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瓶礦泉水
喬慣剛把紅包給容谪退回去, 沒過幾秒他又轉了過來。
她繼續退,他繼續轉,周而複始了幾下喬慣所幸又把他給删了。
然後容谪就開始申請着加好友, 但是她也沒管他,既沒有同意, 也沒有拒絕,幹脆拉過被子躺在床上睡覺了。
幾天後。
從那天把容谪的好友删了過後,她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發過來的早安,午安以及晚安了。
突然少了這麽一份安, 她竟然覺得有點不習慣,然而自從那天把他删了過後沒同意他的好友申請也沒有拒絕,她就再也沒收到過他的好友申請了。
微信頁面下方的那個通訊錄也再沒有亮起一個一字, 就連這幾天她去醫院也沒有看見容谪那個人了。
難不成他又人間蒸發了?
醫院裏, 喬慣坐在曲唱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單手托腮,一雙好看的秀眉緊緊皺起。
“思春呢。”曲唱輕瞄了一眼她那發愣的模樣,一邊仰着頭甩了一瓣橘子抛向空中,然後用嘴去接。
因為在醫院裏待了快有兩個月了,她那臉也足足算是胖了一兩圈。
什麽都在吃, 又什麽都沒做,一天吃的夥食又不錯, 怎麽可能會不胖。
曲唱那麽一說,喬慣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任然一只手托着腮幫,一只手握着手機, 大手指姆在上面劃過來劃過去的。
喬慣看着好友申請的那個頁面,最上面的那條申請就是那天容谪發過來的。
只不過她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思慮了兩三秒過後,她突然狠了把心眉心輕輕一擰幹脆把那個申請一劃動删掉了。
同意什麽同意,不能同意。
幹完這個操作過後,喬慣才把手機熄屏,扔去了一旁,這才又微微擡眸看着病床上那個也正側着臉看着她的曲唱。
“你看什麽呢,我喊了你兩聲,又盯了你大半天,你好像一點都沒有發現。”曲唱嚼着橘子問道。
喬慣将胳膊肘撐在椅子上面,換了個姿勢,長發披在惱後,些許散在胸前,許是不舒服的原因,她又伸手把胸前的那些長發撩去了腦後披着。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連衣裙,只到了她大腿下方,膝蓋上方的位置。
她又是坐着的,那修長的小腿自然也暴露在了空氣中,就算不坐着,那也擋不住。
“沒有。”喬慣搖了搖頭,不知是什麽原因,她的聲音也有些微微的低啞。
“騙子。”曲唱撅嘴,手上的橘子皮一下子朝着她的懷裏扔了過去,然後又忍不住訴空了句:
“你有沒有事兒我還不知道嗎,就你這表情,我看一眼都知道不對勁。”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吧。”
喬慣被曲唱扔的那個橘子皮吓的一顫,等她反應過來時那個橘子皮就已經迅速的落在了她的懷裏。
看着那皮,她突然想給她扔過去,但是安靜了一兩秒後,看着她還是個病人的份上,最終她還是大發慈悲的把那個橘子皮扔進了垃圾桶。
“害。”喬慣換了個姿勢單手托着腮,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半晌後她還是搖了搖頭随意編造了一個借口:
“最近畫稿,單主一直不滿意,為這事兒發愁呢。”
她總不能告訴她,告訴她明明确确拒絕容谪過後,這幾天沒見他心裏倒有些想了吧。
這樣說多不好啊,其實她也知道不好。
甚至都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想要什麽,以前沒看見容谪那三年,她很容易想到再跟他見面是什麽樣子。
會不會是在他結婚的時候,或者看見他時,他正牽着她的女朋友。
但是這最近見到了,她又不想看見了,這幾天一沒看見,她又開始想。
她突然挺煩悶了,開始覺得自己都不是很懂自己了,就完全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麽了。
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她喜歡的東西總會多不會少,幾乎是她想要的他們都會盡全力滿足。
