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自從羅落住在練年隔壁後,每天到了吃飯的點,她比時鐘還要準時。除了飯點,到了晚間睡覺也是。說是住隔壁,其實感覺上就是和練年住在一起。
“羅落,你這是富二代,做出來的事情麽?”練年問。
羅落一本正經地回答:“要知道,我可是你考慮呢。畢竟許大神是個男人。孤男寡女的,萬一他欺負你怎麽辦?”
練年睨了她一眼,當初是誰,奮力直說,要他住在這裏的?
又是一個飯後,羅落很自覺地躺在練年家客廳的沙發上,練年踢了踢她問:“你為什麽,不回你自己家去睡,你不覺得在這裏擠麽?”
練年倒也不是說,不喜歡她在這裏,只是她每天都來這邊睡沙發,真是讓睡床的練年有些過意不去。
羅落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說:“不擠不擠,真的一點都不擠的呢。”完全沒聽懂練年的意思,練年不做糾結,她這個瘋子,喜歡做什麽,就任憑她去吧。
練年轉過身子,徑自去了陽臺。
架起了支架和畫板後,練年埋頭刷刷作畫,羅落隔着陽臺的玻璃,望見她作畫時的認真,倔強。分明她頭發只是很随意的搭在一邊,但渾身卻散發着獨特氣息。
這和幾年前,是一名運動員的她,截然不同。
不得不說,時光能讓一個人變的庸俗,同樣的,它也能讓人愈發的有韻味。
羅落一直盯着練年看,久到許玖都看不下去了,踢了她一腳,不滿道:“別一直盯着我們家練小年看了好麽?”
羅落沒心情搭理他,擺擺手,示意他一邊去,不要在這裏影響她。
許玖怎麽會離開,索性一屁股坐在她邊上望着陽臺方向。坐了一會,他開口問:“卓深,他知道你搬到這裏來了?”
羅落輕描淡寫地回:“知道吧,我跟他說了。也可能不知道,他一忙起來,什麽都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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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玖嘆了口氣,輕聲說了句,他是個有自己想法的人,你也別逼他。
羅落不滿:“我這叫逼他?拜托,是他在逼我好麽?所有的事情從來都不和我商量,說我倆是青梅竹馬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還是那句話,我等也等了,追也追了。”
羅落說完,心裏悶着口氣。
他不過是一個大學的心理老師有那麽忙麽?想不通,想不明白。
翌日,練年依舊起的大早。
卻發現她起來時,有人比她更早。
“你來我家倒是自然熟啊。”練年對着坐在陽臺上翻書的男人道,自從羅落住在這裏後,她家的房門,上了鎖,和沒上鎖是一樣的。大清早的見到卓深,練年都不覺得訝異。
正看出入神的卓深一驚,立馬合上書,起身道歉:“不好意思,我挺喜歡這書的剛好看到就翻了。沒經過你的同意,不好意思啊。”
練年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你繼續看。不介意,本來書就是拿來看的。”
卓深颔首。
“那你看?我出去跑跑步。”
“等等——”
卓深喊住欲走的練年,頓了頓開口:“其實你這裏挺好的,讓人感覺很舒服,很溫馨。以前就聽說羅落提起過你幾次,如今看來你确實有一種很能讓人莫名心安的能力。”
練年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羅落知道你想要的是,這種簡單明了的生活的話,她肯定會竭盡所能的。”
卓深只是笑笑,沒接過話。
練年嘆了口氣,醞釀些許情緒,對卓深開口:
“我不知道你和羅落之間是怎麽個情況,我已經過了愛管閑事的年紀了,但是這麽多年我幾乎和周遭的人都斷了聯系。羅落是我唯一一個朋友,雖然我和她的世界完全不同,相差個十萬八千裏,但是同樣身為姑娘家,那種等一個人追一人的感覺,我真的很清楚。”
“見不到還好,最可恨的就是你這種能見到卻還不清不楚的人。卓深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以前要是擱在我們體育系就是挨打的料。不要到時候人走茶涼後悔莫及,那時候我也只會像個陌生人一樣的看你。”
“甚至還會覺得莫名好笑。”
練年說話時的那股狠勁,猶如當年她上了跑道400米的沖刺,講究速度和耐力一氣呵成。
她也以為,今天她對卓深這番深言,是他們之間的秘密。無奈卻被人聽去了牆角。
羅落為此感動落淚,許玖也深思良久。
到了晚間,裴子淮的電話打到了許玖的手機裏。他說,想要約練年出來見一面。
許玖冷眼,有意思?
裴子淮一笑,我都把電話打到這裏來,就是征詢你的意思。
許玖揭穿,你是沒有打通練年的電話吧?
