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是你丈夫

PART  30

人類的本質都是顏狗,只有求而不得,沒有得而不求。

——《眠眠細語》

白月幽光,山間的小路也變得分明了一些,許眠拿着手電筒走在前方,跟在她身後的,是亦步亦趨的晏初水。

一手牽着她的衣角,走得慢慢吞吞。

向來清雅出塵的男人此刻無比狼狽,米色的襯衣在泥地裏滾了一圈,早已分不清顏色,白淨的臉上滿是污漬,右臉頰磕在石階上,蹭出一道殷紅的血痕。

明明比許眠高出一大截,卻走出了比她還矮的喪氣。

連腳步都有些追不上。

“走慢點……”他極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領路的小姑娘轉過身來,暖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把他的垂頭喪氣照得金光燦爛,哪裏還有平日的孤高冷傲。

他甚至主動和她說話了。

先是喉結滾動了兩下,爾後是不自然地抿了抿嘴,“王……王随他們呢?”

“他們這會應該到山頂了吧。”許眠朝遠處望了一眼,冷白的曦光在樹縫間浮動,似乎是快要天亮了,“你要去看日出嗎?”

他別過臉,很堅決的,“不去。”

許眠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盯着他,問:“初水哥哥,你不看日出,為什麽要來山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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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平時憨憨傻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倒是挺會的嘛!

他輕咳一聲,“我想随便走走。”

許眠擰起細細的眉毛,皺成一團的小臉上寫滿了不相信。半夜三更爬山這種事,應該是打死他都不會做的吧?

“你不是讨厭天黑,還恐高嗎?”

晏初水擡起眼眸。

縱然是狼狽不堪的時刻,他的雙眼也依舊淩厲深邃。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揚起下颌,用低沉沙啞的嗓音反問。

“嗯?”

“我還沒原諒你呢!”

“……”

哦,許眠想起來了,他的氣并沒有消,他只是……半夜爬山吓得滾落山坡被自己撿到了而已嘛!

她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

超級的狼狽。

以及,僅存的驕傲。

小姑娘咬住下唇,被禁言了。

晏初水的尊嚴回血了1%,“走吧。”他催促了一聲,像是在使喚她,卻又牢牢牽着她的衣角,一點也不敢松開。

許眠能夠感知到他的緊緊不放,就像小時候的自己一樣。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衣角,同時将另一只手伸向後方。

小姑娘的手掌細軟白嫩,晏初水愣了一下,有片刻的猶豫。

因為丢臉。

寂靜之中,一聲鳥鳴從幽黑的深處傳來。

“咕嚕咕……”

晏初水當即就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濕濕涼涼的,像一塊融化的冰,而她的手熱乎乎的,握在手裏就像捏住了一只熱騰騰的肉包子。

驚恐過後,他重新恢複了感知。

有那麽一點饑寒交迫。

“初水哥哥。”許眠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邊走邊說,“我可不可以去你房間吃泡面呀?我肚子好餓。”

咦,他正好也餓了。

晏初水下意識地張開嘴,然後——

“你自己房間沒有嗎?”

明明是正中下懷的事,他偏偏要嘴硬一輪。

“房卡在何染染那裏。”她扭過頭看他,目光真摯地詢問了一句,“我要去找他們嗎?”

男人的臉瞬間黑了下去,氣急敗壞地低吼。

“……吃吃吃!都給你吃!”

***

豪華庭院房內。

許眠蜷坐在客廳的沙發一角,兩手托腮,盯着茶幾上兩桶正在泡的方便面。兩個火腿腸壓在紙蓋上,是她最喜歡的王中王。

空氣中彌漫着熱騰騰的香氣,就連浴室的水聲停下,她也不為所動。

約莫過了一分鐘,晏初水從卧室走出來,被許眠穿到拖地的白色浴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短小,束着的腰帶也不夠長,只堪堪繞了一個活扣。

滿身的泥濘全部洗淨,臉上的血痕就更加清晰了。

不似一呼百應的拍賣行總經理,也不是慧眼如炬的鑒畫師,倒像個與人打架的叛逆少年,打輸了的那種。

許眠從身旁拿過一只小藥盒,舉到他面前,“剛才讓他們送泡面的時候,順便送了藥,我給你消毒一下吧。”

洗幹淨的晏初水恢複了往日的清冷淡漠,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裏面的酒精開過封嗎?”

許眠收回了方才的形容。

第一,晏初水是不會和人打架的;第二,叛逆少年也沒他那麽講究。

“唔……”她打開藥箱看了一眼,“是酒精棉片。”

這還差不多。

他将濕發撩至額後,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放低肩膀,把右臉頰側了過去。

許眠不得不拿着藥箱挪到他身旁,剛洗完澡的身體散發出濕熱的氣息,小姑娘的耳尖微微一紅,定了定神,才仔細觀察起他的創口。

傷口不深,但破皮的面積不小,目測是有點疼的。

她撕開一片酒精棉,小心翼翼地碰上去,才觸到一點邊沿,他就立刻叫起來。

“哎……嘶……”

“很疼嗎?”她問。

晏初水擰着眉頭,整個身體都斜出去半米,“你說呢!”

