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藍紋奶酪牛癟湯10
喬勝男整個人的打了個冷顫。
即使屋裏暖氣開得足足的,并沒有什麽冷的地方。
她本以為莺莺的事已經是喬文能做出的極限的,可這殺人又是怎麽回事?
更不要說那名警察随後告知了喬勝男被害者是喬文的親生兒子。
瞳孔地震!
喬勝男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難以置信地确認道:“您、您剛才說什麽?被害者是誰?”
辦案的警官同情地搖搖頭,語氣惋惜。“是他們的兒子,你的親侄子,喬子維。”
喬勝男渾身發軟,扶住牆,才勉勉強強地站住。
她想到了屋裏的莺莺。
難以想象,如果這孩子繼續留在喬文一家那裏可能會經歷一些什麽。
喬勝男扶額。“對不起……警、警察同志,我可能需要冷靜下。”
就連一旁的安媽媽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有早就知道了真相的安梅還算能保持鎮定,把軟塌塌靠在牆上的喬勝男扶到沙發上,又把幾個警官請了進來,請他們詳細講述。
原來,就在三個多星期前的月黑風高夜,警局突然接到了報案。
報案人是幾年前一場車禍的肇事司機趙峰。
他說他懷疑那場車禍的肇事男孩喬子維的父母對親生兒子見死不救。
據趙峰稱,那天他開出一段路後怕得不行,最終還是選擇了折回。可是卻遠遠看到有人來了。他心裏一驚,心想着反正來人了應該會送孩子去醫院,就調轉方向盤溜之大吉了。
可沒想到喬子維還是死了,而且是失血過多而死。
趙峰本以為那兩個人是兩個冷漠的過路人,只當自己倒黴。
可沒想到,就在報案那天晚上,他在嘀哩嘀哩翻到了一個視頻,是毒父母虐待女兒并在醫院指控幼兒園老師被打臉。
趙峰當時就覺得那兩個人很熟悉,直到他聽見了那個幼兒園老師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喬莺的生日是什麽時候。”
趙峰說,聽到“喬”這個姓氏,他立即想起了自己撞死的孩子,脊背一陣發涼。
他立即在網上查了“父母不管孩子算不算犯法”“父母見死不救犯罪嗎”等,确定了這是“不作為犯”,才報了警。
喬子維出事的那段路沒有監控,但拐過彎的一條大馬路上當時是已經安裝了監控的。警方的确在那段監控裏發現,趙峰的車子匆匆開出後又折回。
更不用說在調查喬莺一案的過程中,其中一個老鄰居表示目擊到了喬文和袁粟藝追着喬子維跑出的一幕。
那警官痛惜地搖搖頭。“只是,目前的證據并不足以證明趙峰不是通過其他途徑得知喬文和袁粟藝是喬子維的父母,想利用我們對他們并不好的第一印象修改自己的前科。”
喬勝男沉默着,拿餐巾紙擦了擦濕潤的眼眶。
“喬小姐,”年輕一點的警察起身,鞠了個躬,“我們已經查過了喬文夫妻二人的社交軟件,并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們的父母也在幾年前相繼去世了。不過還好,我們查到了當年離家出走的您的蹤跡。
“喬文現在的企鵝號是三年前申請的,請問,喬小姐是否知道他更早的社交賬號?”
喬勝男被這鞠躬下了一跳,就連餐巾紙都滾落在地上。
咬咬牙,她拿起紙,寫下了一串數字遞去。
“這是喬文高中那年申請的賬號,我不知道會不會有用。”
“謝謝、謝謝!”那個小警察感激地接過了紙條。
這薄薄的一張紙,卻好像重過了金銀。
把幾個警察送到門口,安梅正要給他們開門,就聽見裏屋門被“吱呀”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是同樣雙眼通紅的喬莺。
“警察叔叔……我爸爸,真的殺過人嗎?”
