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死去,活來(求打賞) (1)
更新時間:2014-8-29 16:47:40 本章字數:20108
“怎麽......怎麽又多出了個美男子?”話音剛落,她便自己回答了起來。“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這好看的男子都擠在了一起,我這孤苦了十六年,突然老天開眼了!”
衆人皆被香草這豪壯的言語驚到了,但她自己卻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美男統統入我懷”的美夢之中。
“哥,哥,他們倆長的都這麽好看,我到底該選誰啊?”
水崖被香草拉着,他顯然是一臉慚愧,可能是慚愧自己沒管教好自家妹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吧。
琉璃被這麽沖出來的花癡吓到了,但是憑他有着同樣招蜂引蝶的一張臉,這樣的場面想必也是見多了,只驚訝了一下子,幾乎都看不出表情的變化,便又換回了春風拂面的神情。
“我該選誰呢?”香草撒下水崖,一溜小跑的奔到了琉璃面前,她上下打量着他,就差臉貼着臉近看了。
唉,我悲嘆,此時的項凜風和琉璃就像兩只碧綠油亮還圓潤可愛的大西瓜似得,而香草便是流着口水憨笑着苦惱着不知道該選哪一只西瓜。
“人生大事至關重要,怎能随便?”一旁的鐘策終是端起了那張嚴肅俊逸且端莊的白臉,悠悠的說着這句看似充滿着訓斥的話語。這娃要開啓誓死護主的模式了。
香草愕然的擡頭看向鐘策,她似乎也感受到這個男人要給她帶來威脅了。
我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暗爽,不住為鐘策加油,心想,訓斥她,使勁訓斥她!天知道我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壞心眼,淨是在心中欺負天真無邪的小妹妹,讓我明着來我這慫人還沒膽,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鐘策突然俊眉豎起,義正言辭道:“終生大事要認真對待,香草姑娘不如抓阄決定吧。”
此言一出,項凜風立馬向他投去了一道飽含深意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説“鐘策,你丫的給朕切腹去吧”,當然,這是我的臆測而已。
而我則突然發覺,原來這護衛隊長也同我一樣有着不為人知的壞心眼,這感覺就像是茫茫人海中突然遇到了知己一般,恰似你不說我不說,你卻懂我所想,我卻懂你所說一般。于是,我向鐘策投去了贊賞的目光。
“公子你叫什麽名字?”香草又沖到了琉璃面前。
顯然,鐘策的冷幽默被香草無情的忽略了,他雖然仍舊一臉凜然正氣,但是內心想必卻憂傷到了極點,他肯定覺得自己的幽默不被人欣賞,若不是現在氣氛這樣冷場,我一定會沖上去摸着他的腦袋安慰道,乖,他們不懂你的才華,姐姐我可是慧眼識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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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琉璃,在出城的途中和我的幾位好友遇到歹人劫持馬車,因而走散,今日打聽到幾位好友在貴山莊,便來尋他們回去。”
“琉璃,名字真好聽......”香草只聽進去了琉璃的名字,後面的那些話全部給忽略了。
“黃某一行人多謝莊主搭救,但是因為貨物被劫,我得趕緊回去像家父彙報下損失了,水崖莊主與香草姑娘的大恩來日黃某定當厚禮相報。”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兩人之間都不用提前統一口徑,說出來的話卻又都不約而同的統一。
水崖謙遜一笑,客氣回答,“黃公子言重了,在下雖然是種植毒藥草的,但是卻也有顆醫者之心,并且深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麽說你們這就要離開了!?”有時候說香草花癡吧,她卻總能抓住重點。
“是,黃某得趕緊回去像家父告知一切,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項凜風的話無疑對香草是個打擊,她望望琉璃又望望項凜風,一副難以割舍的樣子,而後像是下了決心似得的,立即作出了英明的決定。
“他,就他吧。”香草指着琉璃,頭頭是道,“黃公子既然已經有婚約了,我也不好出手,那位琉璃公子......”
