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乍然聽到自己體內封印要破的消息時,林潇硯第一反應是覺得好笑,他以為殷惜墨是在與自己開玩笑。
他才見過林軒烈沒多久,期間什麽意外也沒發生,一切都好好的,怎麽就要破掉了呢?
殷惜墨可是有前科的,先前也一本正經地忽悠他自己喝了春天的藥,結果還不是假的。
林潇硯便笑着說:“你別想騙我。”
殷惜墨并未動彈,燈火自燃,明亮的光讓他臉上的表情清楚而明顯,他微微伏低身體,籠罩在林潇硯頭頂的壓迫感便急劇增大。
“潇硯,這不是玩笑。”
林潇硯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的自己也笑不出來了,他沉默了半晌兒,弱弱道:“不會吧,我感覺自己還好啊。”
曾經與林軒烈的談話從回憶中冒泡,林潇硯知道,自己不能讓身體裏的陰陽失衡,否則會導致體內的封印破掉。封印破掉之後後果嚴重,具體有多嚴重林軒烈雖然沒有說,但從原著來看,大抵就是生命與修為不停消散,達到臨界點的時候徹底崩潰。
別說什麽腎虛了,這明明是全都虛啊。
殷惜墨輕輕撫摸他的臉頰,輕聲道:“你的封印雖然瞧着暫時沒有什麽問題,但你的身體裏,藏着一個小東西,至關重要。潇硯,難道林軒烈還沒有告訴你你的身世?”
林潇硯搖搖頭,像毛毛蟲一樣慢吞吞往後挪了挪了,試圖從殷惜墨的壓制下坐起身。
殷惜墨伸出一根手指,一戳把他按了回去。
林潇硯倒在自己地鋪上,十分無辜:“怎麽了嗎?”
殷惜墨指尖一戳,戳到了他的心口處:“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你知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
林潇硯讪笑:“我真的不知道,不過你說了我就知道了,先前澄觀說我死劫将至,莫非就是指我體內的封印會破掉?這倒也是對上了……”
原來他的死劫并不是什麽擂臺,而是自身的封印。
他忽然想起來,在熒惑宮的時候,走火入魔的殷惜墨曾說過一些讓他十分不解的話,當時他以為他神志不清,說的話都算不得真,現在想想,卻也不一定。
林潇硯擡手捏了一下眉心,低聲道:“你說過,只想要我活着……殷惜墨,你該不會早就知道我的情況了吧?!”
殷惜墨沒有否認,默認了。
林潇硯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我們相遇之前?”
殷惜墨輕輕勾了下唇角。
林潇硯目光呆滞,腦子一片混沌,他噌地往後一滑,強行坐起身。
殷惜墨便順着他的動作坐了起來,他待想要伸手将林潇硯拉近些的時候,林潇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以一種難以置信、憋屈又悲痛的表情看着殷惜墨,林潇硯道:“難不成很早以前,你就喜歡我了?”
殷惜墨輕笑一聲:“這麽說也未嘗不可。”
霎時間,林潇硯如遭雷擊,整個人石化坐在鋪上,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殷惜墨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淚,默默從林潇硯眼角落下。
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殷惜墨:“……潇硯?”
林潇硯痛徹心扉道:“我怎能疏漏這個可能……原來你和小溫一樣!”
殷惜墨:“???”
林潇硯擦了一把老淚,說:“罷了,終歸是我造了孽,遭此報應也活該。”
怎麽會想不到,殷惜墨在自己認識他之前認識自己,有可能是在自己穿越之前就認識了本土的林潇硯,雖然書中沒有提起,但又怎知真實世界裏沒有自動補全一些關系?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殷惜墨哭笑不得把他拽了過去,用拇指給他擦了擦縱橫的淚水,輕聲道:“又在亂想什麽,焉知我心上人不是此時的你?”
林潇硯心裏飛快一算,說:“若一年半前,自然不算。”
殷惜墨便捏了下他的臉說:“那時我可不認得你。”
聽他這麽一說,林潇硯放心多了,霎時間煙消雲散心情明朗,這麽看來,咱小墨确實沒有眼瞎到喜歡上個惡毒炮灰攻。
那就好那就好。
林潇硯翻臉如翻書,悲傷的表情瞬間燦爛如花:“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怎麽會提前知道那麽多。”
殷惜墨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天機不可洩露。”
林潇硯:“哦——”還是不明白。
但算了,又沒有辦法對殷惜墨進行逼供,林潇硯只好把注意力轉回正題:“我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感覺有些事情,我和我爹知道的還沒有你多。”
提到這方面,殷惜墨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他微微垂眸,落寞便如水般将人包裹:“你爹不告訴你你娘的身份,是因為你娘……是冥界的人。”
人間界與冥界,人與鬼,陰陽兩隔,冥界一直野心勃勃試圖對人間界伸出爪牙,身為正道最矚目的領頭人之一的烈陽真君,怎麽可能與一個鬼修在一起?
