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白日裏研習劍招法術,夜間則打坐修煉,這成了沐錦年的日常。

少年心無旁骛地修行,墨染陪着他,坐在林邊,閉目調息,或是什麽都不做,只是看着沐錦年将簡單的口訣重複一遍又一遍,亦或是在他小有所得後同他切磋一回,學以致用。

就這麽日複一日地過下去。

轉眼,五年之約将至。沐錦年的修為從初時的煉氣七層漲到十層,還差一個契機就能突破到築基,真正走上修仙路。

墨染手拿一把鐵劍,千鈞一線之際擋下沐錦年直沖面門的殺招,面色不變,左手變拳為掌,當胸拍向沐錦年。

眼看就要被拍實,沐錦年嘴唇微抿,抽身而退,兔起鹘落躲開這一擊,随後腳尖輕點地面,身體扶搖而起,劍上纏繞着重重靈力,折身撲向墨染。

顏君燕來時正看到兩人鬥得精彩,一時沒敢出聲打擾。

場中靈力四濺,飛沙走石,其中蘊含的力道之大,她就算站在場邊,有結界層層隔絕,仍是心驚。

一道略帶蒼老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沐小公子真是年少有為。這幾年進境飛速。”

伴随着這句話,一個身影從樹林中現身,緩步走到顏君燕身邊,同她并肩而立。

顏君燕側首看去,是江秋白。

她複又看回場中:“您何必同我說這些?”

凡人的鐵劍承受不住靈力的灌輸,兩相碰撞之下,墨染與沐錦年手中的劍各自斷裂成數截。

沐錦年早有預料,原本澄澈透明的靈力眨眼間猛烈燃燒起來,裹挾着鐵劍碎片劃為根根鐵針,直指墨染周身各大穴位。

針上附着的火焰由紅轉白,臨近墨染身體時已是純白,蒸騰着空氣一陣扭曲。

墨染棄劍不用,擡手結出一個玄奧的法訣,引來水流結為護盾。

江秋白悠悠摸着新續的短須:“沐小公子學成之際,或許就是染大人離開之時了。小燕,你還是沒放下。”

“我......”顏君燕怎能不知江秋白說的是事實。

她的目光留戀在屹立于火中而依舊鎮定的那襲黑影身上:“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豆蔻年華突逢大變,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是染大人伸手将她拉出泥潭,護她安穩。

大概從那時起,她的一顆心就已經落在染大人身上。

江秋白長嘆一聲。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語重心長地勸道:“小燕,情之一事,強求不得。莫要竹籃打水一場空,結緣變結怨。”

墨染震散少年的鐵針,也将少年震退八丈遠,緊接着以靈力鑄劍,反守為攻。

一劍出而萬物靜。

顏君燕捏緊袖口,低低地答道:“我知道。”

五年的時間,小山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

阿明的個子蹿高了一大截,沒小時候那麽咋咋唬唬;江秋白鬓邊添了白發,眼角的皺紋也深了幾許;自己業已及笄待年;就連沐錦年,身量都長了幾分。

唯有染大人,什麽都沒有變。

“我都知道......可終究是......意難平。”

江秋白也算是看着顏君燕長這麽大,哪裏能不心疼自家的孩子。但這事兒,他是真的束手無策,只能盡力開道:“等染大人走了,我們還能一起經營城裏的藥鋪子。這些年山裏的花銷不多,足夠我們應付。前天染大人還說阿明的功夫漸入佳境,想必日後也能出人頭地。”

顏君燕收拾起心情,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來:“謝謝你,江伯。”

“謝什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此時,場中勝負已分。沐錦年跟着墨染往這邊走,江秋白也就收起話頭,笑着迎過去:“染大人,正好,該吃晚飯了。今日炖了只山雞,從早上一直炖到現在,您一定得嘗嘗。”

吃過飯,回到房間,墨染在整理随身空間,沐錦年卻沒有如往常一般修煉。

他盤腿坐着在床上,看眼墨染将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一一收起來,問:“你要出去?”

也不怪沐錦年會好奇。

五年裏,墨染總是守在他身邊,兩人幾乎同進同出,形影不離。墨染下山次數很少,多是去附近的流雲城繞一圈,當天去當天返,也就用不着提前準備。

“嗯。”墨染将整理妥當的随身空間收起來,“你留在山上,等我回來。”

本以為能一起,誰知墨染說得這麽直截了當,擺明了不想帶他。沐錦年不贊同地皺起眉,坐直身體:“何不讓我跟着你?多個人也能多個幫手。”

墨染搖頭:“此去兇險,恐非你能應付。你當務之急,是靜心修煉,争取早日突破築基期。”

要是真這麽容易被勸服,那他也就不是沐錦年了:“你說過,突破要看契機。何不讓我同你一起去?說不定路上就能遇到讓我突破的關鍵呢?”

