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
過了一分鐘, 程明意長長舒了口氣, 用柔和的目光深深地望着白依, 平靜道：“對不起。”
“？？？”
前因後果起承轉合都不問, 他在對不起？
“上次是我太大意，沒能及時制止景湛的話。”程明意說, “讓你傷心了，抱歉。”
白依忙擺擺手：“上次, 和這次, 是兩件事。”
“根源在我, 是我沒處理好。”程明意起身, 繞過餐桌走到她身邊，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會和景湛, 瓊羽說清楚，以後都不許在你面前提這件事，你們一點都不像。”
白依：“……”
事到如今, 她都弄不清楚男主到底了不了解今天這一系列的事, 但以程明意的學歷、資質、智商和理解能力, 沒理由看不懂通俗易懂的長微博。可兩人仿佛隔空對話, 全靠腦洞交流。
這畢竟是原作裏, 原主和女主撕逼，原主為男主傷透心最大的一個坎，這事不解釋清楚了白依心裏始終不踏實。
于是白依也跟着起身，把程明意推到客廳沙發坐下, 又詳細地和他說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包括和葉岚、小趙讨論的細節和結論，原原本本，事無巨細。
程明意聽完了，垂眸沉思片刻，終于說了句和事件相關的話：“瓊羽為什麽冤枉你？”
“不知道，可能前幾次見面，她對我印象不太好。”白依揚唇一笑，“不過你怎麽就肯定她冤枉我？我們雙方是各執一詞，萬能的程先生，偏聽偏信？那明天朱瓊羽找到你說另一個版本，你是不是就信她了？”
程明意撲哧一笑，緩緩搖頭，看她的眼神像是她說了個幼稚的笑話。
“你從來都不想紅，怎麽可能去搶瓊羽的資源。”程明意淡淡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不會的。”
白依低下頭，看着兩條晃蕩的長腿轉移注意力，半晌才悠悠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去幫朱瓊羽嗎？其實她鬧成這樣，大概是因為我之前沒給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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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沙發突然沉下去一塊，白依剛偏過臉去看，視線範圍就被程明意那件真絲睡衣所覆蓋，臉頰緊緊貼着胸膛，熱度透過薄薄的料子傳遞出來，她的臉簡直都要燒起來了。
程明意一手攬着白依的肩膀，低頭輕輕吻着她的發絲，淡然地說：“我說過很多次，你的工作你自己決定，我不幹涉。”
“也沒讓你幹涉，你可以給我建議，說出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就是……”程明意松開她，用冷靜又有些微埋怨的口氣說，“以後介意的話，你就說出來，和我不需要有所保留。”
白依：“？？？”
就像一首舒緩的抒情歌放到一半，突然插入了唢吶喜氣洋洋的調子，她一下子就摸不着頭腦了。
怎麽回事？他們談的是一件事嗎？
她又聽不懂男主說中文了。
“我喜歡的是你，雖然最初幫你的确是因為認錯了人，但後面的一切都和朱瓊羽沒有關系，你不需要因此過分忍讓她。”
“……”
白依懵了，她沒忍啊，她們三小時內就回擊了把朱瓊羽團隊打的焦頭爛額，男主你吃瓜都不吃全程的嗎？
白依急切地說：“我沒有……”
“嗯，不說這個了。”程明意摸摸白依的臉，“總之這是你們的工作，我會和景湛瓊羽打聲招呼，讓他們今後說話注意些。”頓了頓，他又繼續道，“不過你應該沒什麽機會見到景湛了。”
“……”
男主的重點，真的抓得非常到位。
她心中期待又擔憂的大事之一，就這麽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看程明意的态度，仿佛輕的不值一提，輕的沒必要占用他的寶貴時間，端起茶杯就往辦公桌走去，開始處理今天還沒完成的公務。
白依托着下巴，輕咬下唇，若有所思地注視他一會兒，就這麽頓悟了。