“在下已有一雙兒女,若姑娘不嫌棄,我倒是可以考慮将你收做小妾。”我贊嘆,琉璃的腦袋轉得可真是快,立馬就澆滅了香草剛冒出頭的火苗。
我偷笑,覺着自己是不花一文錢便看了場戲,雖然這未必是好戲。
“香草,別鬧騰了,幾位公子有要事在身,莫要糾纏。”我一直都覺得水崖是德源山莊最看得清局勢的人,事實證明,他就是。
香草蔫蔫的像朵被暴曬的黃花菜,她黯然的轉過身,黯然的嘀咕,“美男都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老天殘忍......”就這樣嘀嘀咕咕的,她也不再糾纏,仿佛看透大局已定,兀自返回了山莊。
水崖知曉自己妹妹的脾氣,也并未多做理會。
“幾位既準備出發了,路上可有需要的東西,若有的話在下這就命人去拿來。”
“多謝莊主,黃某一行人已經打攪了莊主,又怎能再拿山莊的東西?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要離開,日後定當答謝莊主恩德。”項凜風說着便對水崖作了一揖。
水崖也客氣回道:“日後若各位再來北境,德源山莊随時歡迎幾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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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德源山莊後,我們坐上了琉璃在毒霧林外安排好的馬車。從車*眺望那片立于林海中的建築,恍惚間竟有種預感,我與這德源山莊恐怕還要見上一回。
一共只有一輛馬車,車內卻坐了三人,我,項凜風與琉璃。鐘策則繼續他護衛隊的職責,與琉璃的五名精壯手下騎馬行于馬車兩旁。
一路上馬車颠簸着,我們三人卻相對無言。
木頭曾說我是個後知後覺的人,倘若今天他在這,我一定拍着胸脯驕傲的跟他說,本姑娘覺悟高着呢,我這雙火眼金睛一瞧,便察覺項凜風似乎很不喜歡琉璃。這點發現讓我頗為得意,可是接下來卻又頗為無奈,這漫漫長路一直這樣相顧無言,那豈不是會悶死?
“其實香草姑娘性子挺讨人喜愛的......”
“所以呢?”項凜風側過頭來看着我,繃着薄唇,挑着雙眉,那樣子顯得極其不耐煩。
“......”我語塞,當着琉璃的面竟然有些尴尬,于是便很沒面子的咳嗽兩聲當做掩飾。其實真的沒有下文了,我只是想打破這死氣沉沉的氛圍,結果卻是适得其反。
“所以皇上便大方些納她入宮為妃,倒也是如了那位香草姑娘的意了。”琉璃一語悠悠飄來,我瞧見項凜風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下一刻的表情卻是溫言笑語。
“朕突然想到,琉璃兄似乎是孤家寡人一個,若朕等人能順利回皇城,那麽朕後宮之中的妃子任你挑選,如此可好?”我愕然,項凜風這又是要唱哪出?即使長路漫漫死氣沉沉,也不至于就地當起了媒人。
琉璃聞言眼中光芒一閃,泰然問道:“果真是挑誰都可以嗎?”
“朕一言九鼎,這後宮的妃子,任你挑選。”據我所知項凜風的妃子一抓一大把,卻各個有名無實,對于可見項凜風并不在意她們,所以才會如此大方說送便送。
琉璃眉目流盼,似突然沒了興致,語氣中微微露了點失望。
“只能是後宮妃子......琉璃謝過皇上好意,您的妃子還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項凜風唇角一勾,瞬間眼中便盛滿了笑意,這好不容易緩和了的氛圍,霎時間變得有些詭異了。
于是乎,一路無語。
馬車這樣颠颠簸簸走走停停,一天又一天......
在我覺得這馬車将要走上一輩子的時候,外面傳來了鐘策的聲音,他說,我們将要抵達皇城了。
我掀開車簾,興奮的向外張望,此時外面已近夕陽,天空中灑下一片暖色餘晖,偶有涼風吹過,我只覺一陣心曠神怡。
這一路相安無事,終于是要順利抵達皇城了,我發誓,自己從未像今天這般懷念那個能關住金絲雀的皇宮。
馬車歡快的颠簸,聽鐘策說只要再轉過前面的山坡便能看見入城的大門。
馬車內,項凜風閉目養神,琉璃一直未睡,卻頗為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怎樣?”項凜風突然開口詢問,我怔了怔,尋思着他這是在問我嗎?只是對于他的怎樣二字,我卻不知問的是什麽,着實難以答上話。
“等下你自不必出手。”不消一會,琉璃竟然也說了句有頭沒尾的話,我再次怔了怔。
“你們在說什麽?”我狐疑湊上前,感覺這兩人的兩句話略顯高深了些,我一時半會還真理解不了。說是在對話,可是這兩句話的內容卻根本對不上一塊,莫不是這兩人之前用的一直是心靈感應?
