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晚上的時候, 穆凜他們組收到了選管發的平板。

“總感覺這是我做苦力換來的……”蘇昀摸着手裏的平板,滿臉心酸地覺得來之不易。

朝夕累癱倒在地上,一副死去活來的樣子:“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看電影了, 我就想躺着。躺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都別想讓我起來!!”

柯以也有氣無力:“我現在對我們組的音樂老師就倆字好說:慘無人道!!”

整組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直立行走的就只有李初和穆凜了。

他倆對視一眼, 對整組廢鐵隊員感到無可奈何,只能一個個地把人拉起來搬回宿舍。

今天他們組算是提前放,穆凜把隊員全都送回去之後回到宿舍仍然是空蕩蕩的。

平時喻侃是個鬧騰的, 方知有也老喜歡在寝室搞freestyle自嗨, 他倆中間但凡有一個在寝室, 這地方就安靜不下來。

現在這麽安靜,反而還有點不習慣。

穆凜感慨習慣可怕, 然後洗漱上床把平板摁開,在下載目錄裏面找到了選管幫忙下載的《亡國》和《史詩之戀》。

他随手點開一部,靠在枕頭上開始看。

大概過了半小時,鎖孔一動,開門聲輕輕響起來。

穆凜擡眸瞅了眼,是封胥。

他問:“今天也這麽早?”

“适應期。”

穆凜點點頭。

封胥看他專心致志也沒打擾,自顧自拿着衣服進了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穆凜坐在床頭, 平板丢在一邊,手臂蓋在臉上。

“怎麽了?”他問。

穆凜嘆口氣,把手放下來道:“沒事, 太慘了,我得緩緩再看。”

封胥定定地看他一會兒。

穆凜個性又兇又狂, 像有一把傲骨筆直地插在脊骨,他的頭是低不下來的,服輸也絕不肯。可這樣一個人發絲卻柔軟得很。

之前沒留心, 現在好好看看之後,覺得他頭發長得很快,比起他進基地的時候長了不少。

陰影罩過來,一只手撥弄着他額前的劉海。

穆凜擡眸挑眉。

“明天幫你綁頭發。”

“你們《flaming》組是不是太閑了?”穆凜笑。

當初他們一起跳《KING》的時候可是早出晚歸,別說紮頭發了,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恨不得能百分之一百二分的利用。

而《flaming》聽節奏也是個難度不低的歌,還是純舞,比起《KING》應該難了不少才對。

——而現在封胥還有時間等他們vocal組下課,還要給他綁頭發。

這不是閑得慌是什麽。

“明天開始時間就緊了。”封胥繞了繞他的發絲,輕聲問,“不紮眼睛?”

“……我留這麽酷的頭發就別問紮不紮了。”

就好像穿破洞褲被爹媽問冷不冷一樣。

冷啊,可那不是酷嗎。

封胥聽出了他的意思,随後忍不住笑了聲,視線移向他手裏的平板。

畫面暫停在灰白的頁面。

“在看什麽?”

“《亡國》,老師推薦的。”穆凜擡眸,“一起看?”

宿舍裏這時候只有兩個人。

穆凜和封胥兩個雖說走在一起的時間多,但是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還真沒多少。

喻侃、方知有、莫放,乃至陳迷他們,穆凜的朋友總是很多。

封胥笑了下,禮貌問道:“可以嗎?”

穆凜擡頭審視他。

他微微躬身,黑色的發絲細碎地散亂在頰邊。不動聲色地保持理性的距離,卻又似乎是以一種請求的姿态渴望靠近。

剛洗完澡封胥還沒來得及戴上眼鏡。

那雙令人驚豔的眉眼完全顯露出來,簡直讓人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

穆凜舌尖在齒列一帶,往裏坐,把他拉上床。

“上來。”

封胥就跟着他的力道上了床。

剛洗完澡的封胥身上有股幹淨的清香,帶點涼意的體溫入侵了屬于穆凜的空間。

穆凜勾着他脖子,湊近他頸窩嗅了嗅。

木質調混着冷香,因為太低迷而有種令人臆想的感覺。

——這時候如果他長有獠牙,說不定就會一口咬下去了。

帶着熱意的吐息灑在他的皮膚,封胥下意識回眸看了眼。

對上他目光後穆凜懶洋洋地挑了下眉,略長的發絲遮擋眉眼,微眯着眼懶散笑着的樣子帶點放縱的野性。

有種,“我就是幹了壞事,可你又能拿我怎麽樣”的嚣張和狂妄。

猛禽系男生的魅力就在于一個字,野。

——又野又壞。

自由的靈魂、生來的桀骜和不羁永遠是該死的吸引人。

封胥心裏猛然湧上一種異樣的酥麻感。

穆凜把平板拿在手裏,懶散地倒了回去:“電影确實不錯,是老師推薦的。”

封胥頓了頓,不太明白心裏若有若無的遺憾來自哪裏。

他問:“餘斂?”

“不是,是我們組配的音樂老師。”穆凜舌尖頂了頂腮幫,道,“《亡國》我以前也聽說過,獲獎無數。但是片子太老了,沒看過。”

老電影的質感肯定是比不上現在的,畫面時不時有點雪花屏挺影響觀看體驗。

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穆凜從來不會看這種純粹的悲劇。

寫得好的悲劇劇本給人一種不可抗力,像是《story》裏面唱的那樣。

——It's absurd, of course.

