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還記得嗎

蔡斯年第二天醒來時頭痛欲裂,感覺好像沉香劈山救母,順道劈了自己的腦子。

随後幾天,他發現了兩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按照時間順序來講,第一件是自己齊劉海了,第二件是宮政和不搭理他了。

他認為兩件事情之間有必然聯系,比如說宮政和給他剪了個齊劉海,然後內疚心虛,不理他了,但是宮政和用沉默表示不是這樣的,最終被蔡斯年像流氓一樣到處圍追堵截,纏得不行,終于問了他一個問題。

宮政和是這樣問的,他表情淡定,氣質高雅,姿态如同盛開的雪蓮花:“你前幾天醉了,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蔡斯年一手撐在他身邊的柱子上,把自己化為攔路虎,一邊又優雅又吊兒郎當地勾着嘴角,自信地說:“你剪了我的頭發。”

他進組後由于發型太蠢……被霍夫曼看上了。霍夫曼兩眼放光地說:“就是這個感覺,你的造型我一直覺得缺少了一點什麽,現在,現在就沒錯了!拍戲期間就保持這個發型,王子,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王子呀!”

蔡斯年猶記得自己早晨刷牙,看見腦門子上一排齊劉海時的恐懼,聽到此話,簡直心痛到不能呼吸,生無可戀地說:“這戲要拍多久?”

霍夫曼:“三個月吧。”

——主啊,快劈一個雷下來讓他重新穿回去吧!

然而這個季節連雨都沒有幾場,上天并不能滿足他的願望,蔡斯年只好在經過理性分析後,來向宮政和報仇,順便讨個說法。

宮政和面無表情地垂着眼:“哦,就算是我剪的吧,你還記得別的事情麽?”

蔡斯年自信的笑容僵住了,大腦飛速旋轉,忽然覺得更加恐懼了:“你……你還剪了我什麽地方?”接着下意識摸了自己兩下。

宮政和:“……”

宮政和:“你頭發是河希禮剪的。”

河希禮:“……”

河希禮:“你的頭發真的不是我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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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斯年冷酷無情地盯着他,一直看到他的內心裏,發現他說的是真話,于是麻木沉淪地往地上一坐,伸開兩條長腿,抱住了齊劉海的頭。

“宮政和這……”他想說宮政和這厮,但最終沒能說出口,在背後說人雖然不好,但他也不忌諱,只是覺得對着宮政和這樣一個人,哪怕獨自站在南極,也不能用“這厮”來指代他。

蔡斯年的智慧是無窮的,蔡斯年的想象力是無盡的,他想得齊劉海冒煙,終于得出一個結論:宮政和剪了他的頭發,是因為有着這樣一頭飄逸留海的自己,實在是,太帥了。

對于這個想法,河希禮沉默許久,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覺得你入戲了。

這時蔡斯年就覺得沒有什麽鬼讀心術,也許人生會愉快很多,因為河希禮心中明明白白寫着:我覺得你越來越像路德維希王子了。

蔡斯年擡起河希禮的下巴,眯眼一笑,笑得河希禮當時眼神就晃了一下,趁着他發呆,蔡斯年一伸手就是一個大嘴巴。

半晌,河希禮的臉紋絲不動,看着蔡斯年在他眼前扇過的巴掌。

蔡斯年表情還是那樣邪魅狂狷,眯着眼勾着唇,散發着某種蠱惑的氣息,保持姿勢,自己給配了個音:“啪啪……!”

河希禮轉過頭去,不讓蔡斯年看見自己的眼睛,心想:真蠢。

看着那麽精明,實際上也确實那麽精明,但混熟了就發現,那點滿心滿腦的精明平時是不冒頭的,浮在表面上的是令人心生狎昵的孩子氣,有時候簡直蠢到難以描述。

河希禮這樣想着,顧自笑了好一會,等看着蔡斯年演戲的時候,嘴角還彎彎的。

蔡斯年的生活就這樣安定了下來,演戲,回宮家調戲宮政和,偶爾研究研究原主的死因,偶爾拉着河希禮到處去撒歡兒。結果就是,一個月後,他的戲更穩定了,原主的死因更莫測了,河希禮面對他更拘謹了,而宮政和……宮政和又不回家了。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蔡斯年每日每夜都想上天。

好日子說起來其實都是一個樣,吃好睡好,無甚壓力與煩憂,因此也格外乏善可陳。但好日子是珍貴的,因為它們總是過得那樣快,然後又戛然而止。

戛然而止的前幾天,蔡斯年剛剛拍完了“名字很長的王子”的第九集,整個人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氛圍中。

劇中,他的父王病重,關于皇位争奪的一切,從水下可怖的影子,破水而出,成為了驚濤駭浪中兇猛的怪獸。而路德維希本不在怪獸們的戰場之內,直到他在前幾集顯露出了驚人的力量,并且得到了外國——逗比——盟友的支持,一舉被卷入了權力的中心。

國王有十七個孩子,還活着八個,其中四個兒子,只有他一個不希望父親死。他能看見兄弟們眼中的野心,但他不承認,他就是不承認他們雖然血脈相通,卻毫無親情,只恨不得能親手看下對方的頭顱。他要相信自己的生活中有親情、溫情,不然這世界就太悲涼了。

他以可笑到悲壯的方式丢人現眼,想要緩解他“家”裏的緊張氣氛,想要證明至少他的“家”裏還有那麽一丁點人間的正面價值。

結果當然是徒勞的。

演完這一天的戲,蔡斯年悶悶不樂地坐在角落裏,随便在地上一躺,雙手交叉撐在腦後,覺得自己好像病了。霍夫曼在他身邊坐下,巨大的影子投下來,好像一座形似老壽星的山包,對着落地窗外的天空感嘆:“多麽悲傷啊。”

蔡斯年附和:“悲傷啊。”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各自看向天花板和天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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