項凜風沒有回答我,卻猛然睜開眼睛。他這一瞬間的動作委實吓到了我,并且一種似成相識的場景閃現入腦海......那是種不祥的預感。
我覺得我這人并沒有什麽值得拿出來說事的長處,劣勢卻能被宣揚的沸沸揚揚,比如克夫,掃把星,遇到了就倒了黴運之類的,這兩年聽習慣了,倒是不甚在意了。只不過今日,我似乎又發現了潛藏在自身的,談不上歡喜卻真的很憂傷的能力,那就是直覺甚好,想到的事情多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這不,方才還覺得預感不好,将要發生什麽大事似得,結果下一刻,鐘策那朗朗的聲音便如山洪爆發般傳入了耳中。
“有刺客!保護皇上!”
又來!還來?這些刺客,果然是不讓人消停。我道為什麽一路上相安無事呢,原來都埋伏在了這。這裏是入皇城的必經之路,他們倒是聰明,用了這麽招守株待兔的法子,真是千防萬防,卻在家門口被堵上了。
“有刺客!皇上你怎麽還不跑?”我抓着包裹随時準備沖出馬車,一轉頭卻見項凜風和琉璃像是沒事人似得的穩坐如鐘,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之勢,急的我趕忙扔下包裹,拉起項凜風準備把他拖出馬車。
“沐白別鬧,在朕旁邊坐下。”項凜風用力将我一拽,我便到在了他懷中。
“皇上,我沒鬧,你聽,外面刀劍聲多駭人,我們還在這裏坐着,說不準下一刻就變成馬蜂窩了。”在北境城遇刺的情景着實給我留下了陰影,所以便覺得,遇到刺客時,越是在馬車裏坐着,莫名其妙死掉的幾率便越大。
“對方人多勢衆,這時候出去死的會更快。”琉璃掩唇輕笑,瞬間綻放無限芳華,可是此時的我卻無暇欣賞這絕色美人,于我而言他人的色相乃我的身外之物,關鍵時刻莫多做理會。
“坐在這裏也是死,出去也是死......”我從項凜風的懷中慢慢爬出來,喃喃自語着。依不才本公主的拙見,坐在馬車內和出了馬車外的區別只在于是坐着等死,還是站着等死而已,真是欣慰,對于怎麽個死法,我至今尚保留着選擇權。
“公主莫慌。”琉璃緩緩的從自己的随身小包裹中依次拿出鐵片,石頭,火絨,最後拿出了個造型小巧的炮仗類物體。似乎準備就緒,他竟然這麽不慌不忙的在我們面前點起了火。
“琉璃,你......這是幹什麽?”我咽了咽口水,大為不解。
琉璃認真生着火,漫不經心的回了我一句。“我準備放焰火。”
我全身一顫,手指抖抖索索的指着那炮仗,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這是為了慶祝我們光榮死去嗎?”
他撲哧一笑,語氣俏皮又該死的回答道:“正是,在下是為能和當今聖上和公主一起死在這馬車中而慶祝,這實乃在下的殊榮。”
瘋子,瘋子!我雙腿一癱,泫然欲泣,目光幽怨,神如死灰。
琉璃目光流轉,對我神秘一笑,接着便将炮仗的火撚點着,然後手持炮仗自窗口伸了出去,瞬間炮仗沖天,炸開一聲雷霆巨響。
我搖頭,這琉璃,還真不怕自己的玉手被砍掉。好在大家打的熱火朝天,沒有注意到自馬車中伸出的那只手。
我方才悄悄瞥了眼窗外,鐘策與琉璃手下的五個壯漢正在拼死護着馬車不被賊人接觸到,但是即使這六人的身手再了得,也是寡不敵衆,弱勢可見。
琉璃拍拍手上的炮灰,悠哉悠哉的把簾子拉上了。
“別看了,與其看這種煞人的場面,倒不如臨死前都瞅瞅我,興許死的時候就不覺得有多痛苦了。”琉璃笑眼盈盈,我卻欲哭無淚,這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跟我耍嘴皮子呢?