(理應如此,才最荒誕)

理應如此。

是的,一切都合情合理、順其自然。

沒有人為的掌控,只有命運的調度。命運要你走你就不得不走,何其無奈又絕望。可穆凜天性強勢,他喜歡自己主導人生,而不愛被支配。

但縱然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亡國》确實拍得很好。

《亡國》是上個世紀的電影,但如今每年都還要拿出來被吹一波。

當時時值動亂,據說導演拍出這部影片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但所幸他做到了,才能夠留給後世這樣一個震撼人心的經典。

整部影片時長一個小時,只講述了一個簡單至極的故事:亡國前、亡國後,一個底層人士随波逐流、無能為力的故事。

他的國家從沒有繁榮昌盛過。

像這種連名字都不曾留下的小國,只作為歷史洪波裏的一粒沙塵被後繼者踐踏在戰馬之下,而猩紅的血從不會憐惜一粒不起眼的砂礫,亡國以後主角也作為戰敗國的一員被暴君處死。

有反抗嗎?有,但沒用。

有希望嗎?有,但得不到。

全片風格的确和《story》比較相近。

比起以劇中人的身份講故事,他們都更偏向于上帝視角的陳述。以一種抛開感性、全然理性的口吻平靜講述一個絕望而無法掙紮的故事。

而觀影者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他們在理性中尋找感性,并打動了自己,在觀影過程中會無數次有想沖進去拯救劇中人的沖動,卻發現做不到——

遺憾,惋惜和絕望。

看電影的時候穆凜沒有亂動,安安分分靠在他旁邊看。

沒過一會兒喻侃回來了,看見他倆躺一張床上還挺驚訝的,問了句:“啊?穆哥你不舒服?”

視線在倆人之間掃來掃去,不管怎麽看都有種狐疑的感覺。

穆凜側目一掃,坦坦蕩蕩:“沒有。”

他骨相好,皮相更是頂級。纖長的眼睫一收,眸中聚着光凝成刃,眼尾斜着睨過來,微微眯眼的樣子看起來漂亮極了。

喻侃撓撓頭,又看向封胥:“……封老師你不舒服?”

封胥無奈笑了下,道:“沒有,我們在看電影。”

“哦~”喻侃這才後知後覺,也湊過來瞥了眼,“不是吧!你們居然有平板!!是從姚書禮那裏偷渡的?”

“不是,選管給的。”穆凜應道,“讓我們看電影找感覺。”

喻侃懂了,豔羨地嘆口氣:“真好啊……”

簡單聊了會,喻侃就走到陽臺去洗漱了。

封胥也坐起身道:“我去睡覺。”

穆凜靠在枕頭上,懶散地半眯着眼看着,單手扣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抓過來。

封胥一愣,頓住。

穆凜垂眸盯着他的手。

封胥的手很好看。

微涼的手一摸,有種藝術品般的骨感。

同時它看起來也适合一切具有藝術性的活動,比如書畫、彈琴。

“走什麽?”穆凜拇指在他指關節上輕輕壓了壓,擡眸看他的時候嘴角上揚,“別走了,在我這睡吧。封老師。”

帶點笑意的嗓音,抓耳得讓人感到心髒被一股電流癢酥酥地電了一下。

他手上的力道輕得不得了,微小的動靜卻在感知中被無限放大。像是有股電流從他細微的力道裏狂亂地發散出來,帶刺的細小藤蔓貪婪地攀附而上。

酥麻又帶點隐隐的刺痛。

封胥怔住。

心髒裏好像有電流在湧動叫嚣,讓他心跳都漏掉一拍。

他沒辦法說出“好”或者“不好”。

因為如果這是場博弈,不論哪個選項都是必輸無疑。

“你……”

封胥喉結滾了滾,有些艱澀地開口。

穆凜把玩了一會兒他的手,不等他說完就自顧自牽起來,帶着點意味難明的笑意湊上去,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指尖。

封胥瞳孔微縮,指尖一顫,下意識扭頭去看寝室裏的攝像頭開了沒有。

攝像頭沒開。

但是視線一轉,他看到喻侃剛從陽臺走進來,手裏的盆都掉在了地上。

“哐——”

巨響。

喻侃圓圓的眼睛瞪得更圓,目瞪口呆。

封胥擡眸,沒有眼鏡遮擋的眉眼驚豔至極,鋒利加倍。

“怎麽了?”

他甚至是笑着的。

淡淡的溫和嗓音似乎帶着往常沒有的喑啞。

喻侃聲音都是抖着的:“沒……沒、沒有!!”

他尖叫:“我什麽都沒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和我說,現在感覺封老師是喜歡,穆哥是在饞他身子哈哈哈哈

竟然覺得有點貼切(小聲)

ps:啊啊啊啊!!!崩潰orz

我!!尼古拉斯·不鴿子·明,昨晚上快3點寫完放存稿箱,結果設置時間的時候習慣性點錯放到了今天晚上九點orz當時困炸了沒仔細檢查,電腦都沒關就直接睡了orz然後一覺睡到現在,才發現時間設錯了!!我明明日了六!卻沒人看到!!!哭了,太平洋都是我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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