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

“教主!不好了!山頭的走地雞被黃鼠狼叼了!”鷹部教徒連滾帶爬。

“教主!不好了!溪澗鴨子順着水流走了!”鹳部教徒連爬帶滾。

“教主!不好了!山谷的大白菜被野豬拱了!”鹘部教徒一腳踩空臉在白郁腳尖前面着地。

白郁在他不到三十歲的人生中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欲望辭職歸隐。歸隐還不行,歸隐前要搞個大事,讓整個武林白道黑道亂作一團,這樣他才能一邊安心煮茶聽雨吃點心,一邊滿足地想着樂易和單義策焦頭爛額的樣子享受生活。

但是現在這個魔教實在是讓人堪憂,他要是跑了,他的教衆敢在整個中原發他的畫像,逮人就哭他始亂終棄臨陣脫逃,沒過半年武林就會傳出他負心郎的消息,編來編去可能還會給他頭頂安上一片青青草原。

這種敗壞名聲的事情,前任右護法現任魔教教主肯定不會做的,何況他的名聲已經不太好了。

自從樂易和單義策跑了,武林盟主之位落到了李梓熙身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屆的盟主苦追教主,那叫一個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樓臺煙雨中。白郁從前的曝光度不低,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右護法,現在他升職武林盟主大家也都聽說了,結果現在白郁就算下山吃個飯逛個街都有大媽拉着他問東問西,苦口婆心關注他的感情生活。

被人叫了好幾天“小白小白”,白郁聽得頭疼。被人來回來去問了幾百遍“你們的好事什麽時候成”,白郁全身上下每根筋都在疼。

更何況,樂易這種和教衆在一個智商線上的教主走了之後,白郁管起這個教派來就更難上加難。

“你們平時的時候,”樂易嘆氣,“遇到過這種事情嗎?”

“遇到過啊。”教衆點頭。

“那你們平時怎麽解決現在就怎麽解決。”白郁一揮袖子,不太想和他們說話。

“平時我們就是找教主解決的!”教衆們陷入回憶。

“以前教主會去抓黃鼠狼。”

“抓鴨子。”

“抓野豬。”

“抓貓。”

“抓狗。”

“抓滾下山的大蘿蔔。”

白郁心中了然,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怪不得樂易經常一身髒兮兮的到處亂跑。

白郁人如其名,長得好看,衣服更是一塵不染,讓他抓這抓那是沒有可能的,“那你們自己去抓啊。”

教衆十分為難,“教主,我們這些人,三腳貓功夫,賺錢還行,抓這些真的不行啊。”

白郁:“…抓個鴨子都不行,你們當初怎麽進教的啊?!”

教衆A:“我會養鴨子。”

教衆B:“我會種菜。”

教衆C:“我會跳街舞。”

教衆D:“我會打手鼓。”

白郁覺得中興魔教無望,他準備去跪一跪祠堂。感受一下祖先的溫暖。

最後還是白郁跑了三個山頭,全身亂七八糟粘着茅帶着草,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背上還背着一只大野豬,氣喘籲籲地爬了九百階登天梯,到魔教大門一看,門已經落鎖,教內歡聲笑語燈火通明,就剩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爬大門,還摔下來兩次,幸好守門的教衆也去喝酒吃肉了,白郁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到悲哀還是慶幸。

招人!終于疲憊地回到房裏卻發現大家都玩去了連洗澡水都沒得找的白郁一拍桌子下定決心,一定要招人!不僅要招人!還要招又好看又會打架的!

白郁這種行動派,當然是說做就做。

首先差了好幾個人到下頭去貼告示,上頭寫着魔教地址,和大大的“唯才是舉”,“凡是上山,皆得五兩銀”這些看上去堪比古代賢人的條件。白郁志得意滿地坐在大堂裏等,覺得魔教翻身,就在今日。

結果貼了三天三夜,沒一個人上來。

白郁不解,到山下逮了人來問,得到了“武功多好都怕爬九百層樓梯”的回答。

白郁氣結,想來想去又派人到山下擺攤。

擺了兩個星期,教衆一臉苦兮兮地爬回來,告訴白郁,沒有人來應聘。

“這又是怎麽了?!”白郁差點摔茶杯,“不叫他們爬山還給他們錢,現在招個人這麽難嗎?!”

