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空氣就這麽陷入了安靜, 師徒兩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不過陸塗還是很快就回過神,卻發現一向神秘的師父居然也有些失神。
“師父……似乎有煩心事?”陸塗遲疑着,卻是主動開了口。
祝九卿随意的撇了自己這個徒弟一眼, 本來沒有搭理他的打算, 然而轉念祝九卿卻是突然想到, 這個徒弟雖然修為不行,長得馬馬虎虎, 但是有一點倒是挺厲害的。
這個徒弟居然拐到了方家的小丫頭。
雖然有點運氣的成分, 但沒準這個便宜徒弟,還真的有些讨女孩子開心的辦法呢。
“你……給方家那丫頭送過什麽?”祝九卿開口問道。
“啊?”陸塗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得有些茫然,過了半晌才回道:“沒有……”
“那你為她做了什麽事嗎?”祝九卿又問。
陸塗抿了抿唇, 搖着頭:“沒有。”
祝九卿無語:“……那方家丫頭為什麽會看上你?”
這話說的自然是有些不留情面。
陸塗臉先是紅了一下, 随後神情便暗淡下來。入了宗門之後, 他自然也感覺到自己與方夢夢之間的差距,哪怕他成功進入內門,與方夢夢之間的差距, 其實也并沒有什麽改變。
很多人都勸告方夢夢不要與他來往, 畢竟以方夢夢的天賦, 以後必定會成為一峰之主,而自己呢,最多也不過就是個出色的弟子罷了。
不過……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陸塗回過神,見師父又開始對月發呆,遲疑片刻才開口:“師父……是因為蘇師姐的事而煩心嗎?”
祝九卿心中一跳,轉頭看了陸塗一眼。要知道, 這話在他是祝師兄的時候,這個便宜徒弟也與他說過,難道自己對小玩具的心思這麽容易被看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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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麽小玩具就猜不出來!!!
祝九卿心裏有些郁悶,語氣自然也不會好。
“你想說什麽?”
陸塗本想将祝師兄的事與師父說,但轉念一想,師父既然連自己與方姑娘的關系都有所聽聞,想必也知道祝師兄的心思。
這麽一想,陸塗便不再多語,而是轉而開口問道:“要不……徒弟去問一問蘇師姐的喜好?”
對于陸塗來說,若是讓他在祝師兄和便宜師父之間選一個,他自然會選擇幫便宜師父。
祝九卿默默翻個白眼,小玩具最喜歡什麽他還能不知道嗎!小玩具當然最喜歡……祝九卿遲疑了一瞬,表情突然僵硬了兩秒。仔細想一想,他好像的确不知道蘇年年喜歡什麽,因為蘇年年從未說過這些。
他只知道小玩具修煉很努力,天賦越來越好,但這些就算是普通的宗門弟子,也都一樣知道。
小玩具想要的東西嗎?
祝九卿沉默半晌,卻是就這麽消失在了陸塗面前。
陸塗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為何,師父臨走前的那個眼神,讓他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
再回到河邊,天色已經徹底暗淡下來,原本熙熙攘攘的河邊已經徹底冷清了下來,只剩下河面上的花燈,還在安靜的順着水流飄着。祝九卿站在河邊,看着河中的花燈,他遲疑了許久,還是伸手在空中一抓。
只見一個花燈,從河中徐徐飄起,落在了祝九卿的手裏。
祝九卿眉梢微挑,眼裏倒是有了一絲驚訝,他目光在河中掃過,卻是的确沒有見到另一個花燈。
這花燈怎麽說也是個法器,難不成是順着水流飄遠了?
祝九卿略微感應了一下那花燈,的确是感應不到花燈的位置,他低頭看了一眼,确定手裏的花燈是蘇年年的那一只,便也就作罷了。
就這樣,祝九卿拿着一只花燈回了自己的院子。
作為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祝九卿根本沒有人關注,連他今天偷偷下了山都沒人發現。回了院子,祝九卿也沒進屋,就直接一躍而起,坐在了屋頂上。
他手裏的花燈依舊像是在燃燒着,中間的血玉在月色下微微泛着紅光。祝九卿沉默的打量了許久花燈,才将其中的花箋取了出來。祝九卿将花箋舉在眼前,透過月光可以看到,那花箋中似乎只寫了兩個字。
小玩具的願望……會是什麽呢?
……
蘇年年的院子裏。
看着桌上的花燈,蘇年年又一次深深的嘆了口氣。距離她偷偷溜回去,把花燈撿回來已經過去快一個時辰了。而這一個時辰,蘇年年回想了很多事。
第一次見到小師兄是在後山,當時小師兄像是誤闖入琉璃屋,在她不動神色——不,在她自以為不動神色的指引中,從琉璃屋走了出去。
但現在想想,小師兄不過是個普通弟子,為什麽會出現了石壁附近,那裏除了被罰面壁思過的人,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去。就算是迷路,距離那裏最近的藥田也要許久的路程,根本不可能迷路那麽遠。
而且……琉璃屋,作為三師兄辰讓那麽得意的靈器,在沒有她這個主人同意的情況下,真的會有人能夠進入的那麽輕松嗎。
現在想起來,自己當初根本沒有意識到小師兄的誤入,真的是因為沒有認主,還是因為……對方的境界高她太多,所以她才會完全沒有察覺?
