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傷風敗俗
梁山伯是什麽人?
那是祝英臺的命定cp,是傳說中溫文爾雅德才兼備但是出身貧寒的絕世好男人一枚!
最主要的是,這可是人人家喻戶曉的古代名人啊!上至八十歲下至八歲,問起梁山伯是誰,有幾個能不知道?
從一開始,祝英臺就一直以為梁祝劇情是命運的推動,所以她能輕易上會稽學館,也會在“宿舍”裏見到梁山伯,可馬文才的出現,卻徹底打翻了她“理所當然”的想法。
既然她這翅膀一扇,馬文才都能跟祝英臺一屋子了,那梁山伯被一個男人拐上了天下大同的道路也不是不可能啊!
魏晉南北朝可是有不少人好男風!
所以一聽到那霸道總攻喊被拉着的年輕人“梁山伯”,祝英臺簡直就像是被貓撓了心一般,也不管他們會不會發現自己了,竟就這麽悄悄摸了上去。
摸上去,也只為了能正面看這“梁山伯”一眼,看看自己是不是該去為“命定戀人”去努力一把,還是幹脆端着小板凳從此做個幸福的吃瓜群衆。
這麽一想,實在是好生為難。
祝英臺在這邊抓耳撓心,卻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不遠處的一人看在了眼裏。
而這人,如今臉色鐵青。
馬文才萬萬沒想到,自己剛剛才痛定思痛,決定了要和梁山伯“好好相處”,眼前就出現了這麽讓人無法釋懷的一幕!
他看到了什麽?
那出身上虞鄉豪、身為士族的貴女祝英臺,像是個下三濫的采花賊一般蹑手蹑腳,跟在一個寒門書生的背後,還不停伸頭探腦,露出“我是不是該去喊一嗓子”的掙紮表情?
無論他千防萬防,也還是防不住她對梁山伯産生興趣嗎?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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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才表情冷漠。
他要搞砸了這場邂逅!
“祝英臺!”
馬文才的身影從山亭中轉出,面上露出遇見熟人的驚喜表情,三兩步匆匆向墜在兩人之後舉止猥瑣的祝英臺追去。
可憐祝英臺已經竭盡全力不讓自己産生“存在感”,只希望前面的兩個書生把自己當做和其他人一樣的“布景板”,卻被馬文才帶着驚喜的聲音驚得身子一僵,腦袋極其緩慢的轉了過來,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走上前的馬文才。
怎麽辦,馬文才昨天還跟我說想跟梁山伯“好好”認識認識,今天就看見梁山伯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她她她是不是搞砸了什麽邂逅!
被傅歧拉着的梁山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也立刻下意識地回過頭。
待看到早上新識得的師弟正滿臉笑意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來時,梁山伯的腳步頓時一頓。
“怎麽?你認識後面那兩人?”
傅歧滿臉好奇地看着遠處那士族少年親密地領着另一個少年向他們走來。
“個子高的那個是今早才拜入賀館主門下的入室弟子馬文才,吳興馬太守的獨子。個子矮的那個我也不認識,但能和馬文才認識,想必門第也不差。”
梁山伯低聲向傅歧介紹。
“誰問你這個?你這人,張嘴閉嘴就是門第,忒無趣!”
傅歧撇了撇嘴。
兩人議論間,馬文才已經領着一臉“你就讓我安安靜靜當個美男子不行嗎”的祝英臺到了兩人身前,前者還算客氣有禮地對梁山伯微微拱了拱手。
“梁師兄,想不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文才兄,我剛剛從文明先生那出來。”
梁山伯沒想到早上還對他有些冷淡的馬文才突然熱絡起來,心中有些意外。
“你們之前就見過了?”
聽到馬文才的話,祝英臺“唰”地一下擡起頭,好奇地看向被稱之為“梁山伯”的人。
她沒破壞兩人最初的“邂逅”?
‘她果然特別在意這個梁山伯。’
馬文才眼神一暗。
馬文才舉止親昵地将手搭在了祝英臺的肩膀上,又似乎很熟稔地向祝英臺介紹梁山伯:“這是我的師兄,同在文明先生門下讀書的山陰梁山伯。”
他先向祝英臺介紹梁山伯,對誰比較親厚,一望便知。
馬文才對身邊的祝英臺笑的如沐春風,直笑的祝英臺和梁山伯都覺得有些怪異,但畢竟交情不深,也沒想到什麽。
倒是一旁的傅歧“嗤”了一聲,似是很看不順眼。
“這位是?”
馬文才沒錯過面前的少年,對着梁山伯露出疑問的表情。
“吳興馬文才?”傅歧有些憤世嫉俗的眼神待看到馬文才額上的系帶後微微收斂了點,“原來你我同為‘将種’,我是靈州傅歧,家祖建威将軍傅琰。”
建威将軍?
将種?
祝英臺想到半夏看到馬文才額上的發帶時發出的猜測,以及後來馬文才義正言辭的反駁自己的出身,有些擔心馬文才會拂了這少年的面子。
誰料她的擔心全是多餘,馬文才非但沒有有些惱怒地反駁,反倒露出肅然起敬的神色。
“是齊時督益、寧二州軍事的建威将軍?實在是失敬。”馬文才在祝英臺有些驚訝的表情裏對傅歧躬了躬身子,“在下乃漢伏波将軍馬援之後。慚愧,從曾祖起,家祖和家父的身子都不适合練武,是以一直以文官出仕。”
“以文官出仕才是正禮,家祖也是從吳興郡丞出仕,後來又做了山陰令,君上有令才不得不領軍為将。何況看你這樣子,應當是個适宜練武的。”
傅歧對馬文才一口說出自己來歷的舉動果真受用,“這學館裏總算來個有意思的人。以後練武,不必跟家中來的武師瞎比劃了。”
看樣子他是真高興。
“不敢,在下粗通武藝,若傅兄不嫌棄,願意和傅兄切磋切磋。”
馬文才也是很高興。
他沒想到傅歧居然在這裏!