哽咽着的話語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所以……我是殺人犯的女兒,對嗎?”喬莺抽抽嗒嗒的,“大家是不是都會讨厭我,安老師、姑姑、芮姐姐……是不是也不會要我了?”
幾個警察蜀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喬莺的這個問題。
現在是法制社會,早就沒有了誅九族的連坐制敵,可心靈的連坐卻永遠都少不了。
更不用說現在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剛剛從家暴環境中走出,因為過去的經歷而敏感、多疑的可憐的女孩。
直到安梅打破了這份沉寂。
“莺莺是莺莺,你爸爸是你爸爸啊。”走到抽泣着的小女孩面前,她俯下身,把人攬在了懷裏,“而且,莺莺真的很勇敢。”
其中一個女警一聽,立即反應了過來,從包裏取出了她本準備臨走前交給喬勝男的小熊玩偶,放在了喬莺的手裏。
“這個是送給莺莺的獎勵,獎勵莺莺是個勇敢的孩子。”
她順手在小姑娘濕漉漉的臉蛋上擦了擦。
“姐姐以前也處理過一些家庭暴力方面的案件,可大多數受害人從年幼的孩子到成年女性,很多都很害怕,即使懂法,也沒有勇氣狀告自己的父母和丈夫。可是莺莺,卻敢當着叔叔阿姨們的面告訴大家,是你爸爸媽媽打了你,而不是安老師。”
“對啊,”喬勝男也道,“如果不是莺莺勇于作證,你小安老師也會被懷疑,甚至可能會真的背下傷害莺莺的黑鍋。”
每個人的話都是那麽暖,暖到她的心尖兒都在發燙。
她曾經一直很害怕,害怕姑姑和安老師也會不要她,害怕現在有這麽多人寵着的日子就是一場美夢,馬上就要在爸爸的棍棒下醒來,仍然是那麽痛、那麽害怕。
可現在她知道,她什麽也不用怕了。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喬勝男也終于作出了決定。
她打算辭去現在的工作,利用這幾年工作攢下的資金在家裏辦自媒體,帶着莺莺生活。
大不了實在不行,等莺莺再大一點,也走出了陰影,可以去上學了,她再出去工作。
哪怕砸鍋賣鐵,她也要把這個侄女養大。
安家一片歡慶的時候,那名女警的手機突然鈴聲作響。
她接起電話“喂”了一聲,臉色就變了。
“什麽?你說趙峰把喬文和袁粟藝的事情曝光在網絡上了?”
…………
幾個星期沒得到警方通知,趙峰按耐不住,把發生在喬家的事絲毫不差地寫到了各大媒體網站,甚至還包括一張名字打了馬賽克的當年的判決書。
雖然也有人嘲諷趙峰沒擔當撞了人就跑,甚至玩起了“我爸是LG的梗”,可更多炮火直接打向了喬文和袁粟藝。
【我忍不了了,當時看了D站的視頻就覺得那女的挺白蓮的,現在我只想剝了他們的皮抽筋!】
【嘔嘔嘔,這就是為人父母不需要考試。】
【去死去死!什麽司馬玩意兒,還他們兒子命來!】
【惡毒男女就應該讓他們也體驗一下被車撞沒人救的感覺?最好死了再去十八層地獄拔舌頭下油去!】
【為什麽現在的法律不可以讓他們淩遲車裂啊,好氣!!】
一排排惡毒的咒罵外加喬文和袁粟藝的遺照遍布了V博,V博官方考慮過撤熱度,卻反而殃及池魚跟着挨罵,更是有人人肉出了喬文和袁粟藝的信息。
雖然這些人肉的人因為侵犯隐私權受到了嚴厲的處罰,可卻阻止不了喬家像原來的安家一樣,被用紅油漆塗上了各種難聽的話語和詛咒。
一片聲讨中,市警察局最終發布了一條“見死不救有時也是犯罪”的普法長博文,其中包括了幾張企鵝空間日志的截圖。
正是在喬勝男提供的賬號中找到的,上面寫着很多對喬子維“不聽話”的咒罵,甚至包括車禍那天的事情。
喬文笑着說“今天我家讨吃貨終于死了”、“我就是順手拿起刀,看那小兔崽子慫的”,甚至為他在臨死前聽到了袁粟藝說的“去死吧”直笑活該。
這招來了對喬文夫妻新的一波攻擊和網暴。
同時,未成年人權益,也成為了話題。
“誰來保護QY這樣的孩子?”