小師兄明明只是個炮灰,卻能在主角面前毫不退縮,也毫不怕主角的天選之子的光環。
再之後的一件一件,一樁一樁……
在後山,那些魔族真的是在威脅小師兄嗎,還有那個死在洞府的師姐,真的是因為觸犯了洞府的禁忌,或者是……因為她得罪了魔主?
最讓蘇年年無法解釋的,卻是今天她遇到魔主之後,對魔主那種完全無法忽略的熟悉感。一個有着她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摸頭觸感,熟悉的身影的人,蘇年年除了祝九卿,根本想不出還有別的人選。
連裴風都沒抱過她!
可是……小師兄,那個她最信任的小師兄,甚至想要帶着他去隐居,怕他死在魔界入侵的小師兄,怎麽會是魔主?!
蘇年年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面前的花燈。她也說不準自己為何會去把這花燈偷回來,甚至為了找這個花燈,她在河邊轉了整整半個時辰。
明明這個花燈裏可能什麽都沒有,那花箋上甚至可能沒有字,但是……
萬一呢。
真的要看嗎?
蘇年年煩躁的把頭放在冰冷的石桌上,試圖用石桌的溫度讓自己冷靜下來,結果卻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獸瞳。
幼龍擔憂的看着自家娘親,揮動着龍翼小心翼翼的蹭了蹭蘇年年的臉頰。
蘇年年心情平靜了些,她坐起身,剛将面前的幼龍抱在懷裏,轉念她卻又想到,幼龍本應該是主角的一個助手,卻被小師兄送給了自己。
當時小師兄的解釋是,他是從柳雙行手裏拿到的龍蛋。但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真的可以打得過柳雙行嗎,那可是能從魔主手裏活下來的人。
可是……哪怕有這麽多疑點,蘇年年還是不願去相信,怎麽可能呢,小師兄怎麽可能是魔主?!在她眼中,小師兄善良的甚至有點傻,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是引發修真界和魔界大戰的魔主。
就算她意識到魔主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兇殘,那也是魔主,蘇年年……從未想過與魔主有任何交集。甚至若不是因為自己現在修為不夠,再加上那之後的大戰覆蓋了整個修真界,蘇年年很有可能會直接離開玄一宗,最好離着主角遠遠的,找個地方隐居修煉。
這些人……哪有一個是好惹的?
“娘親……不開心嗎?”幼龍怯生生的開口,乖巧的趴在石桌上。
若說它是吸收了爹地的魔氣才能破殼,那破殼的那瞬間,蘇年年身上的靈力将它從堕落的邊緣拽了回來,它才沒一出生就變成只知道殺戮的魔龍。所以它會跟爹爹耍心思鬧脾氣,但它卻是真心喜歡着娘親。
蘇年年回過神,下意識的笑着搖了搖頭,安撫道:“沒有,娘親……嗯?”蘇年年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她表情微微僵硬,無奈的看着幼龍,“你叫我……娘親?”
幼龍搖了搖小尾巴,理所當然的應道:“嗯,娘親!”
“……行吧。”蘇年年無奈的用指尖點了點幼龍的鼻尖,“娘親就娘親吧,可惜娘親不能給你找個爹爹,你只能是單親家庭的娃了。”
幼龍被點的鼻尖有些癢癢的,但它還是沒動,只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娘親,“娘親,爹爹不是剛剛才走嗎?”
“……”蘇年年木了,“你哪來的爹爹?”
“就……爹爹吖,黑漆漆的,冷冰冰的,壞蛋爹爹!”幼龍試圖形容出爹爹的模樣,但最後形容出來的反而像是個大冰塊。
蘇年年思來想去,最後目光定格為不可思議,“你說的……是小師兄?”
幼龍點了點頭,雖然看起來不太高興,但還是道:“對呀,爹爹,壞蛋。”
“……”蘇年年這次,是徹底的木了。
還好小師兄不在,否則太尴尬了……不對,等等,蘇年年慢半拍的思緒,突然回憶起自己之前忽略的一件事。在山門外,遇到小師兄的時候,幼龍似乎是說了什麽。
當時她因為驚訝于幼龍會說話,所以沒有注意到幼龍說的話,現在想來,當時幼龍說的是……
“娘親,爹爹是個大壞蛋,他把我丢一個黑乎乎的山洞裏,他還兇我……”
“娘親我跟你說,爹爹好像……腦子不太好……”
這話裏的爹爹,明顯不可能指別的人,而當時,小師兄就在他們身後。
然而自己并沒有反駁,反而好像是很理所當然的忽略了。
……蘇年年覺得自己可能需要能讓人失憶的藥。
她想失個憶,這輩子都記不起來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