就從來都沒有缺過她什麽,她這輩子最缺的大概就是之前想要一個哥哥,或者弟弟妹妹不能滿足。
還有後面就是容谪了,前一者是永遠都不可能再有了,後者的容谪,她可能還有機會。
但是她也不是很想要了,就覺得,已經沒有當初的那種感覺了,可是得不到,這幾天沒看見他,她又容易想。
她真的不知道她是個什麽人啊,人生又開始一片迷茫。
靠在那裏愣了好半晌的喬慣又隐隐的嘆了口氣,換了一邊手又繼續托着腮。
要是她自己可以跟自己談談心就好了,這樣也能問問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曲唱其實看出她應該不是為了那個事情發愁,但是看着她不願意說,她也沒有再逼問。
撇過頭望着天花板又開始自娛自樂的一邊把一瓣橘子扔到天空去然後用嘴接。
另一邊,溫城又開始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今年的溫城也是格外的多雨,不少的地方都漲了水。
溫城南鄰區學府路一號樓門口,容谪一身黑色西裝舉着把黑傘站在門口。
外面的雨下的越發的大,天空也越發的黑,豆大般的雨點打在他的那把黑傘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雨下的越發的大,落在地上濺去了他的那雙黑色皮鞋上,上面也沾滿了不少的雨珠。
容谪站在那門口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敲響了那扇鐵做的大門。
些許後,便很快有人出來開門。
“二少爺?”開門的保安有些詫異,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推開了那扇濃重的大門。
“謝謝文叔。”容谪微微阖首并沒有回答他的前一句話,轉身朝着前方不遠處的主樓走去。
這裏很大,是容家老宅,百年根基都在這裏,他記得他當時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就被這裏的環境給震驚到了。
因為在那之前,他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那麽大的地方,那麽大的房子,那麽好的居住處。
磚牆瓦幣,盡顯輝煌。
容谪沒有進主們,而是繞後朝着這棟主樓後面的祠堂走去,此時的祠堂外站滿了人。
看着他來了,不少人有些驚訝的張了張嘴卻也什麽都沒說出來。
轉過頭,那些人卻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怎麽來了。”竊竊私語中傳來了一陣高昂的聲音,一兩秒後,一個坐着輪椅的女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那些站在外面的人也紛紛給她騰了一條路出來,那是當今容家的主母。
也就是,他名譽上所謂的母親。
“我爸的忌日,我再怎麽也該來。”容谪站在院子裏,背直挺着,高昂不屈的回答着。
雨打在他的傘上,發出聲音。
輪椅上的女人臉色不太好,沉沉悶悶的,但是看着人多,她也不好意思不給他面子,讓身後推着她輪椅的人幫她轉了個彎,背對着容谪後。
她才說:“進來吧。”随着,她的輪椅也被那個人給推着往裏面走。
容谪沒有說話,收過傘跟在了她後面。
他剛走,圍在外面的那群人便很快又繼續窸窸窣窣的讨論着。
“那個不就是容雁行在外面的私生子嗎?”
“噓,他現在已經被過繼在沈玉芹名下了,就算是私生子,也別說了。”
“我聽說她們的關系好像并不是很好,怎麽看着倒還是挺平靜的,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不堪?”
“害,我們又不是當事人怎麽知道,而且容氏的股份那個容谪也有百分之三十,跟現在容總的股份是一樣的,只要他不樂意了,他随時都可以去搶總裁的位置,那沈玉芹現在肯定不敢得罪他了。”
“百分之三十?”
“對啊,當初容雁行死的時候手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半給了他長女,一半給了這個私生子,啧啧,看樣子這個私生子在他眼裏還挺重要的。”
“那他手裏還有百分之十五誰給的?”