教衆撓撓頭,“也不是很難,但是…就是沒有人相信我們是魔教啊。”

白郁要氣得翻白眼。

既然要人相信,那麽就需要把事情搞大,名頭搞響亮。

白郁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在附近最繁華的梧州搭了個臺子,比武招人,誰厲害誰來,來了就年薪三千兩,福利保險魔教買,幹得好還可以升職加薪,登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臺子搭好了,白郁過去一看,覺得這個教主他當不了,再當下去年紀輕輕就要得腦血栓。

“你們給我解釋一下,”白郁氣得聲音都顫的,“這個比武招新的大牌子,和旁邊的兩朵大紅花,還有那個綁了大紅緞子的車,是什麽意思?”

“前前任教主搞過比武招親嘛,”教衆指着那個明顯添上去的“斤”字解釋,“這套東西,不用浪費了,我們用那個車把東西拉過來的。”

看白郁不說話,後面還有人得意洋洋地補充,“現在整個中原都知道教主要比武招親…呸,比武招新,好多人來了呢,最近梧州的客棧都不夠住了呢。”

白郁已經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了,他想了想,然後決定不問到底來了多少個男人。

三天之後,擂臺敲鑼打鼓地搞了起來。

周圍幾個州縣的人都來齊了,圍在擂臺下面,吹口哨打響指一樣不少,白郁站在旁邊臉都黑了,旁邊還天天有人喊“瓜子飲料冷泉水”叫他擡一下腿。

擂臺上的人已經打起來了,白郁制定的規則是上面的人随便打最後剩下來并且沒人願意挑戰的人他再上臺。這樣才能充分選擇出好的坯子,免得他一次又一次上臺混得臉熟,別人又瞎傳他的什麽消息。

而且看着擂臺上都是男的,白郁稍微有點郁悶。

于是他吃着瓜子坐在遠遠的酒樓二層等來等去,看刀光劍影來來回回,最後夕陽西斜,他打了幾百個盹,才聽見叫好聲逐漸停了下來。

“啊?”白郁迷糊着一起身,瓜子嘩啦啦掉了一地,“打完啦,剩下的誰?”

底下教衆支支吾吾。

“說啊?”白郁活動一下筋骨,“是哪個讓別人都服了?”

“武林盟主。”教衆實話實說。

白郁一句“去你媽”差點就脫口而出,轉頭一快咔吧就把脖子給扭了。右護法呲牙咧嘴地揉了半天,一邊揉一邊往樓下跑,“走走走我們撤,那個婆婆媽媽的,他來了我們今晚都走不了。”

然後就一頭撞上了一個人。

樓下一兩百個契而不舍跟着來看熱鬧的人紛紛抽了口氣。

“郁兒。”現任武林盟主李梓熙笑眯眯地看他。

“阿郁!”樂易穿着常山派的衣服站在單義策旁邊和他揮手打招呼,白郁痛惜自己白疼了這個樂不思蜀的玩意,“我們是來關心你的終身大事的!”

白郁:“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別瞎幾把亂管。”

樂易嘤的一下躲到單義策後頭,被他的武林盟主帶出了戰場。

所以酒樓大堂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其他人都退到了外頭看。

白郁和李梓熙對峙着。

“你要是再念我,”白郁冷冷地說,“我就當場跪下認你為幹媽。”

李梓熙不見白郁還能做翩翩君子衣冠禽獸的勾當,見着了整個李都不好了,滿頭滿腦都是勸他和自己走,字兒都蹦不了幾個出來。

“呃…”想了很久,李梓熙看白郁沒有聊天的欲望,只好先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沒愛過不保大先救樂易。”白郁眼皮都沒挑一下。