庸人自擾，她謹慎沉穩了那麽長時間不就是為了平緩度過這一“劫”麽？反擊戰打好了還在煩惱個什麽勁，真是皮癢了。
算算日子，應該差不多了吧。
***
沒有通告工作，白依都會按時上床睡覺，生物鐘啊，作息規律這些詞在她出意外之後，深深刻在腦海裏。
小趙就跟雷達跟蹤似的，趕在她躺下睡覺前一秒，打了電話過來。
電話裏傳來輕松暢快的聲音，聽得出來小趙心情不錯，洋洋灑灑地和她說着後來發生的事。
朱瓊羽的經紀人是不會直接找小趙的，那等于是承認了黑水從朱瓊羽團隊流出。
到了晚上，電影流星劍官方微博匆匆忙忙出了一份聲明，同時否認了兩條微博謠言。
聲明劇組女二依然是朱瓊羽，白依并未和劇組有過接觸，也否認了朱瓊羽邀請白依出演替身的事，聲稱這部電影力求最好效果，所有主演親自上陣不用替身。
先前那條謠言的記憶已經被後面這個覆蓋的差不多了，網友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朱瓊羽上，信和不信的網友對半開，這持續了大半天的連續劇總算有了一個草率的結局。
“反正這事，徹底和你沒關系了。”小趙語氣輕快，“剛才我和片方那邊溝通過，你那部新劇籌備的差不多了，估計下周安排試裝，等官宣。”
白依在床上滾了滾，慵懶的說：“你今天手機是不是被打爆了？有人為難你嗎？”
“啧啧，誰會為這個事為難我？我們可是謠言受害方。”小趙不屑道，“只不過和朱瓊羽徹底翻臉了，今後基本沒有和她同框的機會，可能有些通告會因為這件事……唔，可能選了她就不選你之類的，不過我們不在乎這些，對吧！”
“當然，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白依半眯着眼，壓低聲音，“如果她們再來一次……”
小趙冷哼兩聲：“這次是我沒防備，也不知道朱瓊羽為什麽突然鐵了心跟你卯上。你放心，不會有下一次。”
白依挂斷手機，大字型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雙目失神望着上方的一片白，一只手緩緩撫上胸口，感受下方沉穩有力的心跳。
從和男主攤牌，深入詳談到現在，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看來她的試探性作死策略是沒問題的，只要她不主動摻和男女主的事，和女主的關鍵劇情不閃不避，就不會有問題。至于朱瓊羽和程明意的感情發展，随他們去折騰，她不想也不能管。
萬幸，這一關算是，塵埃落定……了吧？
***
一回生二回熟，白依這次擔的還是女主，任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
按照慣例，拍攝進度，通告詳情安排出來後，白依第一時間把小趙給她發的電子版轉發給了程明意。
一分鐘後收到三個字：“知道了。”
雖然番位戲份提升了，劇組地位随之改變，但有些事還是要堅持的。
“比如開機儀式，媒體探班，采訪宣傳，你懂的。”白依真切地說。
小趙頭疼地扶額，透過這軟綿綿的聲音都能想象電話那頭的人是怎樣一幅可憐巴巴的表情。
“行，我去和片方溝通。好在這部劇的主線還有一個女二，不然真不好推掉。”
白依笑道：“你的面子，他們一定會給。不過我看這拍攝時間安排在一個月後，怎麽要拖那麽久呢？有演員的檔期合不上？”
小趙說：“不清楚，應該是要等拍攝場地，影視城你也熟了。你是不是歇久了覺得閑啊？”
“沒有，我在家當摳腳少女挺好的。”
“《一世塵緣》全劇殺青了，後期一直在做，花不了多少時間。正好平臺要和另一家衛視争年冠，可能會先把這部劇提上檔。”
白依随口道：“再快也不可能一個月上星。”
“那是，不過檔期提前，相應的宣傳也會跟着提前，你這一個月，就在家待命吧。”
“……”
她最近發現，小趙也挺能打蛇上棍得寸進尺的。
從來沒閑過這麽長時間，白依真有點人閑心不閑的感覺。趁着今天天氣好，心情好，過了心頭一個重要的坎，她決定去找沈傲琦。
因為工作一直很忙，從前在金融業搬磚如此，來到娛樂圈搬磚亦是半斤八兩，白依很長時間沒能出去旅游了，她想趁這個空檔期，出去看山看水飽覽大好河山，修身養性。
最恰當的旅友人選，非沈傲琦莫屬。
這家夥似乎過了最忙碌的那一陣，隔三差五的騷擾她，最後鬧騰着要是再不和他出去就要上程明意家門搶人。
