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
我回家就翻到了那個可以幫人加快使館簽證速度的人的電話,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那邊有個男的接了,問明了事情,就約我吃完晚飯到他家裏當面去談。他的家在一個大院子裏,離我的住處有半個小時的樣子。
草草的吃了晚飯,我就跟我爸說有事去出門。晚上7點多鐘的時候,我到了他家裏,一看他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他好像是剛結婚的樣子,家裏牆上還貼着一些喜字,新粉刷白的屋裏布置的也很幹淨。小夥子很熱情,給我讓座,倒了一杯菊花茶給我。我看他這麽年輕,也不像是使館裏面管事兒的人的樣子,心裏有些打鼓起來,想他怎麽能有辦法把簽證提前呢?怕不是一個騙子吧。
我們閑聊了幾句之後,我把來意跟他說了,問他有什麽辦法能夠加快簽證。他告訴我說,他是使館裏面的勤雜工,使館辦公室裏的申請表都按時間順序放在桌子上,他晚上打掃辦公室衛生的時候,可以去找一下葉子的簽證申請,然後給把申請表給放到靠前的位置。這樣人不知鬼不覺,就能把簽證日期提前了。我問他這樣做有譜嗎?他說以前也替別人幹過,時間提前了兩個星期。我想了一想,覺得他說的倒也在情在理---世上有許多事情的解決的方法原是想不到的----就說那需要多少錢來做這件事?他說五百元。我想了一下,覺得他做這個事情是冒着丢掉工作的風險,價格還算公道,就掏出五百元給他,把葉子的名字和什麽時間遞進去的告訴她,麻煩他去辦這件事兒。我們又閑聊了一會兒,他問了問我出國的一些事兒,然後問葉子是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說不是,只是認識。過了一會兒,我告辭出來,他把我送到院子的門口,就回去了。
從那個小夥子的家裏出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全黑,天空飄着一片一片黑重的雲,好像是要下場暴雨的樣子,空氣還是悶得讓人透不過氣兒來。我的汗順着脖子留下來,覺得渾身粘乎乎的。路邊一個小賣部開着窗戶,門口擺着一個冰櫃,上面寫着冰鎮汽水,一個白胖的女人露着肩膀搖着一把大扇子坐在冰櫃後面。我走進小賣部,要了一瓶冰鎮的北冰洋汽水,打開瓶蓋,裏面的冷氣冒了出來。我喝了一口,裏面的氣沖進了喉嚨裏,忍不住打了一個嗝,心裏才覺得涼爽了一些。一口氣把汽水喝完,我問白胖女人周圍有沒有電話,她指了指店門口的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公用電話,然後告訴我電話在窗戶邊的桌子上。我拿起電話,撥通了葉子的旅館,告訴旅館說我要找108房間的葉子。我聽見電話那端旅館的人在大聲的喊她接電話。沒一會兒,她的清脆的聲音就在電話裏響起來了。
我把情況跟葉子在電話裏面描述了一遍。她聽了我的描述後,在電話那端高興的說,這樣好。然後,她忽而又轉了疑惑的聲音說,不過,他是這樣說,但是到底會管不管用呢?
