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漫古莉擡頭看過去, 巨大茂密的生命之樹瘋狂搖曳着它的樹幹,她完全無法想象出,這麽粗壯的枝幹到底是怎麽樣才能動起來的, 會很費勁吧?
樹幹的劇烈晃動導致了樹葉更為猛烈地搖晃,它們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片片葉子落到了地上,紛紛揚揚的綠色雨花震撼極了,也美觀極了!
一般而言, 生命之樹不到每年固定的脫落時間, 它是不會掉下任何一片葉子的,而現在那些被精靈們視為寶貝的葉子像下雨一樣不斷地落在地上, 還有人震驚地發現,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 新的葉子快速長了出來, 代替了落下的葉子, 重新成熟,然後又落下, 周而複始。
這場面何等震撼!
比整座精靈皇宮還要大的生命之樹它的葉片何其的多, 何其的茂密, 這樣不斷地搖晃,不斷地落葉, 不斷地生長,地面上很快堆積起人高的落葉, 并不斷地增長着。
精靈們從一開始的激動喜悅, 到現在的擔憂和震驚, 他們真的怕掉到最後,生命之樹把自己給掉禿了。
雪漫古莉目光肅然, 她甚至無法顧慮小阿麥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而是專注地盯着生命之樹。
艾爾語言快速地将她來之前的情況敘述了一遍,重點提到:“似乎是小阿麥周圍的元素異動起來後不久生命之樹才開始變化的。”
“會不會是和小阿麥有關?”
的确是和小阿麥有關,這種可能性幾乎是百分百。
艾爾魔法等級稍低,他看不到的東西,感受不到的東西,雪漫古莉察覺到了。
生命之樹與小阿麥之間建立起了一道隐約的聯系,看不見摸不着,但以雪漫古莉接近法聖的修為還是察覺到了。
她對身邊的精靈長老說道:“你們感覺到了嗎?”
這些活得夠久的長老們雖然修為不如女皇,但是勝在他們眼力好,感知力強,而且知道的東西也多。
長着白胡子的精靈大長老瘦小的身體往前邁了一步,閉目感受,忽然看向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空中,說道:“女皇陛下,您沒有看錯。”
“的确有着一股不知名的強大的力量,這股強大的力量帶着濃烈的威壓,但是莫名又有些熟悉……”
他低頭看向小阿麥,遲疑道:“一種屬于神的威壓,但又帶着生命之樹特有的氣息。”
“而且這股力量,似乎将生命之樹和這位神殿小殿下連接起來,産生了某種奇異的聯系。”
雪漫古莉眯着眼睛,“長老,您說,小阿麥和生命之樹到底是什麽關系?”
“您大概不知道,因為您之前沒有去極北參加神殿小主人,阿麥的測試儀式,當時魔法陣不僅檢測出了小阿麥和光明神黑暗神都有100%的血緣關系,還有一股青綠色的力量,當時魔法陣是顯示了是屬于創世神的力量。”
“在此之前,小阿麥站在祭臺祈禱的時候,身上還曾出現過這股青綠色的力量。”
她語氣鄭重道:“您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當他們認為那是屬于創世神力量時,我總覺得那股力量跟生命之樹很像。青綠色的力量氣息溫柔且強大,帶着極為熟悉親切的感覺……”
“您知道的,生命之樹給我們降福的時候,也是青綠色的光芒,以及,生命之泉不也是青綠色嗎?”
“整片大陸,我們沒有任何人聽說過有魔法元素是青綠色的,只有生命之樹的力量是青綠色的,他們都猜測那是因為是創世神的力量,隔代遺傳給了小阿麥,為此都不感到稀奇,自覺找到了解釋,但作為生命之樹的守護者,生命之神的信徒,我又怎麽會不感覺到熟悉和奇怪呢?”
雪漫古莉這會兒說起來,還有些懊惱,強大如她,當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小阿麥怎麽可能跟生命之樹有關系呢?
