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柳氏念功
朝陽初升,仿佛不過片刻,天際便一片大亮,庭院裏丫頭已開始灑掃,院中漸漸有了聲響,卻也該是平日起床的時候。
桃子看了看滴漏,約莫着時辰差不多了,便進到內室去叫小姐起床,走動間,心裏頭算着今兒又是雙日子,便不由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怎的,每到逢雙的日子,主子好像總是不怎麽願意動彈,起身總要三催四請的,主子才不很甘願的磨蹭着行動。
以前主子不是這樣的,似乎、大概、可能是從世子爺來了以後才漸漸變了模樣。
腦袋放空,胡思亂想着,桃子輕手輕腳的走到窗前,将床幕挂起,探頭看着被子裏隆起的一團,桃子稍稍放低聲音,叫道:
“主子,時辰到了,該起身了。”
果然,被子裏一團蠕動一下,又沒了動靜。桃子給短了熱水進來的墨竹一個“你看我就知道”的眼神,轉過頭來,清了清嗓子,聲音瞬間提了八度,鹦鹉似的節奏起伏的道:
“主子,起床了!主子,起床了!主子,起床了!主子……”
以此循環往複不停歇,直到——
“啊——好啦好啦!”床上的一團瞬間蹦起,露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雖然睡眼惺忪卻依舊透着精致慵懶的清豔之色,此時她正滿臉怨念的盯着一只名為桃子的鬧鈴,痛苦道:“咱能換個叫法兒嗎?”特麽的簡直就是精神摧殘啊有木有!
“可是,不這樣,主子醒不了呀!”桃子眨了眨眼睛,手上動作利索的拿過衣衫伺候着,臉上還很委屈,道:“奴婢也不想這樣的,一口氣兒說這麽多遍兒都不帶喘的,着實累的很,可這法子對主子管用啊,為了主子,奴婢萬死不辭!”
這個……怎麽就上升到生死之間的高度了?張煙滿頭黑線。
張煙面無表情的看着一臉“英勇就義”的桃子,好似這家夥一副立時就要光榮的模樣,指尖微動,左手握着右手,使勁兒忍住糊她一臉的沖動。心中默念“沖動是魔鬼,沖動是魔鬼。”不停提醒自己眼前這個忠誠和蠢萌度同樣飙高不下的中二少女是她的心腹來着,好用的緊。所以,呼——這麽一點點兒小頑皮,是可以容忍的,是吧?呵呵——
瞧,主子頭發都快冒煙兒了,這貨還在孜孜不倦的唠叨:
“主子,您快着點吧!要不您又該遲到了,落到洛小姐後頭了,到時候世子臉色肯定很吓人。夫人都說欣姑那樣的人才一般人請不來的,若不是老爺同世子爺關系好,世子爺開了口,讓你同洛小姐一塊上課,咱家要請這樣的供奉許得花費更多心思呢!”
張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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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才好呢,姑娘我就是要遲到!你見過屋子裏女孩兒上課的時候,旁邊杵着一陰沉沉、冷冰冰的大塊頭的麽?而且這人還一臉盯賊似的盯着你看,連掩飾都懶得,好長時間不帶眨眼,你知道這種感覺有多苦逼郁悶外加憋屈麽?
最教人有苦難言的是,屋子裏另外倆人都好像看不到那麽大個障礙物,一臉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表情,教你家主子想抗個議,提個醒都不好意思張口!
人家會說我們不介意,因為我們胸懷坦蕩,你介意,是不是因為你心裏頭有什麽這個那個呀?小姑娘這樣不好哦,你為什麽會多想呢?小樣兒不單純哦!所以說,這麽心靈不美好純潔的有礙無辜蘿莉形象的疑問,張姑娘是絕對不會宣之于口的。
還世子爺開口,呵呵,誰稀罕?張煙悲憫的瞄了眼不懂人心險惡的傻丫頭,心裏頭的小人兒叉腰跳腳狂噴口水,滿臉淚奔,姓洛的是壞銀,你們造嗎?姓洛的不懷好意、居心叵測,你們造嗎?姓洛的是個隐性毛絨控,你們造嗎?最最不可饒恕的是,姓洛的把你家主子當寵物貓咪養了,整天毛絨絨,總是毛絨絨,很痛苦的,你們造嗎?造嗎?
小人兒捶地嚎哭,滿腔心酸淚無處可訴,不被人理解的痛——姑娘我苦啊,尤其身邊兒還有個一個勁兒推着她往虎口裏送的死丫頭,真是苦上加苦啊!
