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佛堂

秦善愣住了, 隊伍前靠近他的參将提醒道:“秦指揮使還不快謝恩。”

秦善低頭,鄭重地單膝跪地:“末将謝恩,定不負殿下所望。”然後起身。

一語雙關,秦善知道, 陳逾白用了這樣的方式, 讓自己的心永遠的埋葬了。

陳逾白哈哈大笑, 說道;“諸位,秦善雖是太子妃兄長, 但我看中的卻是他的能力。”

騎兵營将軍立刻說道:“秦指揮使向來英勇, 德行高潔,太子慧眼識人。”

陳逾行滿意的點點頭,最初接手騎兵營的時候,這位将軍給自己找的難題不少, 若是前世初為此任, 他怕是還得花些功夫, 但現在他是有問必答,武藝軍法都難不倒,全軍上下心服口服。

今日了了一樁心事, 他心情很放松, 說道:“大家訓練也累了, 都先休息吧。”

衆人散去,他随意同秦善說着話:“衛府現在都還好嗎?”

“一切都好。阿沅昨日來了,說是領着若書去了黃粱寺,但聽說東宮出了急事從黃粱寺直接回宮了,原本大家都等着她吃團圓飯的。”

出了急事?東宮出了急事他怎麽不知道。陳逾白心中疑惑,擔心一下子就湧了上來,雖心中慌亂, 但仍然故作平靜道:“秦善,你若信我是好君主,願意輔佐,今後定當重用。”

“常祿、六安,回宮。”

秦善看着離去的陳逾白,心中莫名複雜,他有點不明白陳逾白為何要重用心中放着阿沅的自己,是為了牽制還是真的信任?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陳逾白已經不是前世那個自負的太子了,他還是害怕前世陳逾行刺死自己的場景會再一次發生,如果有個萬一,至少他還能相信秦善會用生命護住阿沅,所以,在風雲詭谲的朝堂争鬥中,軍隊裏他必須留下一個絕對信任的人保護阿沅。

文芯在正殿前站了兩天一夜,來的時候英姑旁敲側擊的問過闵行舟了,說不知太子去了哪裏,她就更不知要去哪裏找了,除了等別無他法。

當看到陳逾白三人的身影時,文芯搓着凍僵的手,跺着僵硬的腳,踉跄着跑到陳逾白面前。

“文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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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去黃粱寺還願,碰到了皇後,被帶走了。”

“被帶走了!”陳逾白的焦急湧了上來,這皇後也太心急了,他已經把東宮協理權給了婁汐月,自己不過這兩日放縱了一下,就給阿沅帶來了無端的禍事。

他想到前世皇後的懲罰手段,不是罰跪就是罰抄罰繡,左不過就這幾種,但阿沅卻是個乖順的,次次都要弄到回來後大病一場,以至于身體越來越弱。

前世他不敢明着作對,因着捉摸不透他們的底牌,現今不但放了段暄在他們身邊,而且對于皇後和陳逾行接下來的動作也已經了解,就不會再如同前世那般讓阿沅受委屈了。

關于皇後的把柄,段暄已撒下了網,雖然與之對立的時機還沒到。但既然她敢對阿沅動手,也就別怪他這次不講情面了。

“文芯,你先回去休息,放心吧,太子妃定會毫發無傷的回來。”

沒回正殿,陳逾白直接轉身去了坤寧宮。

皇後一瞧,就知道陳逾白來者不善,“太子一身戎裝出現在我這裏,是何意呀?”

陳逾白揖禮,“不知太子妃現身在何處?”

關皇後微笑不語,細細看了陳逾白半晌才說道:“我原先以為婁汐月有手段,沒想到這衛婵沅的手段更甚。這些都不重要,依我看來,太子殿下太過多情,這大婚不過半載,心思卻轉了三轉,這樣吧,我再給太子選一側妃,如何?”

“母後過譽了,選妃一事不勞母後憂心。太子妃乃我的正妻,還請母後盡快告知她在何處。”

“太子別急。”關皇後很是悠閑的說道:“犯了錯就得受罰,罰夠了自然就回東宮了,太子何必着急?”

陳逾白是知道的,前世阿沅受了罰總是獨自忍受,雖然皇後不敢明目張膽的用以皮肉之刑,但卻慣會傷其內裏,吃喝冷暖就不必說了,定是大量抄寫或刺繡,而阿沅會為了早些完成回東宮,日夜不歇的趕工。

回來時雖然表面上毫發無損,但消耗精力太過,總是要病上好一陣的。

“太子妃是犯了何錯?”陳逾白咬牙問道。

“在黃粱寺對菩薩說不敬的話,你說該不該罰?”

關于罰不罰這回事,他沒那麽多功夫争辯,從昨天到現在,他幾乎能想到阿沅都經歷了些什麽,定是沒吃沒喝,沒暖被可蓋。既然是因為說了對菩薩不敬的話,十有八九不是被罰打掃佛堂,就是抄寫佛經。

“六安!”

“是!”

“帶一隊人馬去佛堂!”

陳逾白轉身就走。

皇後卻一時沒反應過來,大喊道:“站住!”

