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不是舊債?

再見到葉寒時,風青秀其實是有點羨慕的。

因為才幾天不見,他就已經是築基期了,而且看起來根基還很穩,至少想像以前一樣甩下袖子潇灑地打飛他是不可能了,這麽一對比,入門了十年才築基的自己慢得就像蝸牛。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種天賦是要腦子來換的話——還是讓給他好了。

“我輸了自然會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不如你。”風青秀對這要求并無意見,是事實他就不怕別人說,“你輸了我也不要你的命,你一個月不來找我就可以。”

“呵呵,我要輸了,這一年我都繞着你走,但你能行麽?”葉寒輕蔑無比,他只用了幾天就已經學會基礎符紋,而且融彙貫通可以擺出法陣——這是上院根本沒教的東西,打敗他完全沒有問題。

“那我接受,”風青秀向管事請了一刻鐘的假。

管事很通情達理,并且問要不要再多點時間,一個時辰如何?

風青秀拒絕了,一刻鐘其實已經有點多了。

葉寒寫的符紋狂放不羁,根本沒人認得出寫的是什麽,但依然有效果,而且這種寫的速度還很快。

風青秀看了看,拿符筆向葉寒的符紋劃去。

“你幹什麽,打不過想耍賴?”葉寒怒問,伸手阻止他。

“我沒有符紙,所以借你的一用。”風青秀手腕一擡,巧妙地躲過葉寒伸出的手臂,筆尖一抖,一滴墨水就落到白紙之上。

符光一閃而過。

“這是改符!?”有圍觀群衆驚呼。

符可改可加,但這對畫者的技藝要求之高簡直難到離譜,就好像在一段程序裏加一段新的指令,一不小心就會出bug導致整個進程崩潰,或者換個說法,原作者畫了一個簡筆畫人頭,改畫者用這個幾筆的人頭加加減減,畫出一副細節生動的素描,這就是基本功的優勢。

改的好不好也是很直觀的——改的對,符紋生光,那是有效的證明,改錯了符光全無或者直接爆炸(不運行或者系統崩潰),當然,圍觀群衆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讓他們去找為什麽不運行哪裏出錯,那實在是強人所難。

“只是巧合!”葉寒怒吼,不可能的,風青秀怎麽可能強過他?

于是風青秀在他其它的符上又加了幾筆。

盡皆生效。

葉寒臉色青白交加,圍觀群衆看得很開心,紛紛交頭接耳。

“這是輸不起了?”

“要我說風青秀也是倒了黴,被人搶了老婆那人還咬着不放。”

“明玉仙子看上他哪一點啊,真不需要去治治眼睛嗎?”

“聽說他最近都磕的辟谷丹,明玉仙子的軟飯一定很好吃吧?”

“掌門多久出關啊,這昆萊的妖風都要壓不下去了,仗勢欺人到這種程度守山居那群人都是死的嗎?”

“死人至少不占地方,他們裝死人還有點靈石拿,也難怪那麽難考還有那麽多人削尖腦袋想鑽進去。”

“你們不要當着我們的面說我們壞話,我們只管流血沖突,這是風青秀自己接受的挑戰,再說你們開盤也是違規的好不好?”

“一點懸念都沒有,賠率太低了,玩玩而已,你自己不也押了嗎?”

“我是為了支持正氣!咦,還有押葉寒的,腦子進水了?”

“別說那麽難聽,一點靈錢而已,輸了無所謂,贏了可是能上天啊。”

……

“你們閉嘴!”葉寒扭頭咆哮圍觀人群。

“你誰啊?吓死我們了~對不對?”

“對,我身體不好,吓得我喘不過氣了……”

“看把人家吓的,快賠償!”

“就是就是,聲音大很厲害嗎?”