裴子淮一頓,誠懇地說,我是真的很想見上她一面,沒有別的意思。
許玖有些嗔怒:“不要忘記了,你已經結婚。你的新婚妻子是你在大學就在一起的同學,她現在還懷着你的孩子。你曾經說過會好好照顧她的,可實際上呢,放任她一個人。現在我已經找到她了,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受人威脅的許玖了。”
記憶浮現,出國前夕——
“機票我已經給你定好了,兩天後。學校這邊的事情我會給你處理好的,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你去了那邊之後學費可以通過獎學金,生活費要是不夠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去幫你。”
“我會照顧好練年的,如果可以的話,你的專業在國外念個研究生國外的發展更有前途。”
兩天後,許玖拿着他裴子淮給定的機票,飛往澳大利亞。
在澳大利亞的那幾年,許玖學費通過獎學金,生活費自己兼職,從未和他開口提過半個字。走的太突然了,當時和國內其他人再無來往,就連和練年道別的一句話都未能開口。
一句,他會照顧好她,讓許玖以為她過得很好。可實際上,他卻抛下她,和大學時就暧昧不清的女同學,步入婚姻殿堂。
許玖每每想起這些,心裏一陣苦澀。
回到現實,裴子淮承諾,他真的想法單純。
許玖原本想要挂斷電話,可轉念一想,要是不理會他,說明自己還停留在他留得陰影裏面。反倒是不在意,更能凸顯主權。
于是就對着練年喊,有她的電話。
練年正在設計稿子,頭也沒擡的回,我沒空,你幫我接一下。
裴子淮在電話那頭,聽到這個聲音,心有一沉。
許玖肯定裴子淮吃聽到了适才練年說話聲,甚是滿意,拿着他的手機踱步到練年跟前,把電話貼在她的耳邊。
練年有些懵,但還是開口喂了句。
裴子淮一開口,練年就聽出來了。說了半會,練年回了一個好字,電話挂斷。
許玖在一旁盯着她看,練年蹙眉:“你放心,我對有婦之夫不感興趣。”
許玖哼了聲,小聲嘀咕,我是怕有婦之夫對你圖謀不軌。
練年沒聽清她說的,反問了句,你說什麽。
許玖搖搖頭。
兩個人就沒再交談,各忙各的。
等到第二天傍晚,羅落準時到練年家時,卻發現屋子不似尋常時日的煙火,而是冷冷清清。
屋內牆壁打着微弱燈光,羅落往裏走,許玖縮在沙發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羅落一驚,以為他想不開,急撩上前詢問。
許玖睜開惺忪雙眼,有些不滿:“沒看到我正在睡覺麽?”
羅落搖搖頭,我沒看出來。
“你很痛苦的樣子,是怎麽了。”
“你說我啊。”
羅落白了他一眼,廢話,你自己沒感覺。
許玖搖頭。
整個人,被落寞包圍。
羅落擡眼望了望周遭,問:“練小年嘞?”
“不曉得。”許玖語氣淡淡。
羅落越發覺得不對勁,摸了摸許玖的額頭,沒有發燒,那一定就是胃痛了。
羅落是知道許玖胃不好的,這些年,他過得也很不容易,試探性地問:“我給練小年打個電話吧,我不會煮東西。”
許玖順勢接話:“不用了。”
“你都這樣子,還莫名犟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見的,不就是她。”
許玖苦笑。
“她去見裴子淮了。”
“裴子淮?”
許玖輕聲嗯了句,羅落心有一沉。
五分鐘後,酒樓包間,練年起身對裴子淮說:“不好意思啊,我接個電話。”
莫約兩分鐘後,她回到包間,面露擔憂:“對不起了,子淮,我要回家一趟,許玖他病了。”
“但是,飯......”
“抱歉,下次再吃吧。我請你和莫雯一起。”說着便拿起了包,準備離開。
“練年!”
裴子淮喊住欲走的她,練年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看他,躊躇了半會,緩緩道:“沒事,去吧,路上小心。替我向許大神問好。”
練年颔首。疾步快走,不曾回頭。
練年走後,裴子淮陷入無盡沉思。
半個小時後,練年到城北小區,快步走進肉片店,說:“阿姨,幫忙打包兩份肉片,一份不要辣椒少香菜,一份加辣椒多香菜。”
肉片店阿姨一聽,有些詫異。
從來都是吃一份,不打包的常客,竟一改素日習性。
練年察覺出阿姨的詫異,微微一笑:家裏來了個朋友。
阿姨點頭,不再詢問。
回到家,很安靜。
透過昏暗燈光,練年看到他所在沙發上。練年把燈光稍稍調亮後,走到他跟前,輕輕推了推他。
“起來吃東西了。”許玖聞聲擡眼,卻不想起身。練年又說了句,許玖翻過身子,看了一眼周遭,問:“羅落呢?”
“你說她啊,跟她家卓深一起,去海南了。”
這練年要這麽急,趕回來的原因之一。
羅落走之前,可是再三強調,她要走了,照顧不了許大神之類的話。
許玖起身奧了一句,語氣微弱。
練年也跟着嗯了句說,快點起來吃啦。
說完就坐在他跟前,細細去挑那些她不喜歡吃,偏生又愛放進去的香菜。
不知為何,許玖淚眼問溫頓。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這麽坐在他的跟前去挑不吃的香菜,全神貫注。
“你要是不吃香菜的話,就放到我的碗裏來吧,正好我喜歡吃不要浪費了。”
這是許玖對她說的第一句,也是此刻,他對練年的坦誠。
正在挑香菜的練年,手抖了抖,咬了咬嘴唇,回:“不好。”
許玖有些急,“以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練年在他一句,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話裏,出神。
那時候,她是怎麽說的,她忘記了。
她只記得,那時她聞聲擡眼,瞧見了一個溫文如玉的男生。練年忽有一怔,心跳加速,被他那句,正好我喜歡吃,給勾去了魂。給他舀香菜的過程中,還把碗裏的肉片,都舀了過去。
現在想來,那時真是青澀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