她可是光明神黑暗神的幼崽,跟精靈一族,跟生命之樹完全扯不上任何關系!
而且生命之樹存在多久了?那是從精靈一族誕生起就存在到現在的老古樹了,據說精靈一族的祖先最開始是作為生命之樹的仆人身份存在的,傳說中是幫那位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的生命之神打理。
作為仆人存在的精靈一族,受到了生命之樹的庇護和饋贈,如今也将守護者的身份記得牢牢的,生命之樹就是他們的命,不,比命還重要,那是信仰。
存在千萬年的強大古樹,又怎麽可能和才剛剛三歲的小幼崽阿麥産生聯系呢?就算阿麥是光明神和黑暗神的幼崽,也不可能讓生命之樹對此産生任何反應。
當年伊希來陛下來救生命之樹的時候,生命之樹可是半點表示都沒有呢,不動如山地對待救命之神,作為救命之神的幼崽,更不足以讓生命之樹對此刮目相看。
一定是有別的原因,這個原因絕對存在于小阿麥自身上面,而無關于她的父親。
雪漫古莉将自己的猜測說了下,長老們也都同意她的說法。
大長老若有所思道:“傳聞中……在我們遺失的關于祖先的日記中曾經記載,當生命之樹對一個人有反應的時候,就是我們侍奉的生命之神的歸來。“
他搖頭笑了下,“在我小的時候,阿爹親口告訴我這個傳聞的,但連他也不太清楚這個傳聞的真實性,畢竟過去太多年了,千萬年啊,再久遠的東西也消失成塵埃,很多古老的傳聞都是靠着口口相傳,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很多傳聞失去了真實性,我們也無法相信那就是真的。”
“在此之前,我也曾将那個傳聞當成玩笑聽,甚至反問阿爹,我說,假如是一個乞丐,假如是一個毫無實力的人讓生命之樹對他有反應,那我精靈一族也要将他當成生命之樹的主人,當做我們信仰的生命之神去侍奉嗎?”
“那太可笑了。”
“可惜阿爹也說不清楚,他只告訴我,只要你相信生命之神存在,k就存在。”
雪漫古莉低聲輕喃:“如果……生命之神的本源力量就是那股未知的青綠色力量……”
“小阿麥到底和生命之神有什麽關系?可為什麽魔法陣顯示那是創世神的力量?”
“這三者之間到底存在什麽關系?”
“還有光明神、黑暗神……”
她頭疼地按了按額頭,本來,如果小阿麥只是和光明神黑暗神甚至創世神有關系,那她精靈一族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因為他們信仰的并非這三者,而是只處于精靈一族傳聞中的生命之神。
但是現在,生命之樹、生命之神似乎也與小阿麥産生了某種緊密的聯系,這讓身為精靈女皇的她不得不警醒。
到底是什麽關系?
這關系到精靈一族未來的命運。
雪漫古莉看向小阿麥,那麽小小一團,可愛又單純,簡直比大陸上任何幼崽都可愛,但是現在,精靈一族的命運似乎和她聯系在一起了。
她不知道她主動邀請小阿麥來參觀生命之樹的做法是不是錯了,如果小阿麥和生命之樹沒關系,或者只是一種負面關系,那生命之樹會不會因此産生不好的影響?如果是那樣的話,就麻煩了啊。
生命之樹依舊在搖晃着粗大的枝幹,依舊在落葉生葉再落葉,衆人已經數不清到底換了多少次葉子,仿佛要将這些年沒有落過的葉子都彌補回來似的。
他們可以肯定,生命之樹上的所有葉子都已經掉落再生長過幾輪了,沒有一片葉子例外!
突然,雪漫古莉和艾爾共同的幼弟,才剛剛滿八歲的小精靈王子羅可波羅扯扯雪漫古莉的袖子說道:“羅可覺得……唔……雖然有點不太恭敬的,但是生命之樹像不像在洗澡?”