“皇上......”我拽着項凜風的衣袖,聲音悲戚,表情凄慘。還是那句老話,不是我怕死,我只是怕死的沒有價值。
項凜風見我像只流浪狗一般嗚咽,便無比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額頭,他雖不語,卻用眼神告訴我,沐白,莫怕。
可是我怎麽能不怕?就算要死我也想死的安靜華麗一些,可不是被刀劍砍的血肉模糊。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用不了多久,我便會像剁餃子餡那樣被砍成肉醬,想想便一陣惡寒。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恐怖的死亡幻想中時,一陣磅礴而來的馬蹄聲把我拉回了現實中。
“來了。”琉璃自言自語,嘴角揚起一抹高深的弧度。
“原來這皇城之中也有你的人。”項凜風面若春風,明眸閃動。
“皇上可能忘記了,我與舍妹自小便是在皇城長大,所以對于這裏自然再熟悉不過了。那日我在毒霧林外發現破敗的馬車後,便立馬派人快馬加鞭在我們之前趕到了皇城。我猜想,若是有人一心想置你于死地,便不會單單只派出一隊人來,為防失手,自然會在回皇城的必經之路安排殺手埋伏。不巧,這次又被我給猜對了。”
琉璃面露得意之色,仿佛是個正在等待着誇贊的小孩,而項凜風此時委實不解風情了些,他對琉璃的聰明才智渾然不覺,倒是陷入了另一番思考之中。
“如此說來,刺殺朕之人,恐怕是異常擔心朕回到皇宮。”
琉璃笑而不語,我此時也沒管項凜風話中的意思,趕忙掀開簾子,這一瞅,立馬眉開眼笑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東,此時我們這方才真叫個人多勢衆,望着馬車外騎馬而來黑壓壓的一片腦袋,一股安心之感油然爬上心頭。
這次,我終于也能安如泰山了。
馬車內一片寧靜,馬車外厮殺聲震天,但這厮殺也只持續了一小會,接下來馬車便安然前進,前路一片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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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皇宮宮牆外天已見黑,琉璃說暫且就将我們送到這裏了。
“如此,皇上便賜琉璃公子一面宮牌吧,這樣他以後也好進出皇宮。”我尋思着琉璃不是尋常人,金銀珠寶自然不入他眼,倒不如做個人情,賜一面宮牌給他,往後他便能像木頭一樣自由進出皇宮。
琉璃聞言,随時謙恭婉拒,眉目間卻顯不屑之色。
“多謝公主殿下好意,但是這宮牌就不必了。以在下的能耐,有沒有宮牌在手,這皇宮都能來去自如,公主還是給皇上省下一面宮牌吧。”
額,怪我疏忽,我怎麽給忘記了,自己當初就是被琉璃溜進宮中綁走的?對于這麽個不走尋常路只愛翻牆頭的高手來說,宮牌着實多餘了些,挂在腰間還累人。
就這樣互相囑咐了幾句,琉璃帶着身後一幹手下,隐在了薄紗似得夜色中。
項凜風翩然轉身進了皇宮大院,我也颠颠的跟了過去。
經過這次琉璃的事情過後,我更是打心眼裏敬佩項凜風的為人與作風了,他從容大度,心境開闊,并且毫不羁絆于過往情仇,真乃明君也!
