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兩個月過去了,他依舊找不到天琊。不用去私塾的時候,他推了小夥伴們一起去釣魚的邀請,獨自一人穿過大街小巷,希望能夠再次見到。

“什麽嘛,他又不是我的朋友,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與我何幹。哼,我回家了。”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要那麽在意,他不過是同情心泛濫了而已,所以才搭理那個小乞丐。

沒過幾天,他把小乞丐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他家養的大黑狗生了三只狗崽子,有一只是白色的,他喜愛的很,沒事就去看看小狗長了毛沒,眼睛睜開沒。

他的娘親忙着幹活兒,給爹爹送飯的任務又交給了他,他按照以往的行走路線,走到了那次天琊躲雨的地方。

送完了回來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并沒有那個蜷縮的身影,不由得罵道:“真是愚蠢!”

也許他在罵什麽人,也有可能他是在罵自己。

轉眼又是一段時間過去,他一人拿着魚竿和竹罐,邊走邊哼着跑調的歌謠,像個小大人一樣,肆意的前行。

他要去魚躍湖釣魚,他都把魚餌弄好了,看了看竹罐裏頭的蚯蚓,這可是他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挖的。

來到一處人少的湖邊,他放下東西,才發現一旁的古榕樹下,躺着一個人,那是個孩子。

他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天琊,驚訝的久久沒有回神,為什麽天琊躺在地上?“……死了吧。”

然而心中卻有些生氣,分不清自己為何生氣。

走近了才發現在天琊身上有着比上次見他時嚴重的多的傷口。

細瘦的手腕,紫紅的淤青布滿了天琊的臉。

“你怎麽了?誰打你了?”他無法抑制心中的難過,他都不知道誰那麽狠心打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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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是你?”天琊淚痕未幹,有氣無力的擡起眼皮看他。

桓雲看他衣服換了一套,布料極好,卻沾染了許多灰塵泥土,就像是跟人打架了一般。

天琊昏昏沉沉的說了他是逃出來的,躲在這顆大大的榕樹後面,那些家丁找不着他,而他好渴,好累,還很痛苦,終于受不住暈過去了,以為桓雲是那些壞家丁,才猛然被生生吓醒。

桓雲放棄了釣魚的計劃,他叫了鄰家的大嬸來幫忙,把天琊帶回了自己的家。

他說過他的娘親是個溫柔的人,所以并沒有責怪他帶野孩子回家,善意的說能幫則幫。

說了天琊的情況,他的娘親非常樂意照顧天琊。

只是,他看着娘親給天琊洗了身子後,難看的神色,有些莫名其妙。

“娘,天琊睡着了?”他想跑屋裏去看看天琊。

娘親卻阻止了他,搖搖頭,牽着他的手走到了院子裏。

“雲兒,他的身子非常差,我們根本請不起好的大夫。”她同情那個孩子。

“他是不是快死了?”他一直都覺得,天琊那模樣就像是要死了。

“別瞎說。”娘親把天琊的那身髒衣服拿去洗,泡在水裏能泡出一堆血水。

“可憐的娃,真是作孽喲,是什麽喪心病狂的人對一個孩子下如此重手。”憤憤的搓洗衣服,娘親嘆氣,對着他說道:“你去藥堂買些藥,屋裏有張紙寫着,讓掌櫃的拿給你。”

“哦。”他應了聲,于是跑回屋裏,拿到了那張藥方。

雖然他才五六歲,但是經常幫娘親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跟藥堂的掌櫃也是熟識,這等事情,自然不在話下。而他的娘親并非才女,卻也識得字。

忍不住往後院跑,去看看天琊。

床上的天琊安靜的閉緊雙眼,洗淨的臉龐白的吓人,他當然知道,天琊生病了,很嚴重的病。

他想起來爹爹給他編的一個草環,那可是他很喜歡的小玩意兒,爹爹說,這個草環是爹爹做的一道保命符。雖然他不信,卻還是放在了他裝寶貝的箱子裏,好好的保存。

去翻了出來,他把蓋在天琊身上的被褥掀開,握住了天琊的手,給他帶上。

“雖然爹爹說這是保命符,此時我希望這是真的保命符,保佑你安康幸福,天琊,你會好起來的。”剛想蓋上被子,卻看到了天琊并沒有穿衣服,因為天琊身體上有着縱橫交錯的傷口,深深淺淺的看起來就疼的很,傷口泛白,肯定很疼,如果穿衣服被弄到會更痛吧。

