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彭新洲的到來,讓虞理獲得了清淨。

她端着自己的那杯柳橙汁,偷偷找了個晦暗的角落坐下,再不敢去随便搞什麽戀愛社交了。

先觀察,自我總結,然後找老師領進門,這是虞理一貫的學習方法,也是她接下來的計劃。

彭新洲的高跟鞋出了問題,剩下的那幾步路都不用靠自己走,被衆星拱月拱到了沙發上,然後便翹着那一只沒鞋的腳,姿勢漂亮得仿佛件藝術品。

會有人幫她拿新的鞋子,有人幫她點酒水,有人關心她餓不餓,疼不疼,甚至有人半跪在她面前,跟檢查珍貴的易碎品似的,要去檢查她的腳。

彭新洲換了個姿勢,不動聲色地把那人擋開了,她臉上挂着點微笑,看着是最迷人最可人的那一種,紅唇輕碰,不知道說了什麽,那人便再沒企圖去碰她的身體了。

只是遠遠地坐着觀望着她。

就跟這場合裏大多數人一樣,也跟虞理一樣,只敢,也只能,遠遠地觀望着她。

彭新洲才是焦點該有的樣子。

是女皇,而不像一開始出現在狼堆裏的虞理,只是只被逗弄的小狗。

虞理抱着果汁杯,咬了咬吸管。

聚會看起來自由散漫,但其實還是有它大致的流程的。

大家在酒裏自己組了隊,或者組了團,然後便去了相應的感興趣的游戲室,虞理受到了兩次邀請,都被她拒絕了。

為了避免有第三次,虞理幹脆離開了酒,找了個沒什麽人但看得見酒出口的走廊,靜靜地站着玩手機。

手機裏有一本沒讀完的《電子電力應用技術》,是她這幾天的課外讀物。

一頁兩頁三頁,酒裏結隊而出的人越來越少,虞理探了探頭,沒能瞅着彭新洲。

四頁五頁六頁,何靜姝給她發消息問她在玩什麽,虞理答非所問,跟她說走的時候叫她就好了。

七頁八頁九頁十頁,虞理站得腳跟有些麻,活動了下身子。

有紫色手環向她靠近,是那個會長,虞理沒敢正眼看她。

會長到了她跟前,問她:“你怎麽在這兒?”

虞理只得對上了她的視線,蠻誠實地道:“等人。”

“等誰?”會長問,她掏出了手機,“大家都去西二區了。”

“那我去看看。”虞理繞過會長,往酒門口走去。

會長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沒動。

虞理到了門口,認真地掃描在場的人,的确像會長說的那樣,沒幾個戴紫色手環的人了。

而且,彭新洲也不見了。

虞理一下子有些慌。

她沒有任何彭新洲的聯系方式,甚至連她的臉都沒仔細看清楚,這個名字還是她被簇擁着離開的時候無意之中聽到的,到底是哪幾個字都不确定。

這種名師級別的人,一旦錯過了,再想遇到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虞理探着身子又掃描了一遍,會長遠遠地問她:“人走了?”

虞理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點點頭問道:“這裏還有其他出口嗎?”

會長道:“怎麽會只有一個出口呢,裏面有好幾個呢。”

她走到了虞理跟前,擡手給她指:“那邊,那邊都是,沒有标識,因為有的是直接連到客宿區的。”

話裏有話,但這種言外之意根本到不了虞理的耳朵裏。

她幹脆問道:“您有彭新洲的聯系方式嗎?”

會長挑挑眉,有些驚訝:“誰?”

虞理:“彭新洲,應該是叫這個名字。”

會長點點頭,笑起來:“是叫這個名字,但是你在等彭新洲?”

虞理:“嗯。”

“她只是過來喝杯酒,不會跟我們一起玩的。”

這個虞理倒是注意到了,彭新洲的手腕上只有一串閃爍着細碎光芒的漂亮手鏈,沒有任何顏色的手環。

虞理看着會長:“但是大家都認識她。”

會長:“大家只是都想認識她。”

虞理:“您肯定認識她。”

會長:“那我的确是認識她。”

虞理:“可以給我她的聯系方式嗎?”

會長臉上的笑容便越發顯得怪異了,她擡頭望了望天花板,低頭才道:“不可以。”

虞理點頭,并不意外:“嗯,那我再自己找找。”

在正常的社交中,如果沒有經過另一方的同意,就通過第三方獲取了對方的聯系方式,确實是不禮貌的行為。

虞理完全理解,也沒有一點兒怪會長的意思,但等她重新走進酒裏找人的時候,會長跟在了她身後,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語氣跟她說:“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嗎?她不在這個圈子裏,她不會跟我們玩的。”

虞理:“我不是要玩。”

會長:“其他的更沒有可能。”

虞理:“我試一試。”

會長:“你還挺犟。”

虞理笑了笑:“嗯,我不會的東西總要搞會了才行。”

會長愣了愣,虞理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自然,語氣裏也毫無挑釁的意思,微笑就是微笑,說話就是說話,眼睛亮亮的,整個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和整個酒的氛圍不太搭調,其實和整個聚會的氛圍都不太搭調,但也讓人生不起氣來。

她幹幹淨淨的,像一塊透明的水晶,但她的思路停留在另一個世界裏,不太能通得上這場聚會裏的人的邏輯。

會長放棄了掙紮,她還有很多事要忙,擡了擡手道:“那你找,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號碼帶你來的朋友給你了?”

