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習音怔住,只是瞪着眼睛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這樣的反應對于顧辛烨來說,莫過于是最極致的傷害,他其實更希望習音解釋一下,說媒體都喜歡捕風捉影讓他不要誤解之類的,只要她解釋,無論別人說什麽他都不相信。

可她就是有辦法,逼着他去相信別人。

“習音,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丈夫,你以後就算不是為了我,為了父母的面子也請有些自覺…”

“你說這種話,是把我認為哪種女人?”

習音怒目而視,顧辛烨站起身沉默以對,這樣不清不楚的反應惹惱了習音,她抓住顧辛烨的手臂,“你陰陽怪氣的是什麽表情啊,沒什麽就是沒什麽!我見過他怎麽了,現在你覺得我對不起你了,當初你逼着我結婚時怎麽沒覺得對不起嚴松旻呢?”

“砰——”

花瓶碎裂的聲音,瓷片四散。

立櫃上的黑色文件包掉下來,紙張像搖曳在風中的落葉,一張一張落下來。

一滴兩滴…

純白的紙,黑色的字,鮮紅的血,三種常見的顏色,融在一起,對比鮮明。

習音看着他受傷的手,有一瞬間的眩暈。

她生氣時總是止不住說傷人的話,越是對方的軟肋,她就越是拿出來。

剛才看到他震怒習音真的有些害怕,他徒手打碎花瓶肯定很疼,也肯定非常生氣,緊急醫藥箱通常放在樓上的卧室裏,她噔蹬跑到上面拿下來。

習音拿出酒精棉抓住他的手幫他消毒卻被他躲開,“你這樣會留疤的…”

他靠在沙發上,完全不在意受傷的手,只是閉着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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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聲音都被隔絕掉,室內異常的安靜,這讓習音覺得有些沉悶,她猜不透他的心思,想了想,現在兩個人激動的很,怎麽都不應該獨處,“我今天出去住,我們都冷靜冷靜吧。”

顧辛烨突然握緊她的手腕,眼神犀利,“去哪?!”

“找戴南。”她說完話也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甩手跑了出去。

顧辛烨嘆了口氣,聽到重重的關門聲才想起來她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根本沒有換衣服就跑了出去,而且,他讨厭習音一有什麽事情就找戴南,好像在c市,她能依附的是戴南而不是他這個丈夫。

越想越讓他不舒服,他匆忙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準備追出去,卻在立櫃旁被絆了一下。

上面有顧辛烨的血還有習音跑出去時踩的腳印。

盡管如此的髒亂,幾個刺目的字眼還是映入眼簾——

終止妊娠引産手術知情同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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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音跑出來的急,寒風順着口鼻灌入體內,讓她止不住的顫抖。

出小區門時心裏還有些期待,以往這個時候顧辛烨恐怕早就追出來了,她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心裏委屈的要死,他真的是太過分了,那麽冷的天居然放心她穿着這些跑出來。

她抽了抽鼻子,翻遍口袋才找到幾個硬幣,現在回去的話這種沒面子的事自己才做不出來,要跑出來的是她如果灰溜溜的回去,那豈不是拆自己的臺啊,從這裏擠公交去找戴南倒是夠了…

習音抖了一路才到戴南的住處,戴南拉開門看見她臉色蒼白嘴唇也有些發青倒是吓了一跳。

“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啊,可你這一身也不夠風度啊!”

“戴南…”習音撇撇嘴,冰涼的手伸進戴南的衣領裏,戴南龇牙咧嘴的踢她最後還是被她得逞。

“說吧,來找我啥事?”

戴南坐到沙發上奪過她手裏的遙控器,大有會審的架勢。

“我想你了,今天準備跟你住,增進一下感情…”

“廢話少說,你覺得我會信?不說實話請開門左轉,這不歡迎不誠實的孩子。”

習音揉揉眼,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被趕出家門了,戴南,你行行好收留我吧…”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戴南用抱枕砸了一下,“呸,小賤人,你以為哀家會信?別給我油嘴滑舌的。”

她抱抱頭,狠了狠心,舉起纖細白嫩的手臂,指着上面青青紫紫的印子,“戴南,我被家暴了,你看你看,顧辛烨居然用強啊,你說我還能呆他家麽!”

“呵,”戴南捏着她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明顯是不小心在哪裏撞了一下留下來的,她使勁點了點,看習音皺着臉喊疼才松手,“你要是說顧辛烨被你家暴了我還相信,要是他家暴你了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對,就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也不信!”

習音聽完欲哭無淚,撲到她身上作勢掐她的脖子,“他給你什麽好處了你這麽向着他啊,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你交朋友!今天非得把你扼殺在搖籃裏!”