林潇硯聽到這消息,忍不住啊了一聲。
他雖然沒有太大的身份觀念,但依舊感到有一絲荒唐:“我娘是鬼修,那我——”
“不錯,你娘是鬼修,是個在冥界也不可小觑的女人。”殷惜墨冷靜地說道,“而你嚴格來算,也不是人。”
林潇硯:“…………”
殷惜墨道:“你的存在純屬巧合,半人半鬼之體,本不該活下來,但你娘為了救你,在你體內設了一個循環。”
“你的半鬼之體需要鬼氣維持,故而你娘将冥界靈獸噬陽蠶放入你的體內,噬陽蠶吞噬你人身內的陽氣,轉化為鬼氣補足你的半鬼之體,因噬陽蠶被施法沉睡,故而需要的陽氣極少,以你自身的元陽來說足夠維持很長時間。
你的半鬼之體吸納這麽少的鬼氣本來是無法維持住的,且鬼族血脈會與半人之體相鬥。但你娘很聰明,為了不讓你的鬼族血脈侵蝕活人的命數,也讓你的半鬼之體能夠只吸納最微少的鬼氣維持下來,你娘又設了一道以你自身陰陽循環維持的封印,将你的半鬼之體封住。噬陽蠶、封印、你的半人半鬼之身,恰好維持在了一個平衡上面,所以你才能活到現在。”
林潇硯聽完之後忍不住咬了下舌頭,他一直以為噬陽蠶就是個讓主角受開車的工具,沒想到還有別的用處。
現在情況遠遠比林潇硯想象的更複雜,別的不說,就是自己的物種忽然産生了點變化這個,就足以讓林潇硯驚奇很長一段時間了。
但林潇硯發現,自己竟然接受良好,大概是因為一直以來都知道這是一個玄幻小說的世界,本就不科學,那自然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所以我只是半個人,還有一半是鬼族。”林潇硯緊鎖眉頭道,“照你這麽說,我現在應該沒什麽問題才對。”
雖然是什麽聽起來很稀奇的半人半鬼之體,但林潇硯一點實感兒都沒有。
“陰陽本相隔,本不該有你這種存在,若你體內的平衡被打破,你便會被自己殺死。”殷惜墨冷聲道,“到最後陰陽相鬥,魂飛魄散。”
林潇硯:“……!”怎麽會這麽嚴重!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吓到了對方,殷惜墨放緩了聲音:“別怕,我會救你。”
林潇硯忽然想到什麽,問:“那如果不給我那鬼族的一半輸送鬼氣呢?”
殷惜墨道:“雖說是什麽半人半鬼,這所謂的‘半’,可不是在你身上畫到線那麽分的。你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有一半是鬼族的血脈,其潰散之後,自然也是個死。”
林潇硯扶額:“這麽看來,只能維持我的封印不破了。”
殷惜墨沉默了。
林潇硯比他說的那些話吓得夠嗆:“怎麽我的封印馬上就要破了?”
他笑的有些勉強,說:“實在不行,破了之後重新封呗。”
殷惜墨輕嘆一口氣,将他抱入懷中,涼滑如水的長發垂下,将林潇硯包圍:“潇硯,沒有那麽簡單,這麽多年了,你本身已經長大。封印一破,你的鬼族血脈就會爆發,開始和你的半人之身相融相鬥……你身體的情況會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根本沒有辦法重新封印。”
“既然這樣,那我還真得守身一輩子了,倒不如出家做和尚。”林潇硯苦中作樂。
“你這是癡心妄想。”殷惜墨含住他的耳尖,輕輕咬了一下,說,“已經來不及了,你就是去做和尚,我也要把你拖出來叫你知道知道紅塵的滋味兒。”
林潇硯可受不了他這麽說話,臊得慌,抓着柔滑的手轉移話題:“你說我的封印要破了,那好端端的到底為何要破?”