然某個蠢萌的丫頭卻是毫無知覺,只像只勤快的小蜜蜂一樣圍着張煙轉悠,順着一衆丫頭動作娴熟的将張煙打扮妥當,期間甚是順手的從世子送來的一大箱東西中,挑出一套自認為非常漂亮,很襯她家主子的衣裳并首飾,不顧張煙不住抽搐的嘴角,自顧眉開眼笑的給張煙套上,完了還很像那麽回事的兀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審美很高大上。
理由都是現成的。
“世子對主子真好,送來的這麽多東西。夫人說,既是長輩所賜,叫主子穿着去上課,也算表了對世子的謝意。”
我真是太謝謝了,呵呵——
張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桃子,覺得自己竟然能忍到現在,還沒掐死這個不分裏外、沒點兒危險意識的臭丫頭,真是奇跡。
而這樣的中二貨,竟然還是她最為看重的心腹,真是——她都要給自己博大寬廣的胸懷點了贊了有木有。
瞧着主子的臉色不十分美妙,貼心的墨雨馬上搬來一面鏡子,好教張煙親眼看看自己被桃子糊弄成什麽樣兒。盡管做好心理準備,呼——好吧!小臉漂亮又精致,她很滿意,至于旁的,呃,依舊是教人肝兒顫的毛絨絨,不過,嗯,好吧!她承認她遇強就慫,沒膽子反抗大Boss。
眼一瞥,不想再看這鬧心的裝束,張煙沒力氣的擺了擺手,決定不再逃了呢這憂桑的話題,一邊兒轉身向外走去,一邊道:
“走吧!去和娘請安,用完早飯,時辰就差不多了。好容易起的早了,可不能再遲到了,怪不好意思的。”話說姑娘她的臉皮,早在一次又一次的遲到中磨厚了,可是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她也會害羞的不是?
不過她很困惑,世子都是這麽閑的麽?這麽大年紀的叔怎麽就不着急造人呢?
奇了怪了!
張煙暗自腹诽,不見這句話落,後頭跟着的丫頭嘴角直抽抽。
也就主子那臉皮兒才能說出這樣的話,本就是隔一天一次的課程,偏她家主子總是磨磨蹭蹭的,為着上課方便,兩家之間特意開了小門,可就是這樣短的路程,她家主子硬是能走上小半個時辰,賞賞花兒,看看草兒,順便撲一撲撞到她眼前的小蝴蝶,諸多平時她家主子很是嗤之以鼻的所謂傻事兒,全都幹了一遍不夠,甚至躍躍欲試,轉過身子,叫着“景致真好,再走一回吧,咱們!”
最後沒法子,硬是讓丫頭兩邊拐着胳膊半拉半拽的推進的學堂,那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而且進去的時候,裏頭等着她的幾人連茶都換過三盞不止,就那,她家主子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施施然行禮問安,然後安然入座,好似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自在坦然的很,臉皮看着再厚沒有了。如今聽着,主子竟然會不好意思,呵呵,真是……
到了柳氏院中,跟父母請過安,一家三口圍坐一桌,開始享用早飯,然後照例又是柳boss的絮絮叨叨。
“到了那兒,千萬悠着點兒,仔細聽欣姑教誨,和洛小姐和睦相處,還有,洛世子是你長輩,要敬着點兒,哎……尤其不許翻白眼。”“啪”的一聲,柳氏一巴掌拍在張煙手臂上,瞅着她呲牙咧嘴的做鬼臉兒,恨恨的點着張煙額頭,咬牙交待道:“不許作怪,你看誰家小姐這般不莊重,聽見沒有?哪怕你在家裏翻天我都不管……撇嘴也不許,老娘給你的生的好相貌,不是要你用來糟蹋的,不許拿張醜臉出去丢我的臉!只在外頭,你敢有一點兒不妥當的,看我怎麽收拾你!”
張煙不服氣的鼻子哼哼,卻也不敢撚老娘虎須,只憋屈的揉了揉胳膊,低頭做忏悔狀,暗暗磨牙,心中腹诽:她哪裏是敬着點兒,她都把自個兒送上門,特意打扮的跟個貓咪似的,愉悅那個便宜叔叔了,犧牲這麽大,她根本就很虧了好麽?
可這話不能說,若非她心胸寬廣,可真要憋屈的她先去死一死了好麽?這頭正委屈着呢,那邊兒柳氏新一輪的告誡兼學前動員又開始了。不用聽就知道是什麽了,每回都這樣,毫無新意。無外乎什麽“不要辜負世子叔的心意,和洛小姐好好相處,淑女一些。”翻譯成大白話就是:閨女你得尊敬長輩,千萬得在旁人面前注意形象,裝也要裝的像些,可被漏出兇殘的本質,吓壞小朋友哦!
張煙沒膽子打斷,只得蔫兒了吧唧的立着聽訓,好一會兒,覺得腿有些酸,不由看向在一旁裝壁景的老爹,擠眉弄眼的使眼色。無奈老爹好像忽然便的遲鈍的不行,困惑的看着她,一臉無辜,順帶着眨眨眼,表示自己真的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瞧得張煙差點噴出一小口老血,真是特麽的妻奴傷不起呀傷不起!沒了救援,張煙老實了,乖模乖樣的聆聽教誨。
她悶悶的偷觎了眼柳氏,心中很不陽光的想着,老娘看着嬌豔的很,沒想到這麽早就步入那啥啥期了,聽說,越上年紀的就越容易唠叨,瞧老娘這架勢,呵呵,可想而知……
女人的青春真是短暫啊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