葉寒深吸了一口氣,掌心都掐出血了才沒沖上去拼命——內峰的人築基是基礎,金丹期是合格,他沖上去連盤菜都不算。

“這次是我輸了,我說到做到,”葉寒神情冷漠怨恨,“你等着我,一年之後我再來,你逃不掉的。”

“怎麽感覺像女人在對二心男人放狠話?”旁邊有人玩笑道。

周圍轟然大笑,風青秀也不由得無奈地苦笑。

葉寒大怒,對玩笑者轉手就是一掌。

然而,天際突現一道明光,破空而至,落到他面前。

出現的姬明玉再不是之前那一身白衣披紗的溫婉美麗,而是一身白焰缭繞,仿佛白色的铠甲。

而她眼中的怒火,遠比身上的火焰更猛烈。

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她提起葉寒的領子,破空而去。

只留下一地議論。

風青秀微微搖頭,轉身回去稱米。

而另一邊,姬明玉把葉寒抓回來時,父親早就已經離開了。

她委屈得哇地一聲哭出來。

她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好不容易才讓父親注意到她。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就這麽被這個蠢貨毀了!

怎麽甘心啊!

父親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會回來了。

那麽多年那麽多日子,她在父親的陣法外面,只能隔着樹林想着父親的樣子,師叔對她再好,也不是親人啊!

越想越氣,她對着葉寒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一邊打一邊哭。

葉寒又內疚又心虛,任打任罵,只是真的好痛……

打累了之後,姬明玉又去一邊哭。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哭了,但這次是真傷心了。

從小到大,她所觸所見的都是父親的偉大、父親的厲害,她一直為自己是他的女兒驕傲,哪怕父親并不關心她,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說是父親忙于修煉。

可是今天,今天,父親怎麽可以都不和我多說一句就走了,我是不是真的讓他失望了?

怎麽辦,父親不要我了……

“別哭了,一定還有其它辦法的。”葉寒笨拙地安慰她。

“還能有什麽辦法?”姬明玉失落極了,感覺生無可戀。

“那個……最近不是有大比嗎?”這麽些時候,足夠他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雖然遺憾與掌門錯過,但他相信只要他在築基大比裏拿到名次,一定可以再入掌門法眼。

“這次,我一定将功補過。”葉寒保證。

姬明玉用懷疑的眼神看他,不是她不相信,而是葉寒的保證通常都是反着來的。

按理說她現在該把葉寒丢在一邊想其它的辦法,可最後還是妥協了。

再試一次,這次再不過,我丢他去秘境喂妖獸!

姬明玉默默想着。

※※※

姬雲來其實沒走遠,但看到女兒暴打一個看起來長得還不錯的少年後,覺得年輕人的事情自己不好摻合,這才離遠了,事關女兒隐私,他也不好去聽。

他去別處,查了葉寒的道碟。

如他所料,每個昆萊弟子都是有底可查的。

葉寒,西秦國燕州人士,父不詳,母親葉姝(身份追查中)流落燕州時窮困無依,自賣當地大族風氏為奴,自小為風家養馬,偷騎風家為嫡子準備的“馭風獸”,致使風獸認他為主,不再聽命于嫡子,被罰鞭刑,錯過挑龍選鳳。後于一次随風氏主母外出郊游時救下随隊驚馬的白青蘿,引起白青蘿注意,更以草編蚱蜢、蜻蜓等得了年幼白青蘿歡心,兩人私情漸起。

因為白青蘿與風氏嫡子婚期将近,白青蘿反對無果後,與葉寒私奔,白家家主親自追擊,欲殺葉寒,帶回嫡女。中途白青蘿為救葉寒擋刀,死于其父之手。随後葉寒被其推入淮江中,為去淮江獵殺妖獸的明玉仙所救,帶回昆萊。

資質天品絕等,水火兩系天靈根,蘇醒神通,練氣至築基僅用三天,重點觀注。

……

怎麽看都是一個種馬文主角的開頭啊。

姬雲來略不開心,這個世界是真的,但那個叫《昆萊》的書還是讓他有些憂慮,衆所周知,成為劇情主要發生地的勢力通常沒有什麽好下場。

門派更是修仙文的重災區,簡直就是主角的大倉庫,要小弟要女人都是門派出,更有做為高富帥的反派被送上門打臉,小的出老的送,一人上門全家包郵。

而且掌門女兒好像從來就是主角欽定後宮?

