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外面的後續穆玉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時,她正躲在洗手間裏沖臉。
她真是大意了,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安逸得她都忘了那個男人的存在,她怎麽就忘了他是嚴敏之的堂哥了呢?她的生日宴,他怎麽可能會不出現?
落到他的算計裏,也是她蠢吧。
雖然剛才她死死地咬着牙閉緊了嘴,沒有真的被他得逞,可不能避免的,唇瓣還是有被他觸到,那種黏膩膩的感覺到現在還殘留着。穆玉用力地拿濕巾把嘴擦了一遍又一遍,卻跟個潔癖症患者一樣覺得怎麽洗都還是不幹淨。
她擡起頭,怔怔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滿心的憤懑與自責。她沒有料到,他在大庭廣衆之下都敢如此。如果早知道他會這樣張狂,就是臨陣脫逃被人嗤笑也比方才的情形要好。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她再悔也來不及了,怪也怪她前面沒有警惕,現在惱恨又有什麽意義。
正要在收拾收拾,洗手臺上放着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她忙擦了手,接過手機,見屏幕上顯示的是何羨仙的名字,心裏莫名的有些緊張。雖說這個啞巴虧她是吃得憋悶死了,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了,但這種事情又怎麽說得清楚。
她拍了拍臉,振作起精神,鎮定地接起電話。
“阿玉。”
話筒對面的人意外的話少,低低地叫了她一聲就沒了聲音。
穆玉微有詫異:“怎麽了仙仙?出什麽事了嗎?”盡管只有兩個字,可她還是敏銳地聽出了他語氣的低落。
“沒,沒有啊。”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帶着點欲蓋彌彰的味道,“你……你啥時結束啊,我想回家了。”
只略停頓了下,他又重複道:“我想回家。阿玉,你還要多久,我等得好累。我們回家了好不好,你不知道外面蚊子有多麽多,好毒啊,專咬我,我都快被咬死了,真的要死了!”
似乎是被咬狠了,他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嘴裏的話越來越順溜,先前的低迷仿佛只是錯覺。
穆玉忙問:“你在外面等嗎?你怎麽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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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聽筒對面的人似乎對此很有異議,緊跟着就抱怨起來,“看我多好多體貼啊,我一直在等你呢,你還不快出來,這種生日宴有什麽好玩的,多無聊啊,我們走了嘛!”
“好好好,你別急,我去打聲招呼出來,咱就回家啊!”
***
穆玉一出門,何羨仙就沖上來緊緊地抱住了她,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着實讓穆玉始料未及。
“怎麽了,才一會不見就粘人了。”穆玉回抱住他,十分習慣地摸了摸他圓鼓鼓毛茸茸的腦袋。
何羨仙順勢把頭埋進她的頸窩,深深地吸了口氣,再舒服地蹭了蹭。
是她的味道。
焦躁的煩悶感覺稍稍消散,他彎起嘴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真好。”你在。
她忍不住抿嘴一笑:“什麽真好假好的,少給我賣乖,走啦。”
“嗯!”男人乖巧地點點頭,又怯怯地看了眼她的神色,試探着說,“你不會怪我無理取鬧這時候把你叫出來吧,可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嘛,這裏好無聊,而且蚊子好多,真讨厭,以後再也不來了。”
聽到他這番抱怨,她立刻就笑了:“所以誰叫你在這等了,活該被蚊蟲咬。”
“哼,你還幸災樂禍,我都是為了誰呀?”何羨仙鼓着腮幫子一臉的忿忿不平,明顯不滿她的話。
“嗯嗯知道你好。”穆玉好笑地掐掐他白嫩的臉蛋,半哄着說,“我們仙仙最好了。”
“真的?那我對你好,你是不是……一輩子都喜歡我?”何羨仙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白皙的臉蛋,深深地凝視住她。
穆玉沒料到他突然會問這種話,耳根倏地蹿紅,心裏砰砰地跳。她內斂慣了,這種赤1裸的話哪好意思随口說,左顧右盼着想轉移話題。
他看着她,目光就這樣漸漸黯淡下去,怕被她看到,忙垂下了眼簾,在月光的映照下,留下兩道顫抖的眼影。
“你對不對我好,我都喜歡你的。”
其實你不知道,喜歡這個詞實在是太淺薄了。
峰回路轉地,在他想要自嘲着開口打哈哈混過去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悅耳到要他立刻去死也心甘情願的聲音。
他的目光噌地發光發亮,心田有揮着翅膀的小天使們歡快地跳起舞來,淨化了他幽暗的心靈。
他舍不得再多說一句破壞此時的美好,再次将她整個兒攬進懷裏,無聲地念道:“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阿玉,謝謝你。
***
穆玉總覺得今晚上的仙仙事情格外的多,這絕不是錯覺。
洗了澡出來就說背上癢,要她幫忙抓癢。這也沒什麽,可他要她抓癢就抓癢了吧,他還非要回報,還美其名曰投桃報李,硬是要幫她剪腳趾甲,這可着實把她吓着了。他能剪麽,毛手毛腳得不會把她的肉給剪了吧。
然後争來搶去地把指甲剪了,他又說肚子餓了,要吃面條。沒等她開火,他又竄過來挨在她邊上義正言辭地說要陪她。不止如此,他還蹦跳着過來從後面跟樹袋熊一樣扒住她,看她煮面,她走哪,他就跟到哪,趕都趕不走,把她熱得渾身冒汗,只得再洗次澡。
終于等到睡覺時間了,他還不肯消停,一會兒抱着她要她唱歌聽,一會兒又絮絮叨叨地跟她胡天胡地的聊天,好不容易才折騰地入了睡。
整個一多動症選手,這是被什麽附身了呀。穆玉怪異地看了他一次又一次,又找不出症結,看他依舊嘻嘻哈哈的,也就沒在意。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或許是之前受了氣偏又只能往自己肚子裏咽,穆玉心情不是特別好,晚上就睡得不甚安穩,總是半夢半醒的。
恍恍惚惚中,她依稀聽到耳邊有壓抑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她以為是幻覺,靜靜聽了一陣,腦子緩緩清醒過來,才遲鈍地意識到是真的。
她慌忙睜開眼,才發現發出哭聲的人确實不是幻境,而是枕邊人——何羨仙同志。
這孩子,多大了還哭鼻子,該不是裝的吧?她記得他小時候很愛哭,長大後就不輕易掉金豆豆了,但有時惹她不高興的時候,他也能裝那兩下子,假假地哼唧兩聲,以示他已經知錯了。
她半爬起身,把床頭燈調亮了些,狐疑地看向他,就看見他一臉的淚水,哭得稀裏嘩啦的。她倏然一驚,他還真哭了?是受了什麽委屈嗎?
