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社會
邢岳梅看着并肩而來的兩人,一人是她最熟悉不過的,永遠穿着筆挺的軍裝,身條板正好像無論什麽都不能壓彎他的腰。
不過,她的目光掠過他就看向與她并肩而立的那清淩淩,小臉嫩白,小嘴粉紅,雪白的立領襯衫搭配筆直的修身軍裝褲,即使以她二十世紀老奶奶的眼光來看也不能說出個醜字。
對比之下,她自己上身是他娘親手做的紅底白花套夾襖的大褂子,底下是黑粗布寬腿蓋腳庫,簡直是村得沒邊了。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現下她有種被老公和情敵地抓奸的錯覺,她不就是偷拿了他家死鬼的兔子嘛,以前她吃死鬼的兔子吃到膩歪了好吧。
好吧,現在對面死鬼還不認識她~~
“你怎麽把我的兔子放了。”徐嬌氣急敗壞地說,今天她磨了好久才讓紀文冬同意陪她出來看看有沒有野兔能打打口祭,誰知道居然有人想偷,現在被抓到還把兔子給放跑了。
邢岳梅适應了一下現在的站位,老娘賦予她技能,一臉你怎麽這麽沒有同情心的表情道:“不好意思啊,姑娘,兔子是你的呀,我看它太可憐就把它放生了。”
徐嬌聽了臉有點發燙,從她剛剛的角度看确實是看到邢岳梅笑着把兔子放了,誰讓邢岳梅從頭到尾都沒有過被發現偷東西的羞愧和慌張,只有一點吃驚和憤怒。
“我不管,你賠我兔子。”徐嬌底氣不足地強撐着說道。
“好了,兔子是社會主義的,現在把它還給社會主義了,也是應該的。”紀文冬本來遠遠看到一個小姑娘一臉饞像、手腳麻利的拎出兔子,他覺得她臉上真誠地笑看着還挺饞人的,誰知現在又這副無辜的表情,沒想到內裏還是黑的。
“紀文冬,你忘了你答應我爸照顧我的,現在我連吃都吃不好。”徐嬌已經兩天沒吃肉了,可恨她爸爸相信紀文冬比相信她還多。她這些天寫信的抱怨不僅沒起到作用,還讓爸爸覺得她太嬌氣了,應該被磨練下。
“你爸爸放你來這裏鍛煉的,不是讓你來這裏予取予求的,想吃肉食堂有。”對徐嬌的大小姐脾氣,他也是不耐煩的。
“走了,你不走自己在這留着吧。”紀文冬看一眼入戲正深的邢岳梅,努力壓下翹起的嘴角,轉身往基地裏走去。
徐嬌只好跟上去,她來這個基地不久,有沒幾個人能忍她的大小姐脾氣,在基地裏的熟人就只有被她爸爸拜托了的紀文冬。
“軍區食堂的肉能吃嗎?”現在軍區的食堂做飯賣相不太好,但料是真不錯,但還是讓吃慣精細東西的徐嬌覺得難以下咽。
邢岳梅在後面聽到這副表情大小姐的言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嫌肉不好吃,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的大小姐。多少人為了食堂裏的肉,打破頭都沒競選上從軍名額。
紀文冬回頭瞄到邢岳梅抽搐的嘴角,覺得這小姑娘還是真實的表情好看。
再看到跟在他後面的徐嬌,紀文冬覺得這個雖然也真實,但是卻煩人得很。
本來他的老上司找幫忙他帶女兒的時候,他還是挺樂意的,畢竟老上司送給他不少票據,又不是無償的。現在想來以徐嬌的麻煩勁,他絕對是虧了,得想個法子把這麻煩推了。
邢岳梅目送兩人離去,內心的小火人忍不住竄出來。
邢岳梅:麻蛋,我太村裏茍着,你在這帶着妹子出來野。
她心裏上一世家裏門後面的貼牆而放的小板凳矚目,這是死鬼給家裏的孩子們定的家規,辦錯事貼牆跪在上面,既能面壁又懲罰。
邢岳梅:小板凳已準備好,先跪上一年半載再說。
她心裏對清淩淩到沒什麽想法,死鬼眼裏的不耐煩都要甩臉上好吧。
她反倒對紀文冬同志的審美産生了懷疑,她這打扮連她自己都嫌棄。重生回來後又到處忙碌攢金幣,除了灰頭土臉,皮膚暗黃,還能有什麽好。
邢岳梅反省自己思想覺悟不夠徹底,還打量自己是七十多歲老太太呢,不用打扮反正沒人看。
雖然說死鬼的審美問題,可能還是會看上她,但是有條件誰不想美美噠,系統保養品一定要買,呃,等有錢一定要買。
系統的護膚兼調理作用的護膚品那真是貴的沒天理,最便宜護膚品都要2000金幣,果然任何時代的美都是要付出昂貴的代價的。
對了,據死鬼說當年對她還是一見鐘情,不知道這輩子的一見鐘情是不是沒了。
邢岳梅想從腦海中翻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印象,也許,好像是在公社豐收大會上。
當時她好像還上臺跳了一段大秧歌舞,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表演服,手拿綠油油的大扇子,那場面……
這好像更能說明紀文冬同志的土味審美,以後一定讓他改改,這屬于三觀不合呀。
紀文冬:……
紀文冬回去後聯系把女兒給他帶的上司,開始可命的訴苦,什麽他閨女在這嚴重影響他訓練了、總是要求他幫她打野物吃了,等等。
經歷了幾個月總算把這姑奶奶送走了,至于熊孩子回家怎麽被他爸訓,那就不是他能管的着的了。
邢岳梅這邊回到縣城,中午已經過去大半,也沒去她大姐家裏,就去國營飯店看看還有半小時關門,就拿出錢票準備吃一頓好的。
摸摸口袋裏的小錢錢,毅然走進國營飯店,點了份肉絲面,看着飛走的小票票,她心痛啊。
那是她多年來攢下的唯一一張肉票,從她娘手裏摳出來一張肉票有多不容易啊。
誰讓她饞呢?系統上買不起肉,現實裏還不讓解解饞了?