許眠鼓起兩腮,小聲低喃:“疼是肯定會疼的,你兇我也沒用啊,又不是我弄破的……”

“怎麽不……”他瞪大雙眼,剛吼出三個字,又憋了回去。

小姑娘困惑地把頭歪向一邊。

“我是說,你應該輕一點,消毒都不會嗎?”他強行把話圓回去,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他甚至提高了語調。

只是烏黑的眼瞳輕顫了兩下,躲開她的目光。

小姑娘眯起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什麽看?”他繼續心虛。

毫無征兆的,許眠突然撲了過去,整個身體都傾到他的肩臂上,晏初水驟然一驚,呼吸都停住了。

“初水哥哥,你上山是不是去找我的呀?”

她的聲音甜甜的,身體也軟軟的,貼在他緊繃的手臂上,粘住了似的。

“誰、誰去找你了!”

他梗着脖子大吼。

“啪——”

許眠把整片酒精棉直接拍在了他的傷口上。

“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也不過如此了。

“你——!”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如同揪住一只小雞仔,直接把她拎到自己眼前。

小姑娘不慌不忙,還嘻嘻一笑,“你看,這樣不就消好毒了嗎?”

“……”

兩人的距離不過一寸,連呼吸都交織在一起,大概是太疼了,他的眼眶瑟瑟泛紅,濕發垂落,高挺的鼻梁似有似無地蹭過她的鼻尖,小巧的鼻頭下,是她微微張開的嘴唇。

他低下眼眸,看見隐隐露出的一點舌尖,粉色的,濕漉漉的。

像一顆桃子味的水果糖。

他向前靠近,想聞一聞,是不是真的水果糖。

是不是桃子味的。

緊繃的身體硬得像燒紅的鐵,手上的力道也沒收住。

“初水哥哥……”小姑娘輕哼了一聲。

酥酥麻麻的聲音在他心口撓了一下。

他再次向前壓去——

“叮咚叮……叮咚叮……”

許眠的手機響了。

氣氛一下子從暧昧變成了尴尬,繼而變成了劍拔弩張。

因為電話是王随打來的。

許眠飛快地拿過手機,紅着臉放在耳邊,“喂?”

電話那頭,王随的聲音帶着一點擔憂,“何染染說你不舒服先下山了,你到酒店了嗎?”

“到了。”她回答,“你們到山頂了嗎?”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想去旁邊講電話,哪知手臂卻被晏初水牢牢抓住,她驚訝地看了一眼,反倒被他拽回沙發,不僅如此,他還把耳朵湊了過去。

直接湊到她唇邊,比剛才的距離還要近,可以一清二楚地聽見王随的聲音——

“我們到了啊,日出特別美,可惜你不在。”

這是晏初水第一次發現,王随的聲音還有點好聽,低沉中帶着些慵懶,句尾輕輕上揚,像在下鈎子似的。

他特麽想釣魚麽!

晏初水十二分的憤怒,狠狠瞪着許眠,想看她怎麽回答。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說:“那下次再約。”

“……”

晏初水爆炸了。

當着他的面!和王随!約下次!

是當他死了嗎!

沒等王随答話,他一把奪過手機,不給她争搶的機會,直接按下挂機鍵,修長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

他把許眠的手機丢了出去。

“我的手機……”許眠下意識撲過去,想接住手機,整個人卻腳下一輕。

下一秒,地轉天旋。

她被晏初水倒扛在肩上,兩腿被他死死鉗住,鼻尖撞上他堅實的後背,又酸又疼,還沒來得及掙紮,就已經被他扛進了卧室,直接摔在床上。

他整個人都壓了上去,雙腿夾住她的細腰,單手就将她禁锢在身下,動彈不得。

“為什麽要上王随的車!”

這個問題他憋了太久,終于忍無可忍。

許眠被摔得有點懵,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見他面色陰沉,幽黑的雙眼寒意逼人,讓人覺得害怕。

“我問你,那天為什麽要上王随的車!”他再次重申。

“因為……你把我丢了啊。”她弱弱地開口。

“所以你就上他的車?他是什麽人你了解嗎?你就随便上車!”

“他是我老板啊……”她給出了一個讓他無法反駁的答案,“不是你讓我簽約去瀚佳的嗎?”

“他是你老板!”洶湧的憤怒仿佛要撕開他的身體,晏初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極為兇殘地逼問,“那我呢!我是誰!我是你丈夫!”

許眠的下巴似乎要被他捏碎了,她疼得鼻尖發酸。

所有的委屈都湧了出來。

“你不是……要離婚了嗎?”她紅着眼睛問。

一擊即中。

堵得晏初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話是他自己說的,事也是他自己幹的,偏偏他還被她氣得全身顫抖,啞口無言。

身下的人楚楚可憐,卻又有一點點的倔強,好像在問他要一個答案。

晏初水沒有答案。

他想要占有這個人,占有許眠。

想讓她就在自己的身下,自己的懷裏,自己的視野之中。

濃黑的眼眸中,欲望占據了全部。

“叮咚叮咚……”

清晰的門鈴聲無端響起,晏初水的眉梢不自然地挑了一下,當作沒聽見。

“叮咚叮咚……”

門鈴終于停止了。

變成了敲門和喊話。

“晏總,王随說他和許眠通話突然中斷了,讓我看看她有沒有出事,我們要不要去找找?”

“……”

是……出事了吧。

他想。

出大事了。

他竟然真的貪圖許眠的美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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