虞理:“嗯,謝謝。”

會長離開了酒,在往游戲區去的路上,打開了會裏的資料,查到了介紹人的信息。

她給何靜姝發語音消息:“你朋友一個人在酒,你注意點。”

何靜姝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過來:“她找誰呢?”

看來是溝通過了,會長笑了笑,問她:“你知道彭新洲嗎?”

“彭新洲是誰……”何靜姝的話說到一半,語音裏夾了別人的聲響,語氣便猛地一轉,“艹她怎麽跟這種大佬扯上關系了!”

會長的笑容真情實感起來,她終于找到能夠分享同樣心情的人了。

“還沒有關系,單方面的。”會長道,“你這個朋友,人小膽子倒是不小。”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了解完情況之後何靜姝直接給虞理撥了電話。

“哪兒呢?”她道,“我去找你。”

“沒關系,我自己一個人可以。”虞理的聲音聽着乖乖巧巧,“我忙着呢。”

何靜姝:“我有事。”

虞理:“我也有事。”

何靜姝:“你過來找我,我告訴你彭新洲在哪兒。”

虞理:“不用了,我已經找到她了。”

何靜姝一下子急了,她再顧不得和身邊的人說話,起身出了包廂:“虞理我跟你說彭新洲跟咱們不一樣,她再漂亮都是朵食人花,到時候騙錢又騙身最後再把你賣了你找誰哭去,你也真是牛逼說着來試試連自己的性向都沒搞清楚呢就他媽敢搞彭新洲了……”

虞理:“我不搞她,我有事找她。”

何靜姝:“你能有什麽事找她,咱別癞□□想吃……”

虞理:“她過來了,不說了。”

虞理把電話挂斷了。

何靜姝這麽說話她當然不會高興,把彭新洲比作天鵝那的确是,但把她比作癞□□實在是和現實有點不符。

她長得不差,主要是人聰明,聰明又勤奮,學什麽都快,長這麽大,還沒嫌棄過她的老師。

虞理覺得彭新洲也不例外,如果例外,她就再努力一些好了。

虞理扒拉着手邊一塊巨大棕榈葉,望着彭新洲。

人她的确是找到了,但彭新洲并沒有看到她,也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她和朋友在說話,這位朋友明顯和她很熟,有好幾次,手都去到了彭新洲肩上。

彭新洲沒躲,只是偶爾會斜一斜身子,長發随着她的動作掉向一邊,會露出她漂亮的肩頸線。

彭新洲的每個動作都十分好看,都值得考究。

虞理等着她和朋友聊完天,但還沒等來彭新洲一個人的機會,就先等來了何靜姝。

何靜姝大跨步朝她走過來,瞄了兩眼不遠處的彭新洲,虞理撒謊被戳破,有點不好意思。

何靜姝目标很明确,她抓住了虞理的手腕:“時間不早了,回學校了。”

虞理:“你來之前說這個點夜場才剛開始。”

何靜姝:“那是成年人的世界。”

虞理:“我成年了。”

何靜姝:“宿舍樓門要關了。”

虞理:“……”

還有些時間,不過的确不多了。

這地兒清淨,她倆拉扯的動靜吸引到了彭新洲那邊,虞理再往過看的時候,終于對上了彭新洲的視線。

大概因為隔着點距離容易産生美,虞理總覺得她們之間這一眼,有些別樣的意味。

這給了虞理信心,也給了她沖動。

她甩開了何靜姝的手,直直地往彭新洲而去。

“喂。”何靜姝喊她。

虞理沒理,她忙着低頭調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等到了彭新洲跟前時,剛好順勢遞出去。

“你好。”虞理這聲招呼帶着點喘。

彭新洲的眼神一點都沒往她手機上偏,仍然看着她,但側頭的角度不一樣,眨眼的頻率不一樣,身體的姿勢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顯得更別有意味了。

真是個完美的老師,虞理在心底狠狠握拳,一鼓作氣把自己的話說完:“我叫虞理,剛才在酒裏見到您,驚為天人。”

她笑了笑,是勤勤懇懇好學生的乖巧模樣:“姐姐,可以教我談戀愛嗎?我付您課時費,價格您開。”

彭新洲身邊的朋友笑起來,哈哈哈地樂出了聲:“姐姐,這年頭勾搭你還有這麽傻白甜的套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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