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剛穿上面料柔軟幹燥的裙子, 寧安一時半會還不想脫下來,站在原地, 等着那股像是被螞蟻啃咬的麻痛過去。

細密的不适像是綿長的小溪, 潺潺下流,彙聚在低地,形成了滿滿的湖泊。

忍不了了。

伸手将自己後背上的繩結解開, 上半身衣物滑落,松松地挂在她的手臂上。

寧安皺着眉頭,仔細看向一陣一陣痛的地方, 因為皮膚很白, 所以任何異常在她身上都很容易被發現,這次她看了好久, 也沒覺得有哪裏破皮了顏色不對了。

太奇怪了。

而且不是被神碰的那一邊, 是兩邊都痛。

難道又是神做了什麽?

寧安并不願意總是在神那找原因,被冤枉被懷疑的的滋味她嘗過不少次,每次福利院裏丢了東西或者壞了東西, 她總是第一個被問話的……

些微的不開心被越來越明顯的麻癢驅散, 寧安忍着不用手去碰, 低頭,弓背,慢吞吞地走回休息地。

燒烤的香味在空氣中溢散, 寧安吸吸鼻子, 好香,是那種只有經過火的炙烤才能産生的、讓人覺得很滿足的美妙香味。

“寧安小姐, 都已經準備好了, 請你品嘗。”塔蘭将餐布上的盤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棕紅色的肉塊被木簽子穿過, 上面還撒着被磨成粉的香料,綠色的,遮蓋不了烤肉本身的焦脆飽滿。

“謝謝。”寧安彎腰去拿,不期然的墜痛讓她輕輕“嘶”一聲,盤子落下,有幾根烤串掉到餐布上,怪可惜的。

要是以往寧安肯定就趕緊撿起來,可是再度襲來的麻、癢和痛讓她只想捶幾下,說不定能好受些。

捏緊拳頭,在神和塔蘭疑惑的目光中,寧安笑了笑:“對不起,沒拿穩,你們先吃吧,我去那邊看看風景。”

“寧安,不舒服,不要亂跑,休息。”神抓住她的裙擺,寧安拽了拽,沒拽動。

她急切又窘迫,要是跟之前一樣肚子痛她就承認了,可是那個地方,很不好意思:“我沒,我……”

之前每次說違心話總是會讓事情變得更微妙,寧安覺得自己應該吸取經驗教訓,糾結一會,捏着自己的手指,左看看,右瞧瞧,下定決定,一鼓作氣:“我的這裏,不舒服。”

神望向寧安指向的地方,金色的眼睛光亮華燦,像是億萬星辰都墜入其中,連太陽的萬丈光輝都不能比拟。

“寧安,你在長大。”神得出了結論,站起身,伸手想碰,在神侍警惕的眼神裏緩緩落下,“過一會就好了。”

長大?

這個很久沒有聽到的詞戲劇性地出現,寧安想起另一個世界女生們的小煩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種情況,用“發育”是不是更合适?

不應該啊……

她在另一個世界長到17歲都沒有女同學每個月會有身體不适,也不能理解她們私下讨論的那些煩惱。

她手腳冰涼,皮膚雪白,紅眸異常,身材纖瘦。

和其他人不一樣,就像一個誤入人類世界的幽靈。

結果在這個世界,她反而要變“正常”了嗎?

寧安躊躇片刻,坐到神的旁邊:“神,是您做的嗎?”

神的視線下移,她有些難堪低頭,将頭發小心地捋到胸前。

“是。寧安,你要長大,變得更厲害,保護好自己。”想起寧安拿劍戳觸手的景象,神停頓,将另一半原因下意識地隐藏,沉默。

沒有說出來,沒有騙她。

以及,在他想起來其他【禮物】是怎麽壞掉之前,他不能繼續侵入寧安的內部……

神緊緊盯着他的神侍,等待着寧安的反應。

寧安紅色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晶亮,神的手指動了動,他的神侍卻先一把抱住他,然後又“啊”了一聲,急忙彈跳到另一邊,唇角上揚到他喜歡的弧度。

“神,謝謝您。我很,開心,特別,開心。”剛才自己太激動了,沒過腦子,跟神撞了一下,硬邦邦的,更痛了,但是完全不影響寧安的好心情。

不顧塔蘭的阻攔,寧安将有些涼的肉串放進嘴裏,把神的那份也解決了,還吃了好幾個蜜果子,喝了一大杯酸酸甜甜的果汁,就像在慶祝有喜事發生。

“寧安,你喜歡塔蘭做的東西嗎?”神将面前的食物都推了過去,吃得越多,寧安好像越高興。

“喜歡,很好吃。”寧安答得響亮,還朝塔蘭豎起一個大拇指,跟着真誠贊嘆,“不愧是您的一部分,神最厲害。”

神望向塔蘭,塔蘭恭敬地低頭,淺笑一瞬而逝,他明白拉薩爾大人的意思。

他暫時不用消失了。

寧安不知道這兩位之間的暗流湧動,她的胸已經不痛了,不如說,她在期待她什麽時候才能和別人一樣。

這樣的話,還要提前準備一些東西……

“塔蘭,我已經休息好了,我們快走吧。路過城市的時候,可以進入看看嗎?”寧安雙腳并攏,踮起,落下,忍不住走來走去,紅色的小皮鞋雀躍如同随風舞動的落葉。

塔蘭将東西都收拾好,紳士地伸出一只手:“好。寧安小姐,請讓我幫你拿背包。平常負重太大,有可能會将骨頭壓彎,長不高。”