殷惜墨澀聲道:“這噬陽蠶本就是一種靈獸,自然是有壽命限制的,本來它就快壽終正寝了,近來你連番受陰邪之氣的刺激,它壽命縮短越發衰竭,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林潇硯:“…………”
萬萬沒想到,自己死劫到來,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也是,也是……林潇硯有一種微妙的想笑的感覺,《千年蓮香繞寒劍》裏一直到他看到的部分,這個噬陽蠶都沒有被從溫玉澤體內取出,可誰能知道後續竟然是它自然老死了。
也是,發揮完自己推動車戲、迫使主角堕落的使命後,噬陽蠶也就沒用了。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殷惜墨取出一個小瓷瓶,裏面是一瓶清亮的液體,他把這瓶東西喂給了林潇硯。
“我會想辦法,盡可能延長噬陽蠶的壽命。”殷惜墨緊緊抱着他,在他耳邊說,“別怕,有我在。”
就算是這天當真到了,他也不會叫他死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明明要死的是自己,林潇硯缺總覺得殷惜墨比自己更悲傷更恐懼。
他心中動容,只覺得一片柔軟,反手抱住殷惜墨,嘴裏說着好話,只希望他能重新展露笑顏:“你看我們一個是半人半鬼,一個是半人半妖,認真算來,倒也般配。”
殷惜墨似乎被他逗笑了,卻說:“我倒寧可與你不這麽般配。”
……
摘星會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比試,選手是秦子昊和另一個林潇硯不認識的年輕修士。
這是在前一天就确定下來的消息,為了讓兩位種子選手保持最充沛的精力,給大家帶來最精彩的比鬥,按照慣例,摘星會會把這最後一場比武延後一天。
至此,林潇硯發現,原著的內容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亂七八糟了,除了秦子昊會取得摘星會啓明星主這一點,其他的基本和原著沒太大關系了。
不管是自己、殷惜墨、蘇維還是溫玉澤,都在不知不覺間走上了另一條路……等等,其實有一點,在偏離之後,好像又回去一點。
那天溫玉澤從林潇硯房門口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麽林潇硯并不知道,但是之後林潇硯卻看到,溫玉澤和秦子昊之間似乎産生了什麽誤會。
當時他們站在一起,溫玉澤緊皺着眉十分憤怒,秦子昊有些無措還有些傷心,俊美的男人側臉微微紅腫,似乎受了傷。
林潇硯一瞅就知道,他們剛才發生了争執,走近一聽才知道,原來溫玉澤以為那只冒充他的狐貍精,是秦子昊找來的。
林潇硯連忙上前當了回電燈泡,把小溫往後拉了拉,解釋道:“小溫,你這是誤會了,派那狐貍精來的是之前你曾在城裏鬥過一次的狼妖。”
溫玉澤似乎有些不信:“他怎麽會做這種事?”
“可是秦道友也不會做這種事。”林潇硯道,“我不知道狼妖是因為什麽,但他是敵人,出于記恨而搗亂,或者是讓狐貍精暗害你我都有可能。可秦道友呢?認真說來,我和秦道友不熟,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小溫,你和他相處甚久,難道你不了解他的為人嗎?”
就是在原著內,秦子昊也只是在感情上渣了些,他無法接受因為溫玉澤自己亂了凡心壞了無情道,因此遷怒于溫玉澤。但他萬萬使不出什麽鬼蜮伎倆。
溫玉澤當場便愣在原地,腦中似乎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有了一些別的觸動。
林潇硯聳聳肩離開了,把空間和時間留給這兩個矛盾重重的人。在之後,他便發現溫玉澤和秦子昊之間的關系産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溫玉澤似乎因為秦子昊的臉,而有些愧疚,開始主動關心照料起他來。
但當林潇硯好奇地看過去的時候,他又會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跑掉。
嘴裏說着什麽:“師兄你別誤會,我和秦師兄只是普通的師兄弟。”
林潇硯有些好笑:“我有什麽好誤會的。”
溫玉澤:“總之總之……你不要多想!”
小溫同學跑掉之後,秦子昊與林潇硯擦肩而過,态度溫和地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多謝。”
林潇硯摸着下巴,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身邊的朋友們都在向好的一面發展,這讓他心情十分不錯,就連死劫将至的事情都有些看淡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原著內林潇硯都能拖着殘破的身體那麽久,沒道理他就會嘎嘣一下死掉。
這日夜間,殷惜墨卻對他說:“從今天起,你不可再離開我半步。”
林潇硯放下手中的筷子,說:“是噬陽蠶壽數将盡了?”
“倒也沒有這麽快。”殷惜墨眉眼彎彎笑道,“只是以防萬一,潇硯,你要留在我身邊,我不要你在我看不到的時候出事。”
前生今世情況不盡相同,似乎是天道知道他回歸的目的,因此特意提前了林潇硯的死劫。現在殷惜墨也摸不準噬陽蠶何時便會死去,只能期望林潇硯在他身邊,好受他庇佑。
他要争時間,利用曾經一切錯誤的正确的經驗,讓林潇硯活下來。
“可是,我一直待在你身邊的話,我爹肯定會發現的。”
殷惜墨沉吟片刻,說:“那便讓他發現吧,林軒烈打不過我。”
林潇硯一下子就把飲料嗆了出去:“咳咳咳……”
殷惜墨溫柔地替他拍背,笑眯眯道:“不滿意?那也不成,本尊偏要把你關在身邊,誰也別想攔。”
林潇硯擦擦嘴,無奈地說:“這事兒除了我爹應當沒人攔。”
殷惜墨挑眉,故意說:“那溫玉澤呢?”
“小溫?”林潇硯撓撓頭解釋道,“其實小溫只是以前一直和我在一起,把對兄長的仰慕依賴當成了喜歡罷了,他現在慢慢地已經明白了,不會攔我的。”
“再說了。”林潇硯撞撞殷惜墨的肩膀,笑,“他攔也攔不住啊是吧。”
“算你明白。”殷惜墨輕哼一聲,似乎很滿意林潇硯的答案。
林潇硯說自己要看完摘星會再走,還得等林軒烈回來了跟他說一聲免得他擔心。
但誰知道摘星會最後一天,林軒烈及時趕回來了,回來的卻不僅僅只有他和明智大師兩位正道大佬。
大明孔雀王和百妖山之王,也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01 21:39:05~2020-09-02 23:37: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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