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餘斂沒有唱。

他是用念短詩一樣的語氣輕聲念出來的, 但并不使人覺得違和。

“很多人說他跪地而死那幾句寫得好……其實我覺得不是寫得多好，只是人家唱得好。”餘斂道，“要說歌詞意境, 還得是這兩句。”

穆凜垂眸沉思。

“我當時琢磨了很久，沒想明白，”餘斂說, “等後來不去認真想了，反而明白了一點，覺得大概有那麽點兒向死而生的味道吧。”

……向死而生？

穆凜若有所思。

“不過我只說我的感覺，你們能領悟出更多當然更好。”餘斂點點頭, “下一個來唱, 咱們繼續。”

【感覺向死而生還是不夠準确哇，哎, 到底咋形容才好】

【他們這組問題真的挺大的……】

【是導演組選曲的問題吧, 挑《story》這種難度的歌，無論是誰都會被原唱吊打啊！！】

【吊打不至于, 其實感覺穆哥的情緒已經很貼近了, 再練練說不定真的可以？】

【ls別開玩笑了，RL不可超越滴神！！】

對于這首歌餘斂也不敢提太多，只能點到為止。

畢竟原唱RL已經去世了——而逝者的作品往往會被加上一層光環。

說多了很容易被人覺得是過度解讀, 到時候又被按上不尊重死者遺作的帽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所以他簡單點撥了兩句之後, 就讓他們去自己找辦法感悟。

——但是他忽略了中老年和小年輕之間的代溝。

餘斂眼中的辦法：看悲劇電影、聽悲劇音樂, 體會虐到死去活來最後心如死灰、歸于平靜的感覺。

而《story》組眼中的辦法——

“有句話說得好！”朝夕義正言辭, “狗急跳牆，兔急咬人。”

穆凜抄着手坐在椅子上：“然後呢？”

“人被逼急了，也是啥事兒都做得出來，”朝夕一揮手指向桌面上的練習冊, “除了——數！學！題！”

“……”

全員垮臉。

朝夕趕忙道：“诶诶，大家幹嘛這個表情，這可是我求遍了一到三樓所有選管，才終于買到的寶貴題冊啊！”

李初嘴角抽了抽，站起來一拉凳子就要走：“你自己做好了。”

朝夕趕緊過來按住他，倆眼睛抽搐般使眼色：“大哥，你是我大哥！全國人民看着呢，求你給小弟留點面子！！”

李初：痛苦扶額.jpg

蘇昀：“……別這麽憨憨行嗎，我現在都不想承認你是我隊友了……”

朝夕拍拍桌子，板着臉：“現在請小小酥同學嚴肅一點，叫我朝老師！”

“……喲，朝老師？”

朝夕一聽這戲谑的調侃正要發脾氣，轉頭一看是穆凜，下意識尬笑定格，“……不，咱倆誰跟誰！叫我朝小弟就行了哥。嘿嘿嘿。”

穆凜忍不住輕笑一聲。

【一秒慫？？夕夕子你争氣一點啊！】

【新晉顏藝師朝小弟！】

【穆哥的威信力哈哈哈哈】

【你剛啊，你倒是剛啊！！哈哈哈】

“好了，咱言歸正傳，”朝夕掩唇咳了咳，“《story》不就是要絕望嗎？要絕望還不簡單，做題！刷題！！體會高三學生的痛苦！”

“這個辦法一點也不現實。”蘇昀癱了，“我覺得咱們完全可以換個方式。”

柯以摸摸下巴：“比如在床上睡着做夢思考一下什麽的……”

“不。”朝夕道，“你不能在床上睡，但是你可以在床上做題。”

柯以幽怨地瞪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謝謝有笑到】

【質疑，難道這是個搞笑綜藝嗎啊哈哈哈？】

【服了服了，一般人還真想不出這麽個法子，我能說啥呢？nb呗就】

【用心良苦朝老師.jpg】

朝夕興奮道：“跟我學，五天一療程。相信在朝老師的指導下，十天之後大家絕對能體會到那種絕望的感覺！！”

蘇昀：“……謝謝，不用了，我覺得我已經感受到絕望了。”

“我也！所以可以不用做了嗎？”

“還沒開始就絕望了？”朝夕道，“那就說明做題會讓你更絕望、把這首歌的情感領悟得更好！對不對！聽懂掌聲！”

……掌聲個屁。

蘇昀抹了把臉，長嘆一口氣懷疑人生。

李初腮幫咬緊，拳頭已經嘎嘣響了。

【小小蘇：我怎麽會和這個憨批一隊？？】

【李初：瑪德，想打人】

【題海戰術來一波？一天20張數學卷子搞起來！】

【光數學怎麽夠啊！！語數外理化生政史地的卷子要嗎？我這很多，可以寄一套！狗頭.jpg】

【一套太少了吧，我來十套！】

【笑死了哈哈哈哈我以為他們這組氣氛會很凝固的，畢竟問題還挺大的】

【害，穆哥去的每個組都有個氣氛擔當哈哈哈哈】

【朝夕弟弟可愛！！pick了！】

做題是不可能做題的。

好不容易畢了業，這輩子都不可能做題的！！

最後結局是朝夕被全組打了一頓，然後打着哭嗝在音樂老師面前把這首歌唱了一遍。

音樂老師詫異捂嘴：“哇啊~朝夕你進步很快啊。”