五年的相處,讓沐錦年對墨染多了不少了解。別看他現在仍舊沒什麽表情,沐錦年就是知道墨染有那麽一點點動搖。他趕緊再接再厲:“我路上一定聽你的話,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遇到危險也遠遠躲着,一定不往上湊。墨染,我的實力你也清楚,遇到什麽事,有你擋着,我真想跑那是絕對沒問題。”

墨染不出聲,似乎在考量讓沐錦年跟着的可行性。

眼看勝利在望,沐錦年決定再加把火:“而且你也知道,江秋白他們可攔不住我。”他分出一縷神識,戳了戳兩人神識相連的部分,昂起頭,得意的一挑眉。

這麽長時間,除了修煉,他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做,比如同心結的一百種用法,讓他能夠模糊察覺到墨染所在的方位。

雖然只是個大概,但墨染想徹底甩開他卻沒那麽容易。

果然又是這一招。

墨染毫無意外,暗自無奈的嘆口氣,心裏第無數次升起後悔的心思。

這同心結還是當初為了安少年的心,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張逸當初被刺激的直跳腳果然不是沒有道理,他做得最錯的決定大概就是同心結了。

難怪這法術不難,用的人卻很少。

當初究竟是為什麽覺得這麽做一勞永逸方便省事的?

現在可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砸了不止一次兩次。

以後估計還得一直砸下去......

收到來自少年的“威脅”,墨染除了嘆一聲失算,也只能點頭。

深知少年的性子,他和少年約法三章:“跟着我可以,但是你必須聽我的安排,遇到危險首先保護好自己,不論何時都不能莽撞。”

只要能跟着,這有何難?

沐錦年連連點頭,然後才有心思問一句:“墨染,咱們這次是要去做什麽?怎麽會有危險?”據他猜測,說不定是去尋人家晦氣的,值得墨染這般重視,那這人要麽實力超強,要麽背後勢力很大,保不準就是沐嚴張三大世家其中之一呢。

到時候,墨染打架他放火,墨染奪寶他遞劍,墨染殺人他望風不也挺好?

到時候,“九天突然出現又神秘消失的大小雙煞”也算是段逸聞了吧?

眨眼的功夫,沐錦年已經開始在腦子裏糾結該用什麽名字亮相。

墨染不解地看了眼沐錦年,不明白少年為何突然變得興奮,解釋道:“我欲尋千年玄晶。”

一聽只是去尋東西,沐錦年失望了一下,然後才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支着下巴喃喃:“千年玄晶……千年玄晶……千年、”

他動作一頓,下一秒,跳起來死拉住墨染的袖子,聲音一下子提高八度:“千年玄晶?!你怎麽想着去找這東西?你不要命啦!”

千年玄晶,只存于極寒之處。據傳,只有極北之地最中心三千年以上的玄冰之中才有可能存在此物,極為稀少難得。

極北之地越是往裏氣溫越低,最內圈呵氣成冰都不算什麽,金丹以下別說是看一眼千年玄冰,多待一會兒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這還只是其次。

極北之地是雪狐一族的地盤,想拿千年玄晶,無異于從雪狐嘴裏搶食吃。

天時地利皆不和,難上加難。

墨染将沐錦年按回去,抽出手臂:“千年玄晶是煉制極品法器的必備原料。”

“極品法器……”沐錦年這才想起,墨染曾說過,要幫自己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來。

但能得到極品法器的喜悅卻遠遠比不上墨染可能會受傷的擔憂:“我也不是非要用什麽極品法器。以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下品法器,我也能把所謂的九天驕子們打得滿地找牙!”

“我告訴過你,下品法器無論是靈力傳導還是與主人的契合都比不上極品法器,以下品法器做本命靈器更無異于自毀根基。”墨染有些不滿沐錦年的說辭,“你确實天賦異禀,那就更不該拿下品法器濫竽充數。我不希望本命靈器成為你的拖累。”

“你!”沐錦年被墨染的話氣到胸悶。

他是那種随随便便的人嗎?還不都是因為擔心你!

墨染這才發覺自己悟錯了意,微一細想,明白了少年的擔心。

他緩聲安撫:“別擔心。我修至金丹期十層已有數十年,與雪狐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誰擔心你了。”沐錦年翻了個白眼,緊接着說:“那說好了一起走,你別想把我甩開。”

“答應的事,我不會反悔。”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新的文案,有沒有比舊版好那麽一丢丢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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