很快服務員就說青椒肉絲面做好了,她連忙起身去小窗口去取。
服務員看她一身村姑的打扮,多瞅了她幾眼,但也沒說什麽,一副不理人的樣子,不過這态度在這時候的國營企業員工中算好的了。
這時候只要沾國營兩字,就牛氣哄哄的,再加上裏面的員工基本上都是幹部家屬,天然就帶着一股自傲。
邢岳梅幸福地端着面回到桌上,看着眼前小山一樣的青椒肉絲,感動的想流淚啊,這二兩肉票花的不虧啊。
這時候的飯店實在得很,花二兩肉片,就一定能吃到二兩肉。大師傅的手藝也是好得很,不練個十年都不好意思出來操刀掌勺。
眼前的青椒切的根肉絲一樣粗細,均勻的和肉絲摻到一起,肉多青椒少,份量上還不掉排面,色香俱全。
邢岳梅嘗一口,那味道絕了,菜是用豬油炒的,香滴呦,面更是手工擀制,手上功夫到位,面擀得薄厚一致,切的粗細均勻,口感更是勁道。
十分鐘吃完一碗面,邢岳梅舒服的直嘆氣,沒想到她年輕的時候這麽能吃,前段日子還以為自己把後世的胃也帶來了,她娘都以為她餓了兩頓把胃餓壞了,每天給她補雞蛋呢,哪成想是飯不好,胃口不好。
今天這五毛錢花得值,哪像後世二十塊錢連個肉沫都要拿放大鏡找,忒坑。
她這剛坐了兩分鐘就感受到背後不斷瞟來冷刀子,得,你的地盤你主,麻溜走出國營飯店。
下午牛車才回小香村,邢岳梅對感受六十年代縣城的風氣不感興趣,無論什麽年代,都是人看衣服,馬看鞍,她可不想穿着這身衣服出去溜達。
邢岳梅麻溜地去投奔她大姐去了。
剛到胡同口,就看到她大姐就在那等着呢。
“吃飯了沒,你這倒黴孩子讓你回家吃飯,等一中午也不來。”剛看到她,大姐的話就炮彈一樣轟炸而來。
“吃了吃了,去國營飯店吃了頓好的。”邢岳梅不是個缺愛的,但她重生後最喜歡這種直白的關愛。
“吃頓好的?你這是嫌棄大姐家飯不好?”邢岳丹怒瞪自家小妹。
“當然不是,我這不是回來晚了嘛,就想着趁機去國營飯店解解饞。”
“奧,你這是嫌你姐家沒有肉?”
“姐,親姐,我錯了,饒了我吧。”邢岳梅作讨饒狀。
“那下午吃了飯再走,姐家不缺你一頓飯。”邢岳丹斜眼笑,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行,姐你說了算。”她姐太可怕了,表演盡得她娘真傳,吓得她真以為她姐生氣了。
兩人回到家中,她大姐扔了一堆洋洋平時玩的積木給她,說讓她自己玩去,就施施然去做鞋子了。
額,姐,我今年十六,不是六歲好嘛,誰會玩小孩子玩的東西。
邢岳丹:是誰十三歲了,還跟洋洋搶着積木玩的。
邢岳梅:那絕不是我。
……
傍晚,邢岳梅吃完飯,就被她姐送到等車的地方。
邢岳丹跟村裏人打聲招呼,聊會家常,等牛車來了,才把手上的袋子交給邢岳梅。
“這是我給娘做的鞋,你帶回去,跟娘說,我過段時間帶洋洋去看她。”邢岳丹依依惜別,她是真脫不開手回家。
“知道了,姐,你回去吧,娘還說過段時間還來看你呢。”邢岳梅接過袋子說道。
邢岳丹看着牛車漸行漸遠,直到看不到了才轉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