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
主持人看直播間人數足夠出大篇幅通稿後, 把攝像頭轉給白依, 同時站在觀衆看不見的地方，随時準備提詞。
白依單手支着下巴, 坐姿優雅，唇邊始終挂着淺淺的溫和笑意, 因為觀衆太多, 評論沖的很快。
“別刷游艇, 別刷豪車, 別刷禮物啊，乖。”白依按打好的開場稿說，“機會難得, 我們來聊聊《一世塵緣》這部劇吧。”
白依的聲音和微笑一樣，溫暖柔和, 即便通過收音裝備品質有些改變，也不影響圍觀群衆突然炸鍋。
“啊啊啊啊啊白白好溫柔啊，本老母親表演一個原地升天！”
“太寵粉了吧, 媽媽賺錢養你啊。”
“囡囡聲音好好聽！！雙擊666！”
這陣刷屏般的示愛足足兩分鐘才過去，白依餘光瞄到小趙滿意的笑臉和工作人員一臉窒息，不動聲色地專注評論, 挑選有價值的問題。
一個ID為【小師妹的腿部挂件】問：“白白心目中的理想對象是什麽樣的？”
白依一邊念問題, 一邊想，這是單身女性最常被問到的問題, 她也不能幸免。不過從前她的回答幾乎都是“随緣”“沒硬性要求合得來就行”, 模模糊糊沒個标準。
這大概也是她母胎solo至今的原因。
然而她剛才一看到這個問題, 腦子裏就閃出一個清晰的形象，從未有過的明朗。
“高大帥氣，成熟沉穩，冷靜聰明，廚藝高超吧，因為我不會做菜。”白依沉思了一會兒，說，“最重要的是能主動把愛說出口，不然就會像《一世塵緣》裏的師兄妹一樣，陰差陽錯的錯過。”
不遠處的寫字樓，程明意正在專注地看着直播，眼神柔和。盡管直播間裏有十萬觀衆，他都當白依剛剛的話是對他一個人說的。
小李瞥一眼電腦，又看一看老板，不知道是被哪個老虎膽突然魂穿了一下，小聲說：“白小姐說的不會是少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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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意喉結滾了滾，生硬地說，“不會，明熙不會做飯。”
ID為【我飯的CP全世界最配】的用戶提問：“師兄妹初戀CP最棒！求劇透求彩蛋。”
總算有一個貼合主題的問題，白依趕緊抓住回道：“雖然師兄的真命天女不是小師妹，但他們都因為對方而成長為更成熟的自己。如果大家能學會更成熟的對待初戀，那就很好了，請大家繼續關注這部劇。”
成熟？
屏幕前的程明意眉毛一挑。
ID為【白依的老公】用戶提問：“白白下一部劇是什麽？能再接古裝劇嗎？白白古裝造型真的超美超仙，仙女本仙。”
白依：“劇本還在看，我還是新人要慢慢磨練，至于古裝劇，請先關注《一世塵緣》小師妹，服化道和特效都是頂級的，我也經常被自己仙到了。”
片方宣傳人員在後邊笑着給她豎拇指。這宣傳硬是硬了點，但認真的還挺可愛。
直播間裏觀衆反應很快，馬上有人說：“這硬廣比我腦門還硬，白白仙女下凡辛苦了。”
“工作人員幹脆寫個牌子給白白舉着好啦！”
“一本正經的囡囡啊啊啊啊媽媽愛你！！”
“看看看，為了白白我特麽連片尾曲都看！”
效果……還行吧。
白依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屏幕上閃過的提問，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幅表情經過攝像頭放大，會給電腦前的觀衆怎樣的感受。
微博直播随時聯動廣場和熱搜，被空降高位熱搜吸引過來的除了粉絲路人還有杠精職黑，原本還算和諧的評論很快變成粉黑大戰和路人吃瓜的狀态。
相對于一部還沒播出的仙俠劇，路人本來就對私人問題更感興趣。劇什麽時候都有的看，瓜可不是天天有的吃。
“草包裝逼，天打雷劈。”
“這屆金主眼光不行。”
“十八線查無此人，誰給你的勇氣登月碰瓷？”
直播大約開始十五分鐘，互動留言就被這來來去去的幾句話刷屏了，連氣泡顏色都是一樣的，合理懷疑是同一個人或者是同一撥人。
白依從前沒在媒體前露過面，根本不存在留下黑歷史的可能。這波髒水是杠精職黑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撕逼專用語，盲狙拼心虛，演藝圈線上的明星按這套路三板斧砸下去總能砸對幾個。
可偏偏白依是完美閃避的。
以往她是不屑回應這種無聊的對話，小趙和宣傳工作人員之前拟定的應對方案也是讓她不要理會，不解釋不回應，冷處理。一回應容易被曲解意思，有嘴也說不清。
但這波人刷屏太狠了，粉絲正面杠不過，路人在吃瓜不吭氣，嚴重影響她和觀衆的互動交流，偏離劇組宣傳的初衷。
這樣浪費時間不是辦法，白依垂眸沉思片刻，緩緩開口：“我對投資理財很有心得，我就是自己的金主。裝逼對于一個本來就很有內涵的人來說太困難了。還有，我粉絲很少，評論都沒有，更別說碰瓷了。碰瓷非法，小朋友們千萬不要學。”