姬雲來忍不住呵呵了兩聲。

他又抽出關于葉寒母親葉姝的資料,裏邊有一張畫卷,據說是一個風家喜歡她的畫師所畫。

才看一眼,他就覺得熟悉。

“厲姝。”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模樣,但記不起來。

這就很尴尬了。

他不記得,但肯定有人記得。

嚴昭看起來就很不好糊弄,而且昆萊掌管消息道碟的也不是他。

所以目标很明确了

于是他去找了那位白衣女仙,把畫卷給她看,記得她叫白水仙。

這位師妹一下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真的無心無情了,但現在看,你還是關心小玉的。”她十分喜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厲姝的事情,我早知道了,這些年,也是我睜只眼閉只眼地讓她活下去。”

姬雲來沒有說話,神色平靜,一如從前。

在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時,面無表情就好。

“你殺死厲弦驚之後,厲族勢力大減,他們一直在被蘇晚追殺。”白水仙拿出一枚玉符,上邊刻着盤龍鈕紋,“這是我收集的消息,不錯,當年之事是你心中毒刺,但都幾百年了,師兄,該拔出來了。”

真是好師妹,我現在就缺這個,姬雲來面無表情心中激動無比地拿起那枚玉符。

雙手交接之時,白水仙突然反手一抓,想抓他掌心。

但她自然是抓不到的。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女仙生生怒了。

“還是如此,我以為你變了,但你還是如此!”

這怒火來得莫名,姬雲來一時不知如何去接。

“從前你說因為太上劍氣不能控制,從此不再接近我們任何人。”白水仙冷笑裏又帶着一絲悲憤,“可是你昨天已經抓了小玉的手,而現在,你還是不想碰我們。”

額,原來還有這麽一出麽?

“你還在怪我們沒保護好師門,是嗎?”白水仙厲聲問,掌心也不由自主地握緊,是,她應該看開的,但是她看不開,從前的事情像一張網,讓他們無法掙脫,又難以面對。

姬雲來本來不想說話,但想到就算失憶了自己也是本人,代表下自己應該沒有問題。

于是他淡淡說:“往事不可追。”

“師兄,”白水仙的聲音緩和了很多,甚至帶着一絲祈求,“當年的事情,你沒有錯,你沒有辦法認出厲弦驚的底細,也沒有辦法知曉他的目的,是他殺了師父殺了所有人,不是你,不是你的錯!”

姬雲來一時接不上話,他在想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當年的自己狂暴也是有理由的。

“師兄!已經六百年了!你看看昆萊,看看我們,對,當年的昆萊被毀了,所有人都死了,就我們幾個活下來,但你已經報仇了,厲弦驚已經死了,你還要活在過去多久?”白水仙懇切地道。

姬雲來這才擡頭看她,還有這麽一回事麽?

“當時厲姝悄悄放走了我們,最後雖然大部份被抓回去,但這情我要承她的。”白水仙低聲說,“畢竟有你在的地方,那個人不敢過來殺她。”

那個人是誰?姬雲來都要嘆息了,這千年的人生可真是多姿多彩啊,偏偏忘記了!

“所以我也默許了明玉救下葉寒,算是還當年的情。”白水仙低聲說。

姬雲來接不上話,但心裏贊同他的意見。

“師兄,你能不能變回來,不要再活在過去了。”

“真的是我活在過去嗎?”姬雲來突然深深為從前的自己不平,“還是你們只肯接受過去的姬雲來?”

人總是會變的,各種經歷各種原因,都會改變對人對事的态度。

難道這樣,我就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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