好像是有這個說法……

寧安沒猶豫多久,将東西遞給他,不到兩個日轉的時間,塔蘭的另一只手已經長好了。

“你幫我這一回,上次你說的那些話我就不計較了,我們,盡量友好相處。”

塔蘭微怔,捏着背包繩子的手一緊,面上依舊笑眯眯地回:“遵命,寧安小姐。”

等到隐隐的癢疼再次襲來,寧安放下手裏的娃娃,和神四目相對。

“寧安,又不舒服了嗎?”神經過幾次,已經很習慣寧安突然停下的動作,這代表她又長大了。

用熱乎乎的布可以緩解這種疼,寧安示意神過會出去,并且不能“感受”。

“寧安,為什麽不讓我看?”神把木桶裏儲存的水加熱到合适的溫度,他學得很快,已經不需要寧安在一邊指導調整水溫了。

被熱氣蒸出來的紅很好看,可是寧安很疼。

“除非是夫妻關系,否則女性的身體是不能被異性看到的,男性也一樣。還有,神你,最好也不要看,或者用其他方式……其他人的身體。”寧安每次都要給神解釋一遍,在這個問題上,神的記性特別差。

神沉默了一會,就在寧安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出去時,他說:“寧安,你之前看過我的身體,就在你第一次痛之前。”

寧安手裏的布落到水桶裏,發出“撲通”一聲,濺起水花,就像神的話砸在她原本波瀾不驚的心裏:“那是神您自己把衣服弄掉了,我不是故意去看。”

“你看了。”

“我不是故意的,衣服也不是我脫的,是神您自己蹭開的。”寧安必須要證明她的“看”和神的“看”完全不一樣,她沒有……的意思。

“你看了。”

……

一番拉鋸之後,寧安覺得自己更難受了,她有些生氣地喊道:“不行就是不行。”

神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吭聲,掀開帳篷簾子,停在原地,過了幾秒,悶悶地說:“寧安,我出去了。”

“……好。”

水溫剛剛好,沒有燙得她直吸氣,也沒有涼得她直搖頭,擰幹的布散發着令人舒适的溫熱。

比起之前,好像又有了一點變化。

寧安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痛一次就會變一點,她覺得要是按照這個勢頭下去,好像有些……累贅?

她走路都有些不習慣,她之前都不用穿很緊的束胸,只要用一塊布料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幾乎沒有弧度,現在卻不行了,總覺得像是多了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必須得固定住,不讓亂跑。

“寧安,你好了嗎?”

神的聲音讓她從沉思中回神,現在只剩下遲鈍的疼和癢,在忍受範圍之內:“快了快了。”

其實痛遠沒有她之前肚子痛來得猛烈,可是因為地方特殊再加上麻癢就讓她不得不關注,一關注就非常別扭難受,必須得做點什麽來治治它,初時的開心都少了一大半。

還有之後每個月都要來一次……

寧安越想越憂愁,嘆了口氣,将衣服往頭上一套,手指飛速地系好帶子。

如果寧安有同性友人的話,也許還能聊一聊,排解一下情緒,可惜她身邊只有非人的存在。

神進到帳篷裏,幹淨整潔,物品擺放在原來的位置,寧安在做娃娃。

只有水桶殘餘着溫熱,昭示着曾經發生的事情。

“寧安,我沒有看到,但我覺得你現在這樣也很好,大的也好。”神知道最近幾天寧安因為長大有些煩惱,而誇獎會讓人開心。

寧安正在做不知道第幾個版本的娃娃,在從Q版向寫實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神的一句話讓她把“自己”的嘴唇給畫歪了,一道長長的紅痕直到耳後。

又廢了一個。

“神,謝謝您的安慰。”寧安将娃娃放到背包的“嘴巴”裏,本來也是打發時間,免得和神面對面尴尬。

她沒有心思繼續完成了。

神張了張嘴,剛想說他可以變小,顧忌到自己有可能讓寧安壞掉,不發一言

靠着帳篷邊緣,神失落地垂頭,像是挨批評後被罰站一樣,寧安反思了一下,神也是好心,她的感謝應該更真摯一點。

“神,等我适應了就好了,我很感謝你讓我……長大,這是一件好事。”總覺得有個詞用得怪怪的,寧安沒有細究,“謝謝你為我着想,我很高興。”

神擡起頭,一步一步,靠近她,趴在她的大腿上,将懶散慵懶的氣質發揮到極致。

“寧安,如果我也長大的話,你會更高興嗎?”神的袍子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掀開,往下褪去,一開始是寬闊的肩膀,然後是線條優美的蜜色脊背袒露,最後是緊窄的腰……

在神揚起上半身之前,寧安使出了大力氣,将他壓下來:“神,不用了,您現在就很好。”

神可以輕而易舉地将寧安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道化解,他不想這麽做,寧安的手第一次貼在他的背上,他和她的接觸又進了一步。

溫熱光滑的脊背仿佛在掌心融化,寧安一直覺得神像是用蜂蜜和牛奶澆灌而成,只不過白色隐沒成天真坦誠到近乎殘酷的個性,依舊從漂亮的皮囊裏影影綽綽地透出來。

神的袍子拉不上,像是有千斤重。

“寧安,再多摸摸我。不是夫妻關系,我也給你看,給你摸。”神用臉蹭了蹭柔軟的面料,努力汲取着更多屬于寧安的氣息,“我不在乎……”

“寧安小姐,請問你在這裏嗎?”

在寧安被像是某種柔軟無骨纏人動物的神弄得手足無措時,一道清冷的聲音解救了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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