未行多遠,老遠便着太監總管張攝甩着小碎步喜上眉梢的跑了過來,多日不見自己的皇上主子,想必他心中一直忐忑擔憂着。
“張攝,傳朕指令,明日起命人将這皇宮牆頭加高三尺。”這便是項凜風見到張攝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聽見這話,我一個趔趄,險些撞在項凜風緊實的後背上。
看來我是高估他了。
經過一路膽顫心驚長途跋涉,我告別項凜風後回到伊水宮便二話不說躺床上挺屍了,宮娥們見我一身髒兮兮的,便恭敬勸說我先沐浴更衣,但此時我已疲憊不堪,連理會的力氣都懶得使出,索性便将挺屍進行到底,不一會便酣睡如豬。如此,我終于睡了個這些天最為滿足的覺。
第二日,我神清氣爽的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裳,尋思着應該向木頭報個平安,以免他心神不寧,于是便喚了兩個宮娥,陪同前往木頭暫住的宮殿,自從上次被擄後,項凜風下達旨意,從今往後,無論我去哪,身邊都得有宮娥陪同,這樣就算我被綁架了,也好有個及時報信的。
說起木頭所住的宮殿,我便忍不住想批判項凜風缺德。
木頭暫住之地喚作繁茂宮,宮殿占地勢有些偏,很少有宮女太監會去走動。宮外往西走不遠便是個兩人深的荷花池,但自從上一任在繁茂宮投池自盡的妃子死去後,這荷花池便與這宮殿一起荒廢了。
沒錯,木頭住的是座死過人的棄宮,不是我不給他争取好一點的居住環境,而是項凜風一本正經的告訴我,只有這繁茂宮現在沒人住,打掃一下住起來也別有一番情調。
我經過荷花池時,見一池渾濁如黃泥的臭水,不禁皺了下鼻子,随後掩面閃過。
這項凜風也忒不地道了。雖然我這麽埋怨,但他好歹願意給木頭一個暫住的地方,鑒于他不計前嫌的表現,就算是給木頭一處狗窩,木頭也得感恩戴德滿面喜慶的住下不是?
“你們倆且在外候着,我與齊子期是知心好友,談天時不喜歡有人在旁聽着。”把倆宮娥留在了繁茂宮門外,我便迫不及待的朝寝宮內走去。
沒來繁茂宮之前我便決定,要将這些日子以來我的遭遇,以說書的方式說給木頭聽,保管能唬的他一愣一愣的。
“木頭,你在嗎?”我探頭向寝宮望去,不一會便聽見腳步聲,見木頭從裏面走了出來。
“小白,你回來了?你......還好嗎?”所以說這繁茂宮地勢不好,也不熱鬧,消息自然也不流通,若不是我上門來,恐怕木頭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回來的。
“來來,木頭,我來跟你說說我被綁架後的事情。”我興奮拉着木頭朝寝宮裏面走去,屁股還沒在矮凳上坐定,便迫不及待的開始了說書式的內容。
我吐沫橫飛誇大其詞的說了一個多時辰,說我是怎樣在混亂的刀劍中被項凜風英勇救出,又在救出後被來路不明的殺手追殺,最後逃進毒霧林,再次被救,到後來漸近皇城,迎來第二次莫名的追殺。簡直是一環接一環,一扣纏一扣,說的我口幹舌燥的都沒有停下來喝口水。
本以為木頭聽了這些會吃驚,會詫異,會對我們的兩次死裏逃生表示贊嘆,可當我終于沒得說的時候,再看木頭的表情,竟然是眉頭深鎖薄唇緊閉,一副憤憤然的神情。
“咳,木頭,你聽完我說的這些,沒個感想嗎?”我尴尬的咳了一聲,方才說書時的慷慨激昂因木頭這表情而蕩然無存。
木頭重重嘆了口氣,而後清澈無波瀾的眼眸對上我的視線。少頃,他突然暴跳起來。
“小白,這皇宮不能待了,你若長久的在這住下去,說不準哪天便被項凜風連累丢了小命!你快跟我走吧!”
吓?我暗道不妙,木頭這家夥竟然還對我賊心不死,又再次把私奔的話題引了出來。
“咳咳,木頭,我知道你是為我着想,但......我現在的身份你是知道的。”我說這話的意思,并不是端架子,不是在告誡他說自己是公主讓他不要高攀什麽的,而是要讓他意識到,我是項凜風的人,即使沒有被封為妃,我名義上至少還是項凜風的人。
木頭果然腦中乾坤朗朗,他完全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并且予以致命反擊。
“我看,關鍵不是你面上的身份,而是在心裏,你把自己放在什麽身份,你想要把自己放在怎樣的身份。”
木頭眼眸幽深,不動聲色的望着我,直望的我心中一涼,不知所措。親娘哎,我從不知道木頭靜靜望着一個人的時候,眼神竟是這樣的可怕。
我別過臉,努力裝作在打量這個寝宮,并且快速轉移了話題。
“別說,這座寝宮仔細一看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芳草萋萋蝶舞翩翩......”話說到一半,便看到牆角飛速蹿過一只小老鼠,我無語,只得凝噎。
“小白,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瞧上了項凜風?”