“一遍一遍地掉落舊的葉子,換新的葉子,羅可洗澡的時候,也将自己搓幹淨了,然後換上新的衣服。”
他舉了個非常可笑幼稚的例子,但不知道怎麽的,衆人莫名覺得有些對,羅可說:“比如,我想去見長老家小莉莉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洗個幹淨的澡,然後換一件好看的衣服,如果覺得不好看的話,還會一遍遍地試上很多衣服。”
他這話一說完,現場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見心愛的小女孩?
掉葉子=洗澡?長新葉子=換漂亮新衣服?
雪漫古莉:“……”
精靈們:“…………”
八歲的羅可自己說完也沉默了,撓撓後腦勺求生欲極強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對生命之樹不恭敬,我是打比方,打比方,不對,羅可是瞎說的,這比喻一點都不形象。”
所有沉默的精靈們:“…………”雖然但是,很形象好不好!形象到他們想當場摔杯子。
怎麽可能呢?!生命之樹怎麽可能像個準備見心愛小姑娘的八歲羅可一樣,瘋狂掉葉子不過是為了見心愛小姑娘???
他們看向小阿麥,嗯,如果忽略掉小阿麥那團子般的小身材,以及才将近四歲的年紀,他們其實……是可以接受這個說法的。
不對啊!
所有精靈驟然瞪向小羅可!
生命之樹才不會愛上任何人,任何人!它只愛可愛美麗善良的精靈們!
雪漫古莉忽然說道:“如果不是心愛小姑娘呢?”
“如果……如果是為了迎接重要人物……迎接對它來說極其重要的人物……”
“如果是迎接自己的信仰呢?”
她不知為何,眼眶有些通紅,所有精靈一族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表情肅穆。
聽到他們女皇喃喃說道:“如果是為了迎接生命之神呢?”
“如果那個傳說是真的。”
“如果……”
她突然不再說話,專注地看着生命之樹和小阿麥。
所有精靈也忽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心裏都莫名變得沉重。
如果是生命之神。
如果是呢?!
精靈一族的未來……
但無論如何,此刻所有精靈心裏都堅信一點,只有生命之樹是不會騙他們的,無論是怎樣的真相,他們都信任,無條件相信生命之樹的指點,相信它的選擇。
生命之樹周圍只剩下沙沙沙的落葉聲以及元素湧動帶起的風聲,站得久了,很多精靈在女皇的帶頭下,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原地打坐了起來,他們睜着眼睛既不錯過生命之樹和小阿麥的變化,還能邊修煉,不放過這個吸收元素的好機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吃過早飯的精靈們覺得自己都餓了的時候,忽然,生命之樹又起了新的變化。
假如将羅可波羅的比喻套上去的話,大概是強迫症的生命之樹在換了無數葉子後,終于換上了滿意的新衣服,然後停止了落葉。
而此時地上的落葉幾乎高達數丈高,幾乎要将樹幹淹沒了,生命之樹一搖晃,那些葉子突然卷了起來,像一陣綠色龍卷風一樣,衆精靈看過去,綠色龍卷風飛過去的方向是――精靈皇宮。
到達精靈皇宮上方,那座樣子模仿生命古樹的城堡皇宮時,突然龍卷風停了,然後所有人眼睜睜看着那無數的葉子像落雨一樣,飄灑地落了下來。
到處灑了下來,毫無章法,很快整座城堡皇宮變得面目全非。
所有精靈同情地看向女皇。
艾爾率先道:“……我最近喜歡住草屋,就不回宮了。”
羅可波羅:“啊,那我随哥哥。”
雪漫古莉:“…………”
她發誓,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宮殿被當成垃圾場的感覺一定是錯覺!!!
葉子被卷走後,地面重新恢複了幹淨。
而這個時候,一直毫無動靜閉目吸收元素的小阿麥忽然睜開了眼睛。
生命之樹做了個詭異的高難度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