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辛烨輕輕的把她抱到主卧裏,脫去她汗濕的衣服,拿了溫溫的毛巾幫她擦身子。大概在車上也是鬧累了現在還沒有力氣,全程都閉着眼乖乖配合,只是最後幫她洗腳時她卻忽地睜開眼一腳踢在顧辛烨的小腹,哼哼唧唧口齒不清地罵他臭流氓。
這一下使足了力氣,疼得他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氣,“幸好沒中要害,真要是踹出個好歹看我不掐死你個小東西。”
起身走的時候還是不解氣,抓過她白白嫩嫩的腳丫咬了一口,聽到她哀哀的叫才放開,看到紅紅的印子才心情大好的下樓。今晚他飲了不少酒,現在心裏燒的厲害,哪還有心思睡覺。到客廳聽到響動,發現張嫂在廚房忙活。
“知道少爺飲了酒難受就做了些解酒湯,趁熱喝了吧。”顧辛烨接過瓷碗放在茶幾上,有些動容,“以後就不要這麽晚再起來折騰了,沒有那麽難受。”
張嫂滿臉慈愛,“沒事沒事,反正年齡大了覺也比較少。太太這是睡了?不也一起喝些醒醒酒?”
“她睡下了,你也快休息吧,”顧辛烨一口喝完醒酒湯,想回身上樓又想起“…習音她胃一直不好麽?”
聽到顧辛烨主動問起太太的情況張嫂一臉興奮,他們夫妻不合她是看在眼裏的,只是她一個老太太也幫不了什麽,唯一能做的便是瞞着顧家,讓他們小兩口慢慢處,就想着能有一朝想通了好好過日子,今晚看來他們還是有希望啊,有希望便有盼頭喽,“太太晚上一般都是喝些清淡的粥,不然容易胃痛,這幾年一直這樣,讓她去瞧瞧她也不在意。”
“過幾天你去顧宅一趟,問劉管家要些養胃的方子,母親以前用過效果還不錯。”不等張嫂回話顧辛烨就轉身上樓,他的确不是稱職的丈夫,只是強娶了她,想一直霸着她,明明知道當初她有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強求她,等到兩個人折騰的傷痕累累,他卻不願再給她正常夫妻間的愛護,也不是不願,只怕他用心對她,換來的又是她的不屑一顧。
這種想靠近又害怕的矛盾心裏顧辛烨還沒有參透,所以對她冷冷淡淡,不遠不近,一過就是四年。
習音又夢到了櫻花樹,少年眼睛似璀璨的星空,專注的看着她,他磁性的嗓音響起,阿音,畢業後就馬上結婚吧。
畢業後就馬上結婚吧。
…好啊
畫面轉到白色病房,煙霧缭繞中,一個疲憊的聲音傳來:“習音,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對啊,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慢慢的睜開眼,聲音仍舊回蕩在耳邊,沒有櫻花沒有少年,更沒有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頭頂是潔白的天花板,習音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收拾好心情。
曾經她好奇的問,為什麽總是喜歡在櫻花樹下求愛。北方的天氣,過了四月之後,櫻花開始敗落,校園裏那片櫻花樹林一片蕭瑟,每次約會他卻獨愛去那裏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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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的笑,修長的指節輕撫她的直發,語氣裏充滿戲谑,“瞿鴻燊大師最偏愛的學習方法就是重複記憶法,這種刻入骨血的方式一旦形成便會終生不忘,我怕此生便只能是你了,所以要讓你也記得這裏的一草一木,再離不開我。”
當時的一句戲話卻是一語成谶。
她盡力把過去鎖在腦海裏的小角落,不敢去碰觸去招惹,卻仍是躲不過午夜輪回時的召喚。整整四年,她都開始迷惘,對過去的執念到底是心有不甘還是深深愛戀。哭過痛過折磨過之後,還有多少愛存在?她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可以這麽狠心,年少時總是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可是等到年齡慢慢變大,才會懂得悔恨,才會懂得心痛。
等到她真的意識到什麽才是重要,什麽才是珍貴,幸福好像離她原來越遠。