面對木頭情深深意灼灼的質問,我幹笑兩聲,随即肅着臉說道:“木頭,這裏是皇宮,你得稱呼他皇上,不然被旁人聽去了你直呼皇上大名,會治你個大不敬之罪,會被砍頭的。”
本以為我這話能吓住木頭,怎知他清俊的臉龐一怒,随即拂袖而去。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項凜風他何德何能!?”
我極少看到木頭暴怒,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清清淡淡或者呆呆木木的模樣,可今日,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錯了,首先是不怕死的直呼了項凜風的名諱,其次便是莫名其妙的和我置起了氣。
見木頭怒火燃燒的身影走出了繁茂宮,我這心裏也跟着莫名騰起了一陣火焰。
丫的,我從北境回來了之後第一個見的人便是他,本是想與他分享我所遇到的驚險刺激,沒想到卻是用這等方式收場,我生氣,我憤怒,我使勁跺着腳!
正當我以自個獨創的跺腳方式洩氣時,宮娥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公主,不好了!有侍衛趕來說,齊子期失足掉進了荷花池中!”
我聞言頓然愣神,腦中霎時浮現那一池塘渾濁的髒水,而後立馬擡腳快步向荷花池奔去。
我與木頭從小便是旱鴨子,并且是那種落了水立馬腦袋一暈便能昏過去的那種。這次是結合前面兩次木頭摔斷手與被馬車撞成活死人的經驗,我心中恐慌感甚是強烈。
急忙趕到事發地,見木頭已經被經過的侍衛打撈了起來,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對于能有侍衛經過這裏,我表示謝天謝地。
我俯下身蹲在木頭身旁,不停的搖晃着他,伸手探了鼻息,若有似無的。我雖慌亂倒也能分出個輕重緩急,先是讓宮娥去請了太醫,而後拖救人的侍衛将木頭背回了繁茂宮。
太醫過來後大致檢查了下木頭的情況,最後對我說,不要緊,只是嗆了幾口水又受了驚吓,明日便能醒過來。之後便又如風一般消失在了繁茂宮。
面對太醫這樣敷衍草率,我憤恨不已,竟然連安神藥都不舍得給幾副,這明擺着是不把木頭當回事。唉,不過話說回來,這皇宮之中,除了我之外恐怕還真沒有把木頭這樣沒有身份的來客當回事的。
我唉聲嘆氣愁容滿面的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床邊,準備一晚上守着他,直到他醒來為止。
“哎呀~”不知過了多久,恍然間聽到身後傳來了磕磕碰碰的聲音,一轉頭便見陸雲姬正從地上爬起來,這姑娘估計腳步走的急,被門檻給絆倒了。
“姐姐,我聽太醫說子期哥哥掉進水裏了,他現在還好嗎?”陸雲姬一臉擔憂,小臉急的煞白。
我站起身來,将她裙擺上的灰塵拍了下去,把太醫說的話轉述給了她。
陸雲姬一聽這話,立馬小臉變苦瓜了。
“萬一,萬一子期哥哥醒不過來了怎麽辦?”
我心裏咯噔一下,表面卻強壯鎮定。
“雲姬放心,子期會醒來的,明天一定會醒來。”誠然陸雲姬的擔憂便也是我所擔憂,但此刻我不能驚慌,要對木頭有信心!
陸雲姬搬了個小板凳和我并排坐着,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話,到夜深人靜她打了哈欠,我便讓她先回寝宮,待木頭醒來再命人通知她。陸雲姬一步三回頭,最終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此刻我的腦中拐了一彎,納悶起,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木頭和陸雲姬發生了什麽?竟然引得陸雲姬對他如此關切。
我搖搖腦袋,撇開其他雜亂的想法,靜默于床邊。
木頭這張臉本就生的清俊白希,現在更是蒼白的沒有血色,就連兩片薄唇也淡淡無色。
我揪着心,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木頭本是為了我才一個人大老遠的跑來這衛國,住的寝宮死過人,還沒有個供他使喚的人,簡直是被随意一丢丢到這兒來的。他雖不是皇親貴族,但從小也是大戶人家,進出都有下人供使喚,在家又是老爹的心肝寶貝,哪裏過的這麽蕭條過。
若他就這樣一睡不醒了,別說我沒法向他老爹交代,就連我自己都沒法安心度日。
在木頭床邊,我回憶起了兒時歡快的時光,回憶起了這麽些年他默默為我做的那些事情,那時不覺得有什麽特別,現今憶起卻多了份晦澀難言。
一抹濡濕爬上臉頰,我竟因着過往回憶而落了淚。
本想克制一下,可是越是克制這眼淚就流的越多,索性便不管它了,任它流淌個自在。
正當我哭的忘乎所以之時,一抹身影悄然踱到了我身旁。我轉過頭去,擡眼卻見是項凜風。
他一派清風閑月的對我說:“你繼續哭你的,不必在意朕。”
被他這麽一說我便立馬流不出眼淚了,只得擡起衣袖胡亂抹了一把臉。
“皇上怎麽來這裏了?”
