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脾氣有時候很不好
洛婵站在遲長青身後,悄悄地打量着這些人,盡管她聽不太懂,也能知道那婦人來者不善,而且瞧着她手裏的那個破爛的鎖頭,倒還有幾分眼熟。
洛婵看了一會,才頓時想起來,那鎖不正是之前挂在這座院子門上,最後被遲長青用劍柄磕掉的那個麽?
看着婦人一臉的激動憤怒之情,洛婵由衷地感到了疑惑,難道鄉下人家都喜歡把鎖挂在別人家的門上麽?
那邊遲滿金媳婦不依不饒,非拉着遲柏要說理,一定要遲長青賠給她。
遲柏不知內情,只好看向遲長青,還沒等他開口發問,遲長青便抱起雙臂,道:“鎖是我砸壞的,要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位嬸子,你能否先給我解釋解釋,你家的鎖為什麽要挂在我家門上?”
遲滿金媳婦一噎,立即道:“你家這鎖早八百年前就鏽爛了,我這不是怕你家遭賊麽?好心拿了鎖來幫你們鎖上,你倒好,二話不說就把我好好的鎖給砸爛了,難道不該賠?”
遲滿金道:“該、該賠!”
這夫妻倆一唱一和,歪理一套一套的,翻來覆去就一個意思,要遲長青賠錢。
遲長青眉頭微動,遲柏見狀,正欲為他說話,豈料他竟然妥協了,好脾氣地問道:“既然如此,你們說要賠多少?”
遲滿金反應極快,連忙比了比手指,道:“起碼要三十文!”
一說起錢的事,他竟然就不結巴了,補充道:“這鎖我是在鎮上的王鐵匠鋪子裏買的,足足花了四十文錢,就算你三十文好了。”
旁邊的遲松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滿金叔,您別說笑了,鎮子上哪有要四十文錢的鎖?這鎖我看最多也就值個十五文錢。”
遲滿金眼睛一瞪,道:“你、你別瞎說,不……不信,你去問!”
遲松想說問也最多就十五文錢,沒想到,遲長青擺了擺手,還真的就拿出來三十個銅錢,遞給遲滿金,道:“那您數數,三十文錢。”
那對夫妻見了錢,頓時兩眼放光,遲滿金一把抓過去,仔細地點數,翻來覆去數了整整兩遍,才樂呵呵道:“好、好了。”
遲長青點點頭,道:“夠了就行,兩位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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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滿金揣着三十文錢帶着他那媳婦走了,遲松才道:“長青哥,你被他诳了,就這破鎖,哪兒用得着三十文錢?”
遲長青卻不以為意道:“和氣生財,罷了,都是鄰居鄉親的,低頭不見擡頭見,鬧起來了也不好。”
端的是個豁達性子,遲松兩兄弟對他愈發有了好感,遲柏更是道:“你初來乍到,許多事情不知道,村子裏的人大多都好相處,但也有幾個難纏的,日後有什麽事情,那你大可以先與我們兄弟說,能幫得上忙的,我們絕不推辭。”
遲長青便道:“那就先多謝了。”
遲柏又拿出懷裏的銅錢來,遞還給他,道:“這些錢你收回去。”
遲長青看一眼就知道是之前他留下來作飯資的,正欲拒絕,便聽遲柏笑道:“我阿爺從前與平二爺是好兄弟的,如今你來我們家吃一頓飯還要給錢,豈不是見了外?我阿爺瞧着心裏難受呢,以為你同他生分。”
平二爺就是遲長青的祖父,聽了這話,他便知道不能再推辭,只好收了下來,又道了一回謝,遲柏對遲松道:“時候不早了,你們要去鎮子就趕早去,別耽擱,否則回來就天黑了,路上不好走。”
遲松應了下來,遲柏又叮囑幾句,正要離開,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院子裏的幾人都轉頭去看,竟然又是遲滿金夫婦,遲松驚訝道:“滿金叔,您還有什麽事兒?”
遲滿金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來拿……拿東西……”
他說不清楚話,聽得他媳婦都急了,拉了他一把,笑吟吟地開口道:“是來拿回我們家的東西,拿了就走。”
遲柏兄弟都皺起眉來,遲長青倒是沒什麽反應,淡淡道:“什麽東西?”
遲滿金媳婦揚了揚下巴,道:“就在屋裏。”
她說着就要往裏走,豈料才走了一步,就被什麽擋住了去路,那玩意沉得很,像一根燒火棍似的,遲滿金媳婦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劍,她唬了一跳,道:“你做什麽?”
遲長青劍眉微挑,道:“嬸子,這是我的屋子,您別亂闖。”
“哎你這後生,”遲滿金媳婦理直氣壯地道:“我的東西在裏面,我自然就要拿回來啊,難不成你還想昧下我的?”
遲長青嗤笑一聲,道:“這就奇怪了,你家的東西,為何要到我的屋子裏來拿?”