“容家之前的那個老太太呗,重男輕女,手上百分之二十有十五都給了他,如果當時不是沈玉芹把她手上的百分之十轉給她女兒,現在的總裁位置可說不定就是這位的了。”
耳邊的私語漸行漸遠,現在聽着私生子這個詞他心裏也掀不起多大的波瀾了。
可能很久很久之前他聽着還是會很生氣,憤怒,難過,但是他現在一點都不會了。
畢竟他們也沒說錯,他的确是一個私生子,一個他父親跟她母親在外面偷偷生的私生子。
他們嘴裏的那個容雁行就是他的父親,而沈玉芹,就是現在坐在輪椅上的這位。
他的親生母親早在多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去世,他也是在母親去世後才被接回了容家。
那年,他好像才十五歲,距離他母親去世已經有了十三年了,他來這裏也已經有了十三年了。
可是他只在這裏面住了三年,十八歲他就搬走了的。
容谪接過一旁人遞過來點燃的香朝着面前的元墊上跪了去,香舉在頭前,一遍又一遍的磕頭。
沈玉芹眼眸微垂,看着他的側顏,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道熟悉的面孔,很快,她眼眸微眯眼裏并蒂出了一絲濃烈的恨意。
“我不知道你哪裏來的臉還來看他,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你媽忌日,他就不會下着那麽大的雨還開着車騎那麽遠,就為了去看看那個賤.人。”
“如果不是這樣,他就不會出車禍,就不會成為植物人,就不會在多年後還是醒不來去的悄無聲息,你媽可真是無時無刻都在做着惡。”
她咬牙切齒的說着,語氣裏全是對他,和對他媽的恨意。
容谪沒有發言,默默磕完頭起身将香插進了那個缸裏面去。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該怎麽勸。
對于這些,他好像都沒有資格。
他知道他的出生是錯誤的,也知道他爸媽在還存在這個阿姨的時候在一起生下他都是錯誤的。
但是他沒有辦法,他不能阻止,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出生。
可惜的是,他出生了。
他既不能站在他媽的位置去诋毀這個阿姨,也不能站在這個阿姨的位置去诋毀生他養他的母親。
所以最好的是保持沉默。
“我聽說你又去招惹喬家那姑娘了。”沈玉芹看着他要走,斂回了那腔恨意,自己推着輪椅朝着他推了過去。
因為她是坐着的,容谪又那麽高,她就只能仰着頭去看他。
可每當她看見他的時候她就總是會想起容雁行,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對容雁行那麽好。
可是他為什麽還要背叛她,還要去跟那個女人在一起,那個女人有什麽好的?
能幫他管理公司嗎,能在他資金鏈出問題的時候伸出援手嗎。
可她都不能,但是偏偏他就愛那個人愛的那麽深切。
“對。”容谪一怔,絲毫不畏懼的回了一個對字。
沈玉芹笑了笑,推着輪椅四處游動着:“你還真不死心啊,不過喬家那姑娘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家倆夫妻的掌上明珠怎麽可能嫁給你一個私生子呢。”
“不管你的事。”容谪沉着嗓音道,回複了這麽幾個字後便大步離去。
他今天只是來上柱香,現在上完了,他也該走了,畢竟他知道,她不喜歡看見他,他也不是很想看見她。
沈玉芹靠在輪椅上,看着容谪大步離去的背影腦海裏又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半晌後,她突然笑了起來,不一會兒她又哭了出來,一會兒哭一會笑的。
“夫人...”站在她身後幫她推着輪椅的男人沉了沉臉色,隐隐的喚了一聲。
沈玉芹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笑了,看着那再也看不見的背影嘆了口氣,她有些自嘲的說了說:
“看見沒,我的人生,诠釋了愛與不愛的區別。”
而她,就是那個不被愛的。
沈玉芹推着輪椅轉身,身後的不遠處的雨點落在地上,響起了噼裏啪啦的聲音,她看着祠堂上那些排位暗暗的說了聲:
“下輩子你一定要找一個愛你的了,再也不要找一個你愛的了。”
她不是在給那些人說,而是再給自己說,吃了一次苦,就不要再吃第二次了。
也不要再相信不愛你的人總有一天會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