“前兩天姐姐和我問起你了，還說要不要來北京看看你。你說我該怎麽回答？”
……□□裸的威脅。
整條街上最顯眼的那家國際酒店，頂樓寫作總統套房讀作私人豪宅的房間，沈傲琦給了她一張房卡，說是随時可以過來，風裏雨裏床上等你。
房內的手工地毯都是定制的，和走道上的觸感截然不同。
白依刷開房門進去，熟悉好聞的室內熏香，夾雜着淡淡的酒氣，味道并不重，只是因為她不喝酒，對這類氣味比較敏感。
緩步往裏走，只見沙發上随意散落着些衣物，正是輕微酒味的源頭，浴室裏傳來嘩嘩水聲。
這個點洗澡……白依不禁看一眼時間。
嫌惡地把沈傲琦的衣服用指尖撚着丢到一堆，坐到最遠端沙發，随手拿起桌上一份財經雜志。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沈傲琦才哼着歌慢悠悠從裏間出來，浴袍松松垮垮地搭着，看到她是怔愣片刻，随即綻開一個笑容：“你來啦！想我嗎？”
“把衣服穿好。”白依說，“有水麽？我渴了。”
“等會兒。”
沈傲琦給她倒了杯檸檬水，一屁股坐下，邊擦頭發邊說：“這十幾天累死我了，比在家裏還累。”
“有收獲？”
“當然，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初步設想是有了，我讓他們寫個項目計劃和預算報告提交總部。”沈傲琦狡黠一笑，“後面這些啰嗦繁瑣的事就跟我沒什麽關系了。”
白依視線落在那堆衣服上：“你喝酒了？”
“昨天……哦不對，是今天早上在酒吧玩嗨了，剛回來。”沈傲琦小聲抱怨道，“你要是來早一點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
一句話提醒了她今天來這裏的意圖，放下水杯，白依和沈傲琦說了一通近期發生的糟心事事，以及邀請他出門旅游散心的計劃。沈傲琦這幾個月跟着大中華區負責人到處考察看項目，應該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
沈傲琦靜靜聽完，冷不丁說：“你和那個朱……朱什麽的，鬧這麽好玩的事，居然都不告訴我。”
“你那時候在外地工作，而且速戰速決了，沒什麽可說的。”
沈傲琦撇撇嘴，不依不饒地讓白依給補課，白依拗不過他，只得快速翻出那條長微博。
沈傲琦頓時眼前一亮，一邊看，一邊問：“所以你就是閑的慌，讓我陪你消遣？”
“嗯哼。”
“啧，還是老樣子，說風就是雨。”沈傲琦瞥她一眼，“等一下我們在京城各個地方轉一轉，拍些照，然後去餐廳用餐，傳給姐姐，不然我都沒法交代了。”
她都快把這事給忘了。正巧京城那麽大，古跡甚多，一直都沒機會出去溜達。
“那你這個月是不是都沒什麽事？”沈傲琦問。
“可能劇組會安排一些宣傳活動，直播間訪談之類的。”
“哦，下次再有直播你要記得告訴我！上次我結束了才知道。”沈傲琦略有不滿地說，“既然這幾天閑着，C-J 100的現場要不要過來看？殺時間嘛。”
白依眉毛一挑，拍戲拍久了，她一看到娛樂圈相關就疲勞，很長時間沒看電影電視劇綜藝節目了，C-J 100這個年度最火選秀節目，每次在首頁刷到她都輕飄飄的劃過，沒仔細看。
“好啊，什麽時間？”
……
沈傲琦開車，根據負責人發來的一日游推介路線在城內轉了一圈，然後兩人來到一家旋轉餐廳用餐，負責人提前預定了位置，兩人跟着服務生到觀景窗邊坐下。
“哎，要是你早點說就好了。”沈傲琦懊惱地說，“把這間餐廳包下來，省的人打擾。”
白依漫不經心地環視一周，今天是工作日，他們剛剛暢快肆意地玩了一圈，早過了飯點，這個時間餐廳裏的客人并不多，連同他們在內也就四五桌。
“将就一下吧大少爺。”白依調侃道，“讓我看看你把我拍得有多醜，嗯？”
像沈傲琦這麽愛自拍他拍的男人，白依還是頭一次見。打着“奉姐姐命令”的旗號，全程不準她掌鏡，所有的到此一游照片和被迫合照都是由沈傲琦完成。
如果能确保原主家人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來打擾，犧牲一下也沒什麽關系。
沈傲琦笑嘻嘻道：“漂亮成你這樣的，還挑角度麽？當然，帥成我這樣的就更不用挑角度了。”
愛說騷話的男人白依見的不少，曾經在她面前現場表演作死的謝思坤就算一個，但像沈傲琦這樣不惹人厭，還逗得人直笑的倒是第一次見，長得帥還真是為所欲為。