我想葉子的懷疑也是有道理,但我是第一次辦這件事兒,所以心裏也沒有把握,只好安慰她說,應該是管用的吧,不然別人也不會介紹他給我,他這樣做,風險也是很大的,搞不好要丢掉工作。他收了錢,若是不能幫人辦事,不怕別人告他去丢掉工作嗎?葉子聽了,心裏才安生下來,說,你說的有道理,我什麽時候把錢還給你呢?我說,不急不急,我這兩天有些事情,等你拿到面試通知再把錢還給我不遲。她聽了,說,那怎麽行呢?我說,你盡管相信我好了,我要是缺這幾個錢,我自會找你要去的。她在電話裏笑了,說,好,就這樣吧,不過要是真管用了,到時我要請你吃飯。我說,好的好的。就這麽說定了。
過了一個星期,葉子收到使館來的面試通知,過了幾天去面試,很順利的拿到了簽證。她白天打電話來告訴我的時候,我沒在家。晚上我給她打過去,她又沒在旅館。我讓旅館的給她留了個言,然後就睡覺去了。
八月北京的夜晚仍然很悶熱。躺在床上躺了一陣,流了一身汗出來,熱得還是睡不着。我打開窗戶去看外面,沒有一絲風,昏暗的路燈照射着街邊的老槐樹,連黑黑的樹影也有些黃的顏色在裏面。對面有個建築工地,蓋了一半的樓房黑洞洞的,窗戶像是骷髅上的眼睛,顯得陰森可怕。天上幾顆稀疏的星星和半輪細細的彎月孤寂的挂在墨不見底的蒼穹裏。馬路上傳來一陣糟雜的人聲,一個賣馄饨的在路邊吆喝着,有幾個人坐在煮馄饨的鐵鍋旁邊在吸溜着喝着馄饨湯。
我獨自在窗邊站了一陣,看着街道上影影綽綽的有幾個女人走過,她們銀鈴般的笑聲傳過來,在靜寂的夜色裏面顯得更清晰,更吸引人。我突然想要個女人,想跟個女人說幾句話。我羨慕起那個賣馄饨的人,覺得他雖然勞累,但是每天過得很充實。記得在他的小攤裏吃馄饨的時候,我跟他聊過幾句天,他說他是農村的,為了掙幾個錢,來到北京,沒別的手藝,只好賣馄饨。他的女人在一個租來的小棚子裏包馄饨,他在街頭賣,總是嘿嘿的笑着,脾氣很和藹,跟路上的認識不認識的人打着招呼。我想他忙碌一天完了之後,可以抱着他的女人在棚子裏睡覺,去□□,不會有多少時間去煩惱。這世界上也不在于人有多少錢,只要有一份可以維持生存的工作,有一個脾氣好的能跟你相愛的女人厮守着,每天忙碌完之後,可以随意的抱着心愛的女人,她做事的時候可以在後面摟着她,睡覺的時候可以讓她枕着胳膊,也算是一個幸福的日子了吧。
我想給葉子打個電話,說幾句話,一看表,已經是11點多了,覺得有些太晚了。我又躺了一會兒,橫豎是睡不着,就索性披衣起來,下樓去了。樓下的一個小飯館還開着門,我挑了一個臨街的看着還算幹淨的木頭桌子邊坐下,要了一紮啤酒,一碟五香花生豆,點上一顆煙。一大口啤酒下肚,心裏的燥熱下去了一些,倒平添了一些愁緒出來。我想象自己近來的境遇,竟是一天不如一天,夜裏經常失眠,心裏的苦悶無人訴說。退學之後受了不少白眼,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偶爾掙些錢也是随掙随花,日子就在蹉跎中過去了。
喝了兩杯啤酒之後,酒勁兒開始上來,我的頭漸漸有些暈了。一個穿着粉紅色緊身上衣的女人和一個穿襯衫短褲的男人坐在離我不遠的一個桌子上,女人面對着我坐着,她的墨綠色短裙下露出兩條肥白的大腿,恣意的在桌子下敞開着。看到她在跟那個男的親昵的說笑,我內心的欲望和苦悶更加膨脹了起來。醉眼朦胧中,我看到她瞥了我一眼,然後跟那個男的指着我這邊說些什麽。那個男的回頭看了一下我這邊,然後跟那個女的大聲笑了起來。我把眼光從她的大腿上移開,想她一定是看出我在偷看她的大腿來了,在和那個男的嘲笑我。我在心裏罵自己下流,努力把頭扭開不去看她,耳朵裏卻傳來她跟那個男的親昵的笑罵聲。
喝得半醉之後,我搖搖晃晃的摸着牆壁走回家,躺到在床上,腦海裏還在閃着那個女人在桌子底下的叉開的兩條白白的大腿。給我一個女人吧,我心裏說,我要一個女人,一個愛我的女人,不論她是什麽樣的人,不論她瘦胖美醜,只要她能愛我,對我好,能夠讓我天天摟着她睡,我就滿足了,就會永遠的愛她下去。
八
葉子總愛問我一些我跟我以前的女朋友的故事,特別是我們做完愛躺在鋪着幹淨的白色床單的床上的時候,她愛讓我摟着她,蜷縮在我的懷裏,把一只腿壓在我的腿上,一邊拿手撓着我的胳肢窩,一邊讓我給她講故事。我摟着她給她講故事的時候,看不見她的臉,看見的是房頂上的灰白色的油漆。有時我能看見她的腳在被單裏面伸出來,腳指甲上塗着鮮豔的指甲油。她總覺得自己的腳好看,常常把她的腳擺在我的腳旁邊,然後說,你看你的腳多難看,第二個腳指頭那麽長,哪裏有我的好看。她一說我的二腳趾長,我就想起我母親在我小時指着我的腳給我說的那個歌謠:二拇指頭長,不疼娘。