她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卻意外地沒有聽到回應,頓了半晌方才明白,原來是做夢呢。
他睡得很不好,整個人縮成一團,兩條手臂相互環着抱在一起,眼睛緊閉,有淚水嘩嘩地往外滾落,整張臉被淚水洗刷過,顯得晶瑩剔透,從昏暗的燈光下看去,格外的可憐巴巴,有一種脆弱的美感。
他嘴唇微微顫抖,上下不停地蠕動着,嗚嗚有聲,仔細聽來,似乎在泣述着什麽。
她微微俯下身去,試着聽他口齒不清的話語。
“不要……別走……你在哪……”
他哭的并不大聲,沒有她剛才睡覺時聽到的清楚,此時更确切的說是抽噎,但他這樣邊哭邊說的樣子實在是太委屈了。她聽得心都酸了,忍不住用指腹去拭他大顆大顆往下掉的淚水,他哭得這樣凄切,是夢到了什麽。
這種場景,似乎,有一些眼熟。她不自覺地幫他掖了掖被子,思緒卻回到了久遠的過去。
記得那時他正上幼兒園,她已經上小學了,因為兩個學校很近,每天她都會先去找他,然後一起等司機來接。有回他們一塊兒站校門口等着很久,結果司機叔叔一直沒來,他又說想吃棉花糖,她就先陪着他去買棉花糖,然後還沒等棉花糖做出來,他又看上冰糖葫蘆了,吵着說要吃糖葫蘆。她看看就在旁邊,就交代他在原地等着,跑去給他買,等回來卻找不到他了。
她那時候也吓壞了,生怕把他弄丢了,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才在一個角落裏找回他。那會兒他就是這樣哭的,蹲在地上捂着雙眼哭得起勁,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能清楚地看見一條條的眼淚往下流,一直灌進脖頸。
她大大地松了口氣,跑近了才聽到他嘴裏含糊地嚷着:“阿玉姐姐,你在哪,你快回來。”
那次之後,他連續幾晚都做惡夢,醒來還是害怕的直哭,直哭到她抱着他安慰他才停下來。每次噩夢驚醒,他就那麽看着她,委委屈屈地說又夢見自己被她扔了,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一個古裏古怪又黑漆漆的地方,身邊全是陌生人,誰也不理他,他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這樣幾次,母親也不放心了,陪他一起睡也不管用,最後還是她搬到了他房裏,跟他挨着睡才好起來。那幾年他們也像現在這樣,一起睡覺,一起起床。只是,那時是排排睡,現在變成了擁着睡。
睡夢中的男孩忽然又叫了一聲“別走”,這回的聲音更加清楚,透着股絕望的凄涼。她的心都提起來了,一下就回了神。
聽說人在做噩夢的時候要立刻把他叫醒,但就是不能推他,她慢慢地傾過身去,在他邊上小聲地喚他:“仙仙,仙仙,醒醒。”
“阿玉……”他終于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嘴裏無意識地呢喃一聲,睜了眼,用他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驚魂未定地看着她,眼也不敢眨,瞳孔卻是失焦的,迷迷瞪瞪的,顯見是還沉浸在噩夢裏。他的雙眸還泛着層水光,眼角挂着兩滴淚,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一下就震痛了她的心。
他頓了好一陣,忽的用力拽住了她,凄凄切切地嗫嚅了句:“阿玉,我又找不到你了。”
她霎時淚如雨下。
“別怕別怕,我在呢,乖,別哭啊。小傻瓜,你這是做夢呢。你瞧,我一直都在這裏,不信,你自己摸摸看。”她反反複複颠三倒四地說着,難過地把他抱在一起的手分開,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看,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她抱住他,用自己溫熱的身體告訴他,她是真實存在的。
他抽了抽鼻子,又懵懵懂懂地瞅了她好一陣,仿似才真正清醒過來,突然就猛地整個地貼了過來,手腳并動地纏住了她。直到把她全部包進了懷裏,他才停了動作,緊皺的眉頭才慢慢地松了開來。
鼻息裏是熟悉的女兒香,懷裏是熟悉的身體,他終于得到滿足,不再哭吟,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
阿玉,只要你在,我就不怕。
他情不自禁地吻在她的肩窩上,眼裏是化不開的寵溺與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大何童鞋,你這麽弱胚,你爸媽知道嗎?”動不動就哭,哪裏還有男主角的氣勢!!!
大何:“劉玄德年紀那麽大了都可以哭,我為啥子不能哭?”年輕無罪!
石頭:“人家哭江山,你哭毛哭啊?”
大何:“阿玉就是我的江山。”
噗,此人已無救,請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