陳逾白腳步頓了一下,連身都沒轉,徑直出了坤寧宮。

“雲公公,快!”說着就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今日的太子太過反常,這麽多年以來,太子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恪守規矩,即使是對自己不滿,也不敢明裏對抗,難道他要為了一個衛婵沅和自己撕破臉皮嗎?

天色已然暗淡下來,陳逾白步履匆匆趕到佛堂,一腳踹開門,焦急的尋找着衛婵沅的身影。

點着燭火的桌案旁,他看見趴着的衛婵沅,心中鈍疼,這定是抄寫的實在困倦了,才會如此。

其他所有人都等在門口,他輕輕走過去,單膝跪地,抱着衛婵沅,在她耳邊輕言:“阿沅,我來接你回去。”

衛婵沅揉揉朦胧的睡眼,擦擦嘴角的口水,看清眼前人後,疑惑問道:“做夢了?”

“阿沅,我來晚了,你受委屈了。”

衛婵沅突然意識到不是做夢,猛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糕點渣子,含糊其辭,“不委屈不委屈……嗝——”

這睡覺前吃的太飽,就容易醒了之後打嗝,昨晚吃的櫻桃煎,剛剛吃了桃花酥,還沒來得及消化消化,就覺得困倦睡着了。

她看看陳逾白,心中還是有些感動的,想着怎麽也得等個幾天,沒想到速度這麽快。

陳逾白卻突然覺察出點不一樣來,看向了桌案旁邊,擺滿了各種糕點和小食,還有一壺茶,再看看衛婵沅身上的糕點渣子,他十分疑惑,莫不是錯怪了皇後什麽?

“讓開!”皇後厲聲道。

何六安讓開了,陳逾白和衛婵沅也應聲看去。

皇後氣惱問道:“太子妃,讓你抄寫一百遍佛經,你可曾抄完?”

衛婵沅福身行禮:“回母後的話,沒抄寫完。”

陳逾白道:“母後,一百遍佛經未免過多了。”

皇後看着戎裝帶劍的陳逾白心裏有些發怵,說道:“那就五十遍,抄完再離開。太子妃,你如今抄寫了多少?”

衛婵沅聳聳肩,“就……還,一字未寫。”

“什麽!”

皇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陳逾白也一臉的不相信,一字未寫是什麽意思?

衛婵沅突然指着鶴雲說道:“原本寫了一頁的,但雲公公來送糕點的時候,放在了墨跡未幹的紙張上,暈了一大片,不能看了,我就撕了,不信你問他。”

送糕點!皇後一臉驚訝的轉頭看向鶴雲。

鶴雲也不是好欺負的,說道:“絕無此事!”

送糕點這樣的事,他原本就沒給皇後禀明,而且他壓根就沒預料到這丫頭會一字不寫,還賴在自己頭上。

衛婵沅早就想明白了,前世自己簡直不要太聽話了,讓抄寫一百遍那是一個字都不會少,到最後又落個什麽下場?如今她說不寫就不寫,難不成還會把她一輩子都關在這佛堂裏?實在不行就裝病,看放不放人。

皇後氣惱,“太子妃一字未寫看來是沒把我這皇後放在眼裏了?”

“母後息怒……”陳逾白剛要說話,就聽衛婵沅說道:“母後息怒,我受了傷,恰巧是右邊的肩膀,如今是擡都擡不起來,”說着就費力的擡了一下,“怎麽拿得了筆?”

“那就跪在佛堂前思過!十日!”皇後實在不知這衛婵沅還這般伶牙俐齒。

“母後!”陳逾白道,“既然太子妃傷勢未愈連筆都拿不起來,怎麽經得住跪上十日。”

皇後瞪着陳逾白:“太子,你要清楚我是大晟國的皇後,你是太子,三番五次忤逆我的意思,孝道何在?”

被冠以不孝的罪名,陳逾白真擔待不起,況且段暄手中證據不全,局雖然已經布了,但并未最後成功,事情不能做的太過,他看見阿沅吃得好睡得好,還一字未寫,想來是沒受什麽委屈的,心中的怒氣早就去了大半。

“兒臣替太子妃受過,經書會抄寫夠一百遍,也會在佛堂前跪夠十日,母後意下如何?”

“你!”皇後指着陳逾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陳逾白繼續說道:“太子妃重傷初愈,實在禁不起這番折騰。”

太子妃墜馬有傷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實,自己在這時候罰她,也有些說不過去的,到時候告到皇帝那裏,肯定會說自己太過刻薄,但事情發展到這份上,确實有點騎虎難下,她看一眼衛婵沅,心道,這小丫頭不能小看了。

“好!你就替太子妃受過。”

“皇後!”

何六安跪了下來:“騎兵營還有軍務,太子若在佛堂十日,怕是……臣願替太子雙倍受罰跪于佛堂。”

皇後看着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侍衛,心裏一陣煩躁,這一個兩個的還有完沒完,東宮這幫人今日是算好了要在自己心上戳刀子,不但演夫妻情深,還要演主仆情深,搞得自己倒像是最沒有人情味的冷血皇後。

“陛下駕到!”

一聲通傳,所有人都齊齊跪地行禮:“陛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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