私下就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沈傲琦常常繃不住會漏幾句日語，他母親是日美混血，集團亞洲區最大的業務又在日本，他說慣日語不稀奇。
每到此刻白依就特別慶幸，大學的時候為了增加職場競争力，一時沖動跑去學了門二外，不然碰到他的第一天估計就繃不住了。
旋轉餐廳可以環視一周京城景致，白天夜晚是截然不同的風情，白依一邊欣賞，一邊想着或許可以找一個晚上，請程明意來這裏用餐，權當答謝他長久以來的照顧。
不過這個時間，他應該坐在辦公室裏處理公司的事務。
一想到程明意專注嚴肅的表情，以及幻想着各部門經理在那種氣場下各種謹慎緊張，白依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當演員久了，這想象力也是越發豐富。
“你笑什麽？”沈傲琦懶洋洋地問，“這麽甜，想到什麽好事了？”
白依敷衍道：“沒什麽，可能甜點吃多了。”
沈傲琦：“那個節目夠我們玩幾天的，除了普通錄制以外，還有半決賽和決賽的現場直播。”
那可真是夠燒錢的。
白依被他三番五次這麽賣安利，也來了興趣：“回去以後把具體時間告訴我，我也去看看。”
***
這是白依幾個月來頭一次玩的這麽瘋，無論是明清遺跡，還是胡同四合院，湖堤山水都讓她興致盎然，在影視城呆的那一個多月，仿古建築到底沒有這些真的參合了歷史厚重的建築有吸引力。
玩的太嗨，不小心忘了時間，甚至高峰時段連車都打不到。白依只得讓沈傲琦開車送她回去，在小區外的林蔭道停下。
小區大門修建的比較低調簡潔，但不停進出的豪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住戶的經濟實力。
“是那裏？”沈傲琦微微擡起下巴，“幹嘛不讓我送你到樓下？”
白依含糊地說：“裏邊沒地方停車，我走過去很近。”
沈傲琦嗤笑道：“住人的地方還不能停車啦？你是不是怕那個程總見到我，自慚形穢？沒關系的，反正你們遲早要分。”
白依：“你這叫什麽話。”
“難道不是？”沈傲琦理所當然地說，“你可是有草率婚約的人，還有姐姐在呢，姐姐肯定不喜歡這麽裝腔作勢的。”
一提到這陰差陽錯隐瞞到現在的窗戶紙，還有在記憶裏已經模糊的人，白依就一陣惡寒頭疼，她捏捏眉心緩了緩，打開車門，“……以後再說。”
“晚上去不去酒吧，我過來接你呀。”
“啪”地一聲，白依反手甩上車門，用優雅高挑的背影宣示着堅定的拒絕。
白依進門時，程明意已經回來了。
程明意今天到一家地産公司談生意，事情談完了時間還早，就讓小李把文件送回公司，自己直接回家。
他一般忙一陣就能閑一陣，之前大半個月和白依同住一個屋檐下，見面的時間幾乎只有晚上兩三個小時，早出晚歸，晚歸後還的繼續工作。
白依從來不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忙她自己的事，除非有什麽財務金融層面的問題探讨，晚上那幾個小時也都不怎麽說話。
他有點不太适應了。于是趁着今天工作結束的早，便想早點回去。
回到家沒見到白依，程明意有點意外，之前聽她說這陣子沒有通告工作，還以為她會在家搗鼓窗邊那一排薰衣草。
屋子裏飄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只是少了點陽光的溫度。
“嗯，回來了？”程明意坐在電腦前，聽到開門聲擡起頭，“今天去哪了，小趙找你聊工作？”
白依一邊放東西，一邊說：“還沒有，不過快了，所以我出去玩了一圈，抓着休假的尾巴。”
“一個人玩到現在？”程明意擡眼看了看挂鐘，“回來沒堵車吧。”
“……沒有。”
“今天玩的開心麽？”
“還不錯，不過京城太大了，還有好多地方沒去。”
程明意起身走過來，順手給她倒了杯水，“對不起，我前陣子太忙，一直沒空陪你出去走走。明天晚上去外面吃吧，看看夜景，或者看一部電影。”
“你忙你的，有什麽好道歉。”白依哭笑不得，一口氣喝了半杯水，眨眨眼，“想去哪裏吃？”
程明意說了一個名字，她聽着有點耳熟，過了兩秒記起這正是今天和沈傲琦去的那家旋轉餐廳。
作者有話要說： 我設置成19號的21點
被自己蠢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