“殺人要判十年以上甚至無期、死刑,虐待孩子致死卻最多只判七年,細思極恐……”
“還記得那個被判無罪的少年犯嗎?希望《未成年人保護法》重點保護該保護的孩子的權利。支持加重虐待罪的刑罰!就說漂亮國,只是動手打一下就可以剝奪撫養權。
“這麽眼紅漂亮國你別在華國待着啊,是,法律是有漏洞,可想想吧,沒法律,你還能安安分分在這裏當鍵盤俠?”
“其實你們難道不覺得最可怕的是很多大人都覺得自己的孩子自己當然想怎樣就怎樣,都認識不到打人是不對的嗎?”
市警察局和一些律師也借此開始了普法工作,對虐待罪是什麽、怎麽發現、如何處理進行了一系列的教育。
【X市警察局:相信這世界會變得很好。】
而且一切喬文和袁粟藝并不知曉,甚至在得知警方找到了喬子維一事的決定性證據,也是最開始慌張了一下,後來就美滋滋地安下心來。
“棍棒底下出孝子”,孩子打一打怎麽了?
喬子維那混小子更是,撞他的是司機,就算他們當時叫救護車能活下來,可這年頭見死不救的還少嗎?
直到警察“送檢”的通知啪啪啪地打在他們臉上。
這起案子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反響,下一年才剛開春,就正式開始公審了。
安梅和喬勝男更是找到了本市最好的律師,在民事法庭提起訴訟,要求剝奪喬文和袁粟藝的撫養權。
判決的那天,法庭裏座無虛席。
法官宣布,喬文和袁粟藝犯故意殺人罪、虐待罪,數罪并罰,且情節嚴重、沒有悔改之意,判處有期徒刑十七年,剝奪zz權利終身。
所有人喜慶得仿佛過年。
正義雖然會遲到,但它還是到來了。
那天喬勝男也去旁聽了,喬文被法警押送着離開法庭時,看着許久未見的弟弟氣得紅彤彤的雙眼,她只說了一句話。
“真應該讓爸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不久後,民庭那邊的結果也下來了,喬莺的撫養權歸了姑姑喬勝男。
七月春暖花開,一切都已塵埃落下。喬勝男一手牽着喬莺,一手拉着安梅,把手上的潔白的菊花放在了喬家父母的墓前。
“爸……媽……”她一邊拿着抹布擦拭着墓碑,一邊喃喃道,“這是莺莺,您們的孫女,我帶着她來看二老了。
“當年真的是對不起,只是,我知道我不能這麽下去,喬文也不能這麽下去了。
“正如我所料,喬文被抓進去了。他殺了自己的兒子……你們的愛,終究是害了他。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們,至少,你們作為父母還是讓我懂了很多。
“我把首都的房子賣了出去,以後都和莺莺住在這裏,一邊帶着莺莺療養,一邊照顧她。每年也都會來看看你們的……”
喬勝男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了。
安梅心裏也一樣酸酸的。
許是造化弄人吧,喬父喬母寵愛的小兒子長歪了,而他們并不重視的大女兒,卻長成了一個好姑娘。
掃完了墓,帶着喬莺上了車,喬勝男開口道:“樂瑤,莺莺現在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再開學就可以去幼兒園了,到時候就拜托你。”
摸了摸喬莺粉嫩嫩的臉蛋,安梅搖了搖頭。
“其實,我打算過了這個學期就辭職了。”
喬勝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