“真的嗎老師？”朝夕抽抽噎噎。

“是啊。”老師肯定道，“不過就是悲傷過頭不咋絕望。要不你再讓人打一頓？說不定就能找到感覺了。”

朝夕：“……”

他回頭一看。

自己的幾個隊友摩拳擦掌。

朝夕一慫脖子，顫抖道：“不不不，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老師一語中的，我笑了】

【哈哈哈哈哈朝·勵志學演講大師·小弟：莫欺少年窮！（震聲】

【今日份樂趣：看朝小弟被打臉，太快落了】

【朝小弟團欺，穆大哥團霸，okkk霸欺cp有了！！】

【nono子，這門親事穆媽媽不同意！！】

【分組之後雙王be，我die了嗚嗚嗚】

“好了，不逗你了。”老師也笑了，拍拍他肩膀，“這次确實比上次唱得好了一點，繼續加油。”

朝夕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

離開練習室的時候，穆凜一出門就看到封胥等在外面。

修長的身影靠在牆邊，他推門而出的時候人就站好看過來了。

穆凜頓了頓，眉梢一揚：“你們dance組怎麽比我們vocal還放得早。”

封胥輕笑一聲，道：“第一天，不想給大家那麽多壓力。”

【？？！臨睡前吃到了雙王的糖！！】

【看到封老師了！！我還以為是我眼花！】

【一起走了一起走了，攝像機幹啥呢快跟上啊！！】

【像是等着接男朋友下班的小情侶！！】

【此糖雖硬但嗑！！我不管我牙口好，雙王szd！！】

“走吧，去陽臺聊聊。”

“行。”

練習樓和宿舍樓每層都自帶一個小陽臺，是唯一一個攝像機不會拍到的地方。

長期生活在攝像頭底下的壓力是很大的，這裏也是很多練習生發洩的空間。

到了陽臺之後，穆凜和封胥看到一個漆黑的背影。

棕色頭發，挺瘦削的。

聽到腳步聲那人就轉過來了。穆凜這才看見他右手夾着根煙，左手拿着手機。夜色之下手機屏幕泛出的光把他的臉龐勾勒出來。

很清秀又灑脫的長相——姚書禮。

居然這麽明目張膽。

姚書禮見到他倆那人也一點不吃驚，慢悠悠地吐了口煙圈，擡擡手問：“穆哥，來一根？”

穆凜挑眉：“好啊。”

封胥眉一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基地裏不能抽煙。”

姚書禮哈哈大笑：“行行行，你倆不抽吧，我抽。”

所幸陽臺夠大，穆凜和封胥避開他走到最左邊偏僻的角落坐下。

姚書禮後背靠在欄杆，兩指夾着煙，懶懶散散地看着他們。

封胥問：“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穆凜如實說了：“問題挺大的。”

封胥就讓穆凜和他談一下對這首歌的理解。

整首歌很平淡地講述了一個由絕望、死亡堆砌的完全悲劇的故事。

但有時候越是這樣的平淡，越是令人感到喘不過氣來。

穆凜回憶這首歌的幾個唱段，道：“女主的出現對他而言是光。”

封胥問：“光是什麽？”

穆凜思索了一會兒，道：“救贖吧？”

聽到這裏，封胥就明白了：“你可能對這首歌有所誤解。”

穆凜側眸看着他，挑眉。

“不是所有故事裏，出現光就是救贖。”

“嗯？”

“I see the sun，but I can't escape.”封胥輕聲唱，“看到光卻無法追求，才更讓人感到絕望。”

穆凜一愣，皺眉思索起來，覺得他說得也挺對。

封胥接着道：“不過，如果你理解不了什麽叫做絕望，也可以換個思路，先想一想什麽是遺憾。”

穆凜還在垂眸思索，封胥已經扭頭看向了姚書禮：“可以借用一下手機嗎？”

姚書禮掐滅了煙走過來，一邊遞手機一邊問：“怎麽？”

“看一下評論。”

封胥用他手機裏的聽歌軟件搜索了一下《story》這首歌，然後翻了一下這首歌底下的評論。

有一條幾十萬贊的評論被頂上熱評第一條。

是人人都見過，甚至可以說是已經被用爛了的短詩。

“假如我沒有見過太陽，我也許會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陽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涼。

——艾米莉·狄金森”

“文绉绉。不過還挺契合的。”姚書禮道。

“是啊。”封胥輕笑，随後看向穆凜，道，“不過如果是讓我來表達的話，也許我會這麽說……”

穆凜擡眸看向他。

封胥看向天空，問：“看見月亮了嗎？”

今晚月色很好。

雲層很薄，月亮很亮。

“看見了。”

“可是看見沒有用。那麽遠，夠不到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聽我解（狡）釋（辯），因為大家都說我短小，所以我今天本來打算證明自己日個六的！！

但是寫到一半，我發現我，的手，它不聽我的話QAQ

明天一定！明天日六！！（心虛.jpg

不過我只是嘗試一下，日不了我就頂鍋蓋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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