“聽說齊子期落水了,所以朕特意來看下情況。”項凜風語氣閑适,一派愉悅。
我不禁質問:“你是來看他死沒死的嗎?”
項凜風鄙夷的說道:“只不過是落水了而已,死不了,估摸着明天就能醒過來了。”
要是擱在尋常人身上我自是不那麽擔心,但是現在這人是木頭,接二連三被我連累的木頭。
“天色這麽晚了,你且先回寝宮歇息,這邊朕會派人來守着。”
“我不回去,木頭沒醒我便不會離開這裏。”
“你......唉.......”最終項凜風也坐了下來。我倆沒有閑聊什麽,就這樣一坐到天明,直至木頭醒來。
第二日木頭醒來的時候,眼神呆滞,失魂落魄,無論我與他說什麽他都不理。
“他這是不是被那一池髒水給嗆壞了腦子?是不是傻了?”我抓着項凜風的衣袖,六神無主。
項凜風凝視木頭,少頃回道:“朕覺着這齊子期還沒完全傻掉。”
聽完我很是崩潰,“那便是,他已經傻了一半,這可讓我怎麽和他爹交代!”好好一大活人跑來衛國看我,回去的時候卻癡癡傻傻,我料想到時木頭他爹一定會跑來和我拼命。
“小白,我很好,沒傻。”木頭這個呆子,恐怕終于是聽不下去我與項凜風對他的揣測,他坐了起來,接下來一句話便是,“我決定今日啓程回姜國了。”
“這,這就走啊?”我有些心虛,知道他是被我傷到了心,所以才趕着想走。
“如此,你路上需要帶點什麽東西,朕會吩咐宮女給你準備。”項凜風仍端着君王的架子,可是眼眸中掩蓋不了那一抹虛假的熱心。在我與木頭皆傷感的情況下,只有項凜風是樂在其中。
木頭輕描淡寫的斜睨了項凜風一眼,随後不冷不熱的回道:“謝皇上好意,草民思想心切,想立刻動身,其餘什麽都不需要了。”
他需要的,項凜風給不了。
當陸雲姬聞訊趕來之時,木頭已然将包裹收拾好了。
“子期哥哥,你這是......”陸雲姬指了指木頭手中的包裹。
木頭沖她勉強一笑,淡然回道:“思鄉心切,準備回姜國了。”
陸雲姬一愣,驚訝之餘急切說道:“你,你等等我,先別走,等我回來再走。”說完便一溜煙的跑走了,自然跑了兩步便摔了一跤,爬起來繼續跑。
我們三人被陸雲姬這風一般的轉變弄的面面相觑,于是便各自安靜着等待她的歸來。
良久,陸雲姬滿頭大汗小臉通紅的跑了回來,懷中抱着一個小包裹。
“這個,給你,路上吃。”她氣喘呼呼的,說倆字便要喘一口氣。
木頭詫異,随即接過陸雲姬遞來的包裹,在我和項凜風獵奇的眼神下打開了包裹,打開一層,裏面露出了酥油紙,打開酥油紙,一陣清香撲鼻,定睛一看,酥油紙內包裹着的一半是鴛鴦卷,一半是栗子糕,這兩樣可都是木頭最愛吃的糕點。
對于陸雲姬的貼心,我頓時羞愧的無地自容,我和木頭這十七載的情誼,在這一包糕點中顯得虛無的厲害。
木頭詫異的表情稍縱即逝,他将這包糕點重新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