顫抖着手,驚喜中想要去撫摸戀人的臉,卻又害怕,怕是夢,怕一觸碰,夢就醒了。
“是我。”夏小柔開口。
得到回答,他終于鼓起勇氣撫上夏小柔的臉。真實地感覺到了,生硬的唇角露出了一抹燦若朝霞的微笑,死水一般的眸子慢慢開始發紅。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見到你……”
“每次在黑暗中醒過來,身邊躺着屍體,剛死的,死很久的,路上是喪失,成群結隊,沒有一個活人。媽媽,爸爸,我的朋友,一個個慘死,我以為你也……當初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後悔了,我從來都不希望你離開我,生也好,死也好,不生不死像怪物也好,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齊鳴沒有等到夏小柔的回答,而是肚子上一陣劇痛,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他看看肚子上的匕首,鮮血,擡頭看着夏小柔那張熟悉的臉,滿臉不可思議。
這時,四周圍上來一群人。是齊鳴的敵人,看陣勢,起碼有三十個人。
夏小柔在齊鳴的注視下漠然轉身,走到了一個光頭身邊,光頭把她摟進懷裏。
“臭小子,毛都沒長齊也學着別人泡妞了,哪涼快哪呆着去。”光頭手下一個馬屁精說。
齊鳴掙紮着站起來,對光頭怒道:“她是我女朋友,你放開她!”
“女朋友?癞□□想吃天鵝肉,小柔,你說,你是誰的女朋友?”
“你的。”夏小柔低聲說。
“哈哈哈,聽到沒有?誰是你女朋友?白日夢做多了吧你,給我打!扯他衣服,扒了,上了他!小白臉!上!”
衣服被撕開,齊鳴拼命拉着,因為肚子上的疼痛,力氣在一點點流失。最後認命般的閉上眼睛。
忽然,身上的人停下了動作,撕他衣服的兩個男人直直地朝後倒了下去,一人太陽穴上插着一把飛刀。剛才嚣張的那個老大此刻跪在地上拼命求饒:“修哥饒命,小的不知道,小的錯了,修哥饒命!”
重複來重複去,也就是這幾句話。
藍修冷冰冰地對光頭開口:“一只手或者一只眼睛,你要自己選,還是我幫你選?”
光頭臉色發白,最後還是拿起小刀,狠狠刺進自己的左眼,鮮血如注,他捂着眼睛痛哭。
“你可以滾了。”
兩個手下扶起光頭,逃命似的跑了。
“小柔……”齊鳴艱難地朝夏小柔伸出手。
“齊鳴,對不起。”
夏小柔說完深深看了齊鳴一眼,轉身跟光頭一起離開了。
“小柔……小柔……”
齊鳴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口,一聲聲喊着夏小柔的名字,直到夏小柔身影消失,還不放棄。忽然被藍修按住肩膀。
齊鳴發怒地甩開藍修:“放開我,我要去找小柔。”
“你的傷口在流血。”藍修提醒他。
“不用你管!”
藍修還是抓着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齊鳴眼睛發紅跟藍修扭打起來:“你讓我走!你放開我!你憑什麽管我!憑什麽!”
忽然整個人被放倒,藍修不知用了什麽手法制住了他,讓他無法動彈。然後,他欺身靠近,慢慢吐出幾個字:“就憑我救了你的命!”
說罷就開始扯齊鳴身上的衣服,齊鳴急了,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警惕道:“你幹嘛?”
藍修從自己背包裏拿出了一瓶藥和繃帶,幫齊鳴處理了傷口,然後看了看他慘不忍睹的衣服,又從包裏拿出了一件黑色的T恤丢給他。
沒有再說一句話,藍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把背包甩到背上,煙霧中,慢慢走遠。
就像那一個傍晚,那個人跟他說了要去美國以後,也是同樣的動作把書包甩到背上,頭也不回,慢慢地,走出了他的世界。
齊鳴一直盯着那個背影看,連導演說“卡”都沒聽到。
直到李莎來到他身邊開玩笑地說:“林溯,你剛剛看我們連總的那個眼神,可真勾人。”
另一個同事附和:“是啊是啊,還有你剛剛看着連總背影的模樣,感覺要哭出來了。”
“亂說什麽呢?我哪有?”林溯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匆忙跑掉。
導演下令休息一下,林溯想去大巴上眯一會兒,被連弈在門口截住。
林溯笑着打招呼:“連總好啊,連總辛苦了!”然後飛快地側身想從連弈左邊沖進大巴裏,可還是被抓住。
兩人目光相對,連弈眼神冷得如同冰淩,帶着逼迫的意味,将他堵在車門和身體之間。
“不說清楚別想我放開你。”
“連總想要我說什麽?”林溯問。
“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我不知道。”
連弈捏住林溯的下巴,把他的臉擡起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許久:“那好,我再問一遍,為什麽躲着我?”
林溯打掉他的手,笑笑:“我都說了沒躲,連總是不是有妄想症呢?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心理醫生?”
連弈用下巴指了指那邊的一排房子道:“那裏有一個纖維制作廠,我一年前買下的,從這裏走過去只需要五分鐘。”
“那又如何?”
“如果你不想我現在把你拖進去辦了的話,最好告訴我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