遲滿金媳婦倒是半點不心虛,振振有詞道:“原就是放在你家的。”
她說着就要撥開遲長青的劍,撥了兩下,卻撥不開,臉色頓時就不好了,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遲柏皺着眉開口,道:“嬸子,做事要講道理,你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在長青家裏?”
遲滿金媳婦急了,道:“是你們不講道理,我說在就是在,不信咱們進去看看?!難道你們還要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嗎?”
遲松眼露輕蔑之意,心想,你們夫妻是村子裏出了名的貪財,愛占小便宜,如今看遲長青脾氣好,還要跑到人家家裏來明搶了,到底是誰不講道理?遂也幫着道:“滿金嬸子,剛剛你們才拿了長青哥三十文錢,長青哥都沒計較,別鬧得太過了。”
遲滿金媳婦一瞪眼,聲音尖利道:“怎麽倒是我的錯了?我拿自家的東西,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遲松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可沒有擅自到別人家去拿自家東西的道理,嬸子您別看着長青哥脾氣好,又是剛從外地回來,不然咱們去村子裏說,讓別的叔伯們幫着評評理!”
遲滿金媳婦臉色一變,用力扯了遲滿金一把,罵道:“你是個死人嗎?就不會吭個聲?”
遲滿金只對錢的反應快,其餘做什麽都慢半拍,這會兒看媳婦吵不過,便幫腔道:“就、就是在……在你們家,你讓、讓我們進去拿……拿了就走。”
他說着繞開遲長青就要往裏走,豈料遲柏上前一步攔住,皺着眉,聲音沉了下來,道:“滿金叔,您別過分了。”
“你、你……”遲滿金瞪着眼,結結巴巴地道:“你要幫着一個外……外來人對、對付叔?”
遲松道:“滿金叔這話說得不對,平二爺不是咱們遲家莊的?長青哥是平二爺的孫子,怎麽就是外來人了?”
遲滿金急了,說話就愈發不順溜,字眼都憋在喉嚨裏,急得額上都見了汗,他媳婦見了,登時就高聲叫罵起來,夫妻倆故技重施,死活賴着不肯走,非要進屋裏去拿他們的東西。
一旁的洛婵看得驚愕不已,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人這樣撒潑,那婦人滿面怒氣,甚至要伸手去扯遲長青,形容粗俗無禮,她下意識往遲長青身邊靠了靠,遲長青立即察覺到了,劍眉微皺,待那婦人還要動手,他右手微動,只聽锵然一聲,手中長劍出鞘,劍芒寒光熠熠,在天光下亮得有些紮眼。
遲滿金媳婦頓時吓呆了,跟被什麽燙了似的猛然收回手,連退幾步,遲松兄弟倆也有些震驚,遲柏立即勸道:“長青,有話好說,萬莫動手。”
遲長青的面色沉沉,冷若冰霜,徐徐道:“我脾氣有時候很不好。”
他說着,手輕輕一擡,劍刃又被锵然推回鞘中,看着遲滿金夫婦,像是在打量什麽無足輕重的物件一般,繼續道:“這劍是見過血的。”
遲滿金媳婦咽了咽口水,強撐着面子嚷道:“老娘家的菜刀也是見過血的,你以為我怕了你?!”
遲長青淡淡一笑,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他道:“你大可以試試看,若踏入我家裏半步,會發生什麽事情。”
遲松忍不住開口道:“滿金嬸,這事本就是你們沒理,不然去祠堂,把族裏的長輩們叫過來。”
遲滿金媳婦梗着脖子嚷道:“去就去!老娘還怕了你們這群小鼈崽子?我這就去叫人!”
她說完就拉着遲滿金風風火火走了,遲柏看着遲長青,嘆了一口氣道:“我去把我阿爺和我爹都叫來,滿金嬸子她……大概不會輕易罷手。”
遲長青卻道:“不必了,我們現在就去鎮上吧。”
在他看來,這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沒必要在這裏耽擱,還是去鎮上要緊,聞言遲松一愣,遲疑道:“那不管他們了?”
遲長青嗯了一聲,又問他道:“現在能走嗎?”
遲松立即道:“可以。”
他對遲柏道:“那哥你在這裏看着門,我怕滿金叔和他媳婦又來,沒人守着。”
遲柏答應下來,遲松這才領着遲長青與洛婵趕着馬車走了,遲柏猶豫了一下,進屋轉了一圈,發現屋裏啥也沒有,空蕩蕩的,大件的家夥什都老舊破爛了,只有牆角後頭還放着好些鋤頭鐵鏟等農具雜物,看來看去,阖屋裏外也就這點東西值錢了,他想了想,索性回去拿了一把鎖來,直接把大門給鎖了,這才回家去了。
等遲滿金夫婦拉着兩個村裏的長輩過來,看見那門上把守的鐵将軍,頓時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