戴南輕蔑的瞥瞥她,反手把她按倒,“你知道什麽叫以德服人麽?顧辛烨就是我偶像,別說沒對你家暴就算是家暴了也還是我偶像。”

“沒眼光,沒出息,沒節操。”

剛說完又被戴南拿着枕頭砸了一下,她哎呦一聲,伸手抱住戴南兩個人扭打在一塊。

“說真的,你倆又怎麽了?”戴南躺在地毯上喘粗氣,擡起腳踹了踹習音的屁股。

“吵架呗,夫妻之間不都喜歡這個。”她從沙發上爬起來跟戴南肩并肩的躺在柔軟的地毯上,說話的語氣平淡無波,好似與自己無關的事。

“不要告訴我跟嚴松旻那小子有關系,”看到習音的表情戴南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釋了,我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猜對了,自古以來麽,無論是現代人還是古人都喜歡上演前任和現任的虐戀情深。”

習音托着臉聽她侃侃而談,末了才嘆了口氣,“的确是夠狗血的,你說那些小說電視的爛俗情節怎麽就發生在我身上了呢。”

“因為你夠低俗呗。”

“……”

戴南嘻笑一聲,哼着歌跑到冰箱裏拿出兩罐啤酒,“今天姐姐心情好,就陪你喝一杯吧。”

“不行不行,準備要孩子的,不能喝酒。”

“呸,你生的孩子就這麽金貴,喝瓶啤酒就不樂意了?”戴南啪啪打開拉環,白色的泡沫溢出來流到她的手指上,“到底要不要?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啊。”

習音接過來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流入口中,她其實極不喜歡喝啤酒,這種奇怪的味道總是讓她忍受不了,與上一輩人對白酒的推崇一樣,啤酒往往是他們這代人聚會時酒桌上的必備品,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一些酒量。

戴南晃了晃手中的酒,靠在她身上低語,“阿音,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無論是嚴松旻還是顧辛烨他們對你都是真心相待,雖然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但他們的心都在你這裏,你是個幸運的女人,不要再不知足了…既然上帝垂青你,你就要懂得惜福。”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心哪能是自己控制得了的呢?我現在也沒有心思多想,畢竟都二十七了,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要進入老女人的大軍了,我更希望以後能安定的生活。”

“以前我總希望你跟嚴松旻畢業後順利結婚,現在我反而覺得顧辛烨更适合你,論各方面的資質顧辛烨優于嚴松旻很多,阿音,我覺得你應該靜下來好好想想,在這麽個男人面前,四年多的朝夕相處難道就只是習慣,就沒有一丁點的喜歡?要真是這樣那我只能懷疑你的性取向有問題了。”

“…滾!”

“話說在前面,姐姐今晚可不留宿,我只負責開車把你送回你家,你瞪我我也不留宿!”無視習音的憤怒,她挑釁似的揉亂習音的長發。

“如果是平時可就算了,現在你們吵着架呢,什麽事都不能冷戰,太傷感情了。說不定本來就是條三八線讓你這樣龜縮的行為搞出一個東非大裂谷。”

習音瞬間三條冷線,這都神馬神馬啊,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過冷戰的确也不是辦法,可是就這麽回去又會很沒有面子,想想以前顧辛烨對她的态度真讓她感到天差地別的區別,以前他性子陰晴不定但是只要使出離家出走的殺手锏他都會立馬軟下來脾氣哄她。

第一次,習音隐約感到正宮娘娘的危機感。

她最終被戴南脅迫着拖上了車,一路上戴南又給她腦補了各種馭夫計,她聽的哈欠連連,心想你這個戀愛都沒有談過的半熟女,你認為你說的有幾句我能信?要真是信了,她跟顧辛烨說不定早八百年就離了。

戴南把她扔到小區的前一條街,她死活不願意,但卻被戴南踢了下來,下午五點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她自娛自樂的踢着石子走到小區。

還沒有想好怎麽說,她咬着指甲站在門口苦思冥想,準備了一些說辭突然又覺得自己也沒有犯多大的錯,幹嘛跟他解釋啊。

她壯着膽子打開門——

顧辛烨莫非七個多小時未動位置?還是她跑出去時候的坐姿,只是這次不是閉着眼靠在那,而是用手遮在眼睛上,銀白色的表鏈反射出耀眼的光澤。

整個人愈加的英氣,同時也愈加的冷漠。

“過來。”他放下手臂,眼神銳利的看着習音,讓她覺得如芒在背。

顧辛烨把面前的一沓紙推給她,“我需要一個解釋,你怎麽說?”

習音迷惘的接過來,等到看到內容時才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從第一頁到最後一頁,她幾乎是用扯爛紙張的力氣快速翻看。

她簽過名字的手術合同,胎兒的B超圖,引産後的身體各項指标,一一俱全。

她手指止不住的顫抖,就好像被人悶頭打了一棍子,大腦除了嗡嗡的響已經不能正常運轉。那些不想回首的往事,硬生生的擠入腦海——

冰冷的機械進入體內的感覺,戴南握着她的手臂時的哀痛以及沈至易從始至終對她的勸告…

“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習音回過神紅着眼眶看着顧辛烨,她的手心出了很多汗把紙張都暈濕,張了張嘴卻怎麽都說不出口,半晌,她才沙啞着聲音回答——

“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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