“…我是想問這酒樓彈的曲兒很好聽,叫什麽名字。”李梓熙給自己找臺階下。

“聲聲慢再問自殺。”白郁十二分的冷漠。

“…”

“…”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

“盟主沒事我就先走一步了啊,”白郁拔腿就往旁邊繞,“山長水轉後會無期。”

“等等。”

白郁半步都沒停下來直到李梓熙拽住他的袖子。

“郁兒,”李梓熙按照之前編排過的開始打感情牌,“你,你還記得當年長澤湖畔…”

“不記得!”白郁猛地回答,那是他的黑歷史中的黑歷史,小時候長得好看覺得穿些看上去像女娃娃的衣服也沒什麽,反而更惹人喜歡讓他有了諸多便利,現在想起來,恨不得把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坑殺。

偏偏這個狗還天天提,不只要提,還盡找人多的地方提,不只要找人多的地方提,這麽幾次裏,每次白郁叫他閉嘴,他都沒閉過嘴。

“郁兒,我對你心心念念多年,自從看見你那日風采變再難忘卻,”李梓熙當然仍然是不理他,“哪知這麽些年,你…你入了魔教,成了右護法…”

“那你對我很失望再也不想看見我了?”白郁滿心期待。

“我覺得你這個樣子雖不如小時嬌俏,”李梓熙莫名其妙臉紅了,“但是也很可愛啊。”

白郁一翻死魚眼,“大哥你要我幹什麽才能放棄讓我回武林正派的想法?”

“我現在不想讓你回武林正派了,”李梓熙正色,“你是我初戀,我現在想和你搞對象。”

“我們再談談關于回武林正派的事情吧,”白郁說,“反正這個魔教我也不想管了。”

“你就這麽不想和我談朋友嘛,”李梓熙滿臉受傷,“為什麽啊?”

“因為你喜歡的是阿郁穿女裝的樣子啊!”樂易看不下去,躲在單義策後面向裏面喊,“他最不喜歡別人提他穿女裝了!”

外面圍觀的人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白郁當場就撸起袖子沖了過去,“樂易你他媽這是要死是不是?!過來讓你爺爺我教你怎麽做人!!”

李梓熙剛才還懵了一秒鐘,看白郁要動手才沖上去攔,“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然後他轉過頭去和白郁說,“你穿女裝不紮眼,很好看不用害羞的!”

衆人又發出一聲理解的哦。

白郁的拳頭就招呼到他的眼睛上了。

單義策感嘆,原來每個武林盟主都會有這一刻。

李梓熙彎着腰捂着眼睛抽氣,白郁原本沒想下那麽重的手,現在倒是有些尴尬,想回頭看看他的傷又不好意思,轉頭就走也不像他的風格。白郁踟蹰了一會,最後還是輕輕拍了拍武林盟主的肩膀,“喂,你沒事吧?”

李梓熙擠出一個笑來,“…沒事,等等就好了,現在有點看不見了。”

白郁吓了一跳,“我也沒用多大力氣?”他趕忙上去扒開李梓熙的手想要去看他的眼睛,“你成不成,不會真是打傷了吧?”

李梓熙順利地得到白郁自己湊上一息之距,在後面比了個大拇指。

單義策:套路套路,佩服佩服。

“郁兒…現在我們還打不打?”李梓熙裝虛弱地說,“你不是還要招人嗎””

“招什麽人,”白郁拽着他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拉,“先和我去找人看看…”

“那這個比武豈不是…”李梓熙繼續裝。

“就你了哪那麽多廢話,”白郁不耐煩地回他,“閉上你的嘴走走走。”

單義策:演技派,佩服佩服。

于是在話本裏,關于這一屆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怎麽搞上的有一個共同的答案:

立擂臺比武招賢婿,為情郎恁能不相牽

然後魔教再也沒舉辦過人才招聘會。

end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