他去買了藥回來後,天琊還沒醒,爹爹回家後,娘親跟爹爹商量天琊該怎麽辦。

直至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天琊醒了,當時他就差點歡呼雀躍的想大叫,卻被在準備午飯的娘親給止住了。

他看天琊迷迷糊糊的樣子,湊上去想讓天琊下床。天琊不為所動,拒絕的躲進被子裏。

他才想起來,天琊沒穿衣服還生病了,也就不計較天琊的不配合。

他可高興了。

然而他們一家人沒高興幾天。

銀臨城有一戶人家趙氏,是賣胭脂水粉的商家。那家有四口人,年邁的兩位老人,以及不成器的兩個未嫁人的女兒,在昨天死了,聽說兩老的那倆女兒死相最為凄慘。也不知是惹了什麽大人物,竟然就此喪命。

銀臨城雖然很大,這件事情卻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城!

有一名女子找到了他家,大概二十來歲還不到,他卻有些害怕,爹娘也是吓得不敢做聲。

為什麽她要帶走天琊?一看就是壞女人!

她身後出現了一名男子,跟那女人差不多年齡,他知道,他們絕不會是好人。可是他不敢,他好害怕,那女人能一拳捏碎他扔過去的石頭。

天琊被帶走了,他唯一記得的是那個男子叫那女人淩毀,他想大罵,卻被爹爹捂住了嘴。

天琊被帶走了,會死的,會死的!

會跟那些沒爹娘的孤兒一樣,死了被扔在亂墳崗!

後來他漸漸長大,時不時就會想起來,而他再也沒有見過天琊。

“桓大人,城主來信,召您速回銀臨城。”突然冒出來的下屬抱拳一禮,說道。

“……知道了。”回答了一聲,他看着下屬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錄屬于銀臨城城主麾下,是暗部的首領,可以暗中調動幾萬護城軍,除了城主,他就是老大。因為策月近年來一向和平繁榮,其他城池也無混亂,他幾乎閑的發慌,如此才會有閑情游山玩水。

也不知大伯喚他回去是有何事。

他暗地裏收集着關于菱紗閣的一切情報,因為他想再次見到天琊。如果,那時候的女子真的是淩毀,而叫淩毀的能夠符合條件的,只有那位菱紗閣閣主。

他十歲那年,大伯成了人人羨慕妒忌的皇親國戚,而他也待在了大伯身邊。

已經十五歲的他早已不是小時候調皮的孩童。

大伯在前堂裏氣憤的怒罵,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讓大伯如此失态。

他一到,見着他就開始嘆氣。

原來是大伯的一樁生意被搶了,而搶大伯生意的人就是菱紗閣,大伯一向跟菱紗閣這種江湖勢力扯不上關系,怎麽會跟他過不去呢?

更可怕的是,菱紗閣寫來挑釁書,說要一把火把這國舅府燒了。

先不說這如兒戲般的挑釁書,國舅府豈是能讓什麽菱紗閣的人來放肆的麽?

然而,當真有人放火。

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他帶領着人追去。卻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人,只是,那人并沒有認出自己。

“等等!”他追了上去,奈何對方輕功極好,他差點追不上。

對方停了下來,他們站在一座石拱橋上。

對方的模樣變了,卻還是能夠認得出是當年的那個瘦弱的小乞丐天琊。

“你該去叫剛剛逃跑的黑衣人。”天琊冷淡的聲音沒有小時候的稚嫩感。

“不,那人不重要。”他回答。

對方疑惑。

“我終于再次見到你了。”他走上去,走到了天琊跟前。

“……”天琊的臉色是冰冷的,并不理會他奇怪的話語,只是抿嘴,轉身離開,卻被他抓住了手!

感受到一絲殺意,他不得不軟着聲音,些微哽咽的祈求:“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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