我大學的時候曾經有個女朋友,她是我的發小,幼兒園同班,小學同學和大學同學。我們兩家從小住在一個大院裏,直到小學畢業時她搬了家才不住在一起。我甚至還見過她滿月的時候的光腚照----她奶奶有一次把那張發黃的老照片翻出來讓我看,照片上的她胖乎乎的傻樂着。為了這,我大學的女朋友一個月沒管她奶奶叫奶奶也沒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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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學的女朋友的父母是外交部的。她從小跟着父母在國外生活,走過許多國家。她雖然不是一個天生的美人,但是很會搗扯,而且身上常常噴的是國外來的不知名的透着幽香的香水。在我們一起讀書的時候,倒也不斷有男生來追她,她卻都看不上。那時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定是要又帥又有錢,學習成績也要好,還要有社交才能,最好出身名門,不是貴族也應該是霍英東家族那樣的,但是不能禿頂,也不能是哲學系的。因為查爾斯王子是禿頂,他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她最不喜歡哲學系的,這是因為她看過那個德國的瘋子哲學家尼采的書,尼采曾經說過:“想到女人那裏去嗎?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她讨厭所有的哲學家。無奈去掉禿頂的和學哲學的,剩下的追她的男生,帥的沒錢,有錢的不帥,也沒有一個出身名門的,連個門當戶對的也沒有。她郁悶的天天感慨我們班裏的男生沒一個配的上她的。中間遇到在學校學習中文的兩個老外帥哥,她想跟他們來個一夜情,卻因為英文不好,沒法兒跟他們溝通,生生讓英文系的女生給搶了去。她篤信一句外國格言“遇見一個人是靠運氣,抓住一個人是靠手段。”可是她有手段卻沒有運氣,大學頭兩年很快混過去了,她還是沒有遇到自己夢中的白馬王子。
她本不是我喜歡的那類女生,我一直覺得女生要美麗和溫柔,她倒可以說是我喜歡的那類女生的反面。她長的不算美麗,性格不但不溫柔簡直可是說是暴躁,還一副高傲和自命不凡的樣子。而且她的自信心超強,因為她很自戀,所以她覺得別人沒理由不戀她,覺得所有的男生為了得到她的青睐都會奮不顧身的為她做任何事情。其實,即使她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我也不會去追她,因為外交部是出名的近親繁殖,部裏子弟只跟圈裏的人□□,跟別人頂多也只是玩玩,所以在學校裏我見了她都繞着走。不過,我就是跟她撞個面對面,她通常也不會理我,那時她心高氣傲,覺得她自己是森林裏的白雪公主,我們都是只能圍着她轉的小矮人。
後來,陰差陽錯,我不知道怎麽稀裏糊塗就變成了她的男朋友,我想是因為我有一個晚上考完試後,大家一起出去party,我跟她一起喝醉了,然後把她帶回到了男生宿舍,在我的床上睡了一晚。我當時醉的很厲害,都忘記了晚上跟她在床上坐了什麽。第二天我看到床上的血跡,才發現她還是處女。她跟我上了床,就做了我的女朋友,以後我們就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飯,常常用一個飯盆盛飯,但是後來她不許我再碰她,她說她不喜歡□□,這讓正處在青春時代欲望很強烈的我很郁悶。
後來她跟我分手,全是因為她聽說我跟學三食堂的一個傻丫頭有一腿。
按照我的一個大學同學在一個飯桌上酒足飯飽之後八卦的說法,是班裏的輔導員大史最先八卦我跟那個傻丫頭的事兒的。她在底下跟不少同學透露說,我把食堂的那個傻丫頭搞大了肚子,那個傻丫頭三個月沒來月經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自己到校醫務室去找醫生給看為什麽沒來月經,把醫務室的人沒給笑出毛病來。大史說,傻丫頭的父母找到系裏,非要我娶那個傻丫頭,把我給吓的屁滾尿流的,趕緊退學閃人了。我跟我的大學同學說,謠言,全TMD的是謠言。丫的大史對我懷恨在心,因為她想把她的那個特醜的女兒推銷給我,讓我給拒絕了。她大爺的,等我回學校去看不找她算賬,哪有這麽背後诋毀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