工作人員：“……”
小趙：“……”
這回應在他們的拟定稿中是沒有的，小趙一聽急的想拔電源，藝人和職黑正面杠是大忌，很容易招來報複性反攻。
白依餘光瞥到快要原地暴走的小趙，扯扯唇角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行吧。
小趙頭疼地扶額，電光火石間，她已經在腦海裏安排好後續公關通稿事宜，自暴自棄地坐到一邊。
裝死了兩分鐘，小趙還是沒忍過經紀人的職業素養，帶着死士般的決心打開微博。
一進直播間，如果不是屏幕前那張臉，和幾步外的一模一樣，小趙都懷疑走錯房了。
想象中大規模的辱罵評論沒出現，反而被大波粉絲示愛刷屏了。
“我不是僵屍粉！”
“硬氣啊就是剛！路轉死忠粉了！”
“誰說沒粉的？？白□□絲報數集合！”
“粉絲加1。”
“粉絲加10086。”
“路粉算嗎？加1。”
“因為美貌而苦惱的白白超絕可愛了，求求你們注意一下我白的內涵。”
“窮到摳腳，有投資建議加我QQ。”
職黑那幾句複制粘貼的髒水，在扔瓜下場的圍觀群衆示愛下，早就被沖得摸不着影子。白依出其不意地回應後，互動問答重新回到正軌。
就是問題有點奇怪，例如：金主本主白白，對股市有什麽投資建議？看漲那支股票？
白依：“太具體會有操縱市場的嫌疑，不過我看好産業發展，整個股票市場上行的趨勢。就像《一世塵緣》裏的師兄，一路升級打怪走上人生巅峰。”
“粉絲？像朋友啊。見面會不會刻意準備什麽，就像現在這樣和大家聊聊天，真實點。我們劇裏的主角團就是靠真誠信任走到一起的，請大家關注。”
“為什麽進這個圈子……嗯，緣分吧，随緣就好。《一世塵緣》裏的師兄妹初戀也好，男女主虐戀也好，都是緣分。”
“不包子，這劇好人團沒有包子，都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的性子，朋友吃安利嗎？《一世塵緣》了解一下。”
“……”
白依聲音很澄澈，半個小時的直播時間裏始終和觀衆認真互動，說到最後嗓子都有點喑啞。
不管回答什麽問題，總能迷之扯回電視劇宣傳本身拼命點題。
走位風騷，令人嘆服。
程明意的視線一秒都沒從顯示屏上移開，直到白依把攝像頭轉向工作人員，他才默默合上筆記本。
他對娛樂圈了解不多，雖然聽說過粉絲團體之間會有争吵，但沒想到會惡意到這種程度，而白依剛才不得不獨自面對這種惡意。
程明意看到直播間有人誇白依幽默會調侃，可他知道白依的那些回應都是真實的。只是在潮水般的惡意面前，還能雲淡風輕地實話實說，不疾不徐，不怒不躁，非常不容易。
眼看着白依含笑間逆轉局面，招來一大波圍觀群衆對她瘋狂示愛。
程明意無意識地唇角上揚，他沒看錯，白依就像午後的陽光，溫暖不紮眼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喜歡，不由自主靠近。等意識到時，已經移不開眼了。
小李站在一旁，不時低頭看表。離會議時間很近了，程總面色看上去平靜，但誰知道平靜背後是什麽狂風暴雨，這會兒又突然笑了笑，小李跟着眼皮猛跳。
“程總。”小李試探性問道，“那剛才那批在直播間搗亂的用戶，還要不要查IP查源頭？”
剛才那刷屏式的攻擊辱罵發生時，老板的眼神簡直都能把屏幕擊穿了，小李很惶恐，網絡小說裏沒有類似橋段，他很難找到合适的教科書學習應對方法。
程明意把筆記本放回桌上，起身淡淡道：“不用，她會處理好的。”
他就不該懷疑她的能力。
白依這邊，到片方宣傳人員接手直播間時，觀衆人數已經達到二十萬，其中不乏看到熱搜過來湊熱鬧，結果一來就不想走了的網友。
這數據，夠劇組出一波通稿了。
之前苦着張臉幻想麻煩公關的小趙，坐在沙發上翹着腿，喜滋滋地看微博熱搜，大型真香現場。
白依看一眼收尾的工作人員，低聲問：“笑什麽？”
“半個小時，三個熱搜。”小趙伸出三根手指，“省錢了。”
“我又幫你省錢了？”白依撇撇嘴，“什麽熱搜。”
“【白依 直播】，【我的粉絲很少】，【白依 行走的廣告牌】哈哈哈，這些網友可真會抓重點。”
趁小趙和片方溝通後續事項的功夫，白依一個個點開相關熱搜進去看，【我的粉絲很少】第一條熱門微博就是她直播視頻的一小段，除了電視劇蹭熱搜宣傳，其他娛樂博主和營銷號都跟風轉發。
點開熱門評論，一水兒的“我不是僵屍粉”，才一小會兒功夫她和觀衆的互動對話就被編成了段子，不是粉圈自high，很快擴散到不同的圈子。
她這個小師妹就以這種詭異的方式燃爆熱度。原主在小說裏是實打實靠人設演技後期刷的存在感，
雖然方式匪夷所思，但殊途同歸的，紅了。她經歷的許多事，都是詭異的殊途同歸。
小趙把後續事情料理完，送走片方人員後，低頭再一刷微博，笑意更深。白依擡手看表，準備聯系下程明意，問道：“寶寶，你說要給我看的劇本呢？”
“不急。”小趙眉開眼笑，一屁股坐到白依身邊，“看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