一切收拾妥當習音準備開車去上班,對于昨天發酒瘋的醜态完全沒了記憶,路過廚房的時候張嫂對她笑的一臉暧昧,吓得她都以為臉上難道有什麽韭菜葉子之類的。顧辛烨早就出門去了公司,他是個很節制的人,生活習性也自律的沒有一點娛樂,當然不包括在某生活上的需求,若不是他還有這點愛好,習音就真的懷疑他是個無欲無求的基督教徒了。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十五分鐘,習音忍不住抱怨c市糟糕的交通狀況,今天居然被堵在高速公路上長達二十分鐘,經過事故現場時滿地鮮血看的她心驚膽戰,頭暈目眩的。
剛坐到座位上舒了口氣,慶幸沒被主管抓到就聽到對面錢多多叫她,“你怎麽才來啊,主管都來了四五趟了,說是經理找你呢,你這個月可是第二次被滅絕師太逮到了,看樣子不止是年終獎沒希望了這麽簡單,都晉級到大老板那去了,還真不是一般的有福氣,快去吧自求多福啊。”
習音一聽心都碎了,一臉霜打的茄子模樣,猶豫了半天,等到主管再一次親自找過來時才磨磨蹭蹭走到經理辦公室。
陳經理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整日西裝革履,頂着那一頭稀疏油亮的頭發每天晚上下班時都會唾沫橫飛得演講幾分鐘,一張嘴就是四川腔,讓整個人都有了幾分喜感。
看到習音進來,陳經理立馬起身迎了過來,那陣勢驚得習音頻頻回首看身後是不是有哪位大領導莅臨。他接了杯水遞給習音,臉上笑的皺滿褶子,“習音啊,請坐請坐。”
習音坐下,等老板發話,說實話看到老板這副樣子,她心裏更沒有底了,認真回想了最近一年的表現,沒有多大業績可也不至于就因為遲到要炒了她吧。
“聽你們主管說你工作很努力啊,又善良又勤奮,人也跟同事相處的很好…”
習音越聽越緊張,她聽戴南說現在商人都精明的很,一個個口腹蜜劍,越是對你殷勤越說明他要整你,她握緊汗濕的手等着老板誇完之後的“但是”,沒想到陳經理說了半天,越說越讓她迷糊。
“經理,你有什麽事不妨直說吧。”別磨磨唧唧,想辭她就幹脆點,這彎拐的都快成迷宮了。
“呵呵,也沒啥事,昨天顧總打來電話我才知道你生病要請假,特地慰問慰問你,身體不好就再多休息幾天,工作的事我來安排,待會我給你們主管打個電話讓她少給你安排業務。”
習音:“……”
什麽叫做權貴,什麽叫做阿谀逢迎,習音算是明白了,人家一個電話,就可以讓老板興師動衆的讨好,這待遇真是天壤之別啊。
陳經理谄笑,“習音啊,咱們公司以後發展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以後遇到什麽困難盡管找我,不用客氣。”
“……”
她還能說什麽?應該回去對顧辛烨大行跪拜之理,感謝他一個電話又打亂了她平民般的生活,這種裙帶關系只要一扯上利益果真是無處不在,如影随形。
中午戴南打來電話,說她這幾天要去馬爾代夫度假,估計一周之內回不來,讓習音千萬別想她。
習音無聊的邊擺弄挂在電腦上的小風鈴邊打擊她,“你快走吧,等你走了我就可以清淨清淨了,有你這個愛八卦的人在,我都覺得自己也變得有點厚顏無恥了。”
“說什麽呢你,真是傷姐姐的心,虧得我還有心給你打電話,我要是走了不回來了不知道誰要哭鼻子呢!是誰大學畢業那天,在送別晚會上抱着我的腿哭着不想離開我來着?要不是你姐姐能心軟沒去北京?”
習音忍不住笑起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麽又拿出來說。哎,你說陸非要是回了北京也就算了,怎麽他現在在c市,你反而要去馬爾代夫啊,你想開了還是真有什麽事?”
戴南聞言罵道,“擦,能想開姐姐早想開了,用得着到現在還是沒開封的黃花大閨女麽?這都快成黃花菜了!”
“那你去旅游做甚?你不是說過幾天陸非的前任女友要來麽,你這時候走不是把陸非送別人手裏?”
“再不走就晚了,我爸嫌我整天就知道纏着他,就讓我爺爺勸我去跟一個師伯的兒子相親!我才懶得去管這些,可是又不敢拒絕老爺子,不得不早早溜出去躲幾天。”
“明天幾點的飛機?”
“我要偷溜出國,你不用送了,到時候我自己開車去飛機場就行。我不在這幾天你好好勾搭勾搭顧大老板,別老是別別扭扭的,最起碼人家對你好你就收着,整天跟見了幾輩子的仇人似的,一說話就只知道嗆他。關鍵是你還不是人家對手,你們倆鬥嘴就三種結果,你輸了,你輸了,又是你輸了。”
習音一聽立馬不高興了,“你怎麽老是幫他說話呢,再這樣我可是挂了啊。”
“啊呸,小賤樣你敢,姐姐不就是說了句實話麽,我幫顧辛烨說話咋了,人家可是我的偶像,你知道不。你要是不要等哪天姐姐可是要收了他了。”
“好啊,別客氣,盡管拿去。”
“切,真要是顧辛烨同意了有你哭的,不說了不說了,我還有事得去忙了,等我回來了咱們去世紀城好好玩玩,挂了啊。”
挂上電話,習音托着腮想了一會兒,怎麽很多人都讓她珍惜顧辛烨,戴南如此,媽媽如此,就連最了解她的父親都如此,好似當初把她逼到死胡同的人是個不相幹的外人,最後她反而成了個沒心沒肺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