這傅歧的郡望在北地靈州,出身倒是極佳,可惜父母在家中地位不顯,性子又放蕩不羁,所以一直仕官不順。
可馬文才作為孤魂飄蕩在世間時逗留人間許久,後來曾見過無數和他一樣冤死的野鬼,知道未來的梁國會有一場可怕的災難。
那場大亂幾乎将所有的士族都卷了進去,無數灼然和素族都因此有了滅族之災,這傅歧洞察力強,目光高遠,在勸說帝王無果後,曾領着家人避開了未來的那場大亂。
傅歧武藝高強,家中又有精兵,在亂世之中是為強援!
想到這裏,馬文才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祝英臺看去。
祝家莊也是部曲衆多,不懼任何動亂,天下一直不太平,當年父親想要為他結下這門親事大半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卻不知……
梁山伯沒想到傅歧和馬文才居然一見如故,一番介紹之下自己倒成了路人,心裏嘆着“門第相同出身類似果然容易生出好感”,将目光轉向同樣站在一旁的顯得“孤零零”的祝英臺身上。
然而當他看向祝英臺時,卻微微錯愕。
因為那祝英臺似乎已經主意他許久了,而且還是一副“見獵心喜”的表情,看的人心中有些發毛。
待看到自己注意到他時,他甚至還對着自己讨好的笑了一下。
一個士族,讨好寒門庶人?
他一定是眼花了。
馬文才和傅歧刻意交好,餘光卻從未從梁山伯身上錯過,見梁山伯注意到祝英臺,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将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還未給梁師兄和傅兄介紹,這位是上虞祝英臺,祝家莊莊主之子。”馬文才将身邊的祝英臺輕輕推到兩人面前。
“我昨日入館,有幸和英臺同居一室。我和她一見如故,如今已成好友。”
“師兄”,睜大眼睛看看,我和她是好友,又同居一室,你還是少放點心在她身上!
馬文才笑得和煦,心中卻滿是冷意。
“一見如故,已經是好友?”
祝英臺腦子裏滿是馬文才的介紹詞,被他說得有些“受寵若驚”,甚至不知所措地仰起臉看向馬文才,眼神中都是受感動的神情。
她在古代交的第一個朋友!
親口承認她是自己好友的那種朋友!
就算他是未來可能黑化的*oss,她都認了!
這馬文才真是暖男啊!
“這娘娘腔是那個祝家莊的人?”
傅歧露出一副“你特麽在逗我”的表情。
他生性不喜陰柔的男人,尤其厭惡男風,所以剛剛馬文才對祝英臺的舉動有些輕狎時,傅歧才會不屑地“嗤”了一聲。
如今他對馬文才看的順眼,也就不覺得馬文才有什麽不對。
但祝英臺先是對梁山伯笑的古怪,後又對馬文才露出“輕浮”的表情,就讓傅歧心中生出極為不悅的感覺來。
再加上自己之前介紹出身是“将種”時,祝英臺明顯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讓傅歧以為這祝英臺也鄙視武夫,便對她感觀更是不好。
梁山伯和馬文才,都算是讓他看的順眼的人。
而這祝英臺,則讓他看不順眼。
他是個恣意妄為,喜怒随心之人,見這祝英臺在馬文才特意引薦下還有些失魂落魄,甚至對他們連最普通的客套都沒有,顯然不是個莊重的,對他和梁山伯也不夠尊敬,當下譏諷之色更重,有心讓祝英臺出醜。
“上虞祝家莊歷代莊主以武勇立世,祝家莊少主祝英樓更是江東年輕一輩的高手,想來祝兄身手也不錯?”
傅歧劍眉一挑,眼中寒星如芒,居然伸手就向祝英臺的面門襲去。
“就讓傅某來試試祝兄的武藝!”
他拳勢極快,腳步又穩,這一拳若擊的實了,祝英臺即便不破相,也要落個鼻青眼腫的下場!
梁山伯了解傅歧的性子,從傅歧開口譏諷祝英臺是娘娘腔時就注意着他。
待見到傅歧手臂一動,梁山伯立刻臉色大變地張開手臂,向身形瘦弱的祝英臺護去。
“傅兄,不得魯莽!”
馬文才和傅歧不熟,沒想過他居然是個說動手就動手的性子,但學武之人對戰意都有感應,是以傅歧一出手,馬文才立刻就感覺到拳風是向着本是女子的祝英臺而去……
他怎會讓這傅歧傷了他未來的“未婚妻”?
“傅兄你做什麽!”
幾乎是和梁山伯同時間,馬文才斜身側步,右臂在身前輕掠,用手臂阻擋住了傅歧的拳頭!
嘭!
臂拳相交,兩人俱是一震。
“咦?”
傅歧性子桀骜,從小習武,沒想到馬文才看起來并不魁梧,竟然僅用一臂便能接下他勢大力沉的拳頭。
之前他雖聽馬文才的意思是學過武,卻沒想過他武藝會如何好。畢竟南方士族都以學武為恥,即便會些粗淺武藝,也都是騎馬射箭之類“風雅”的本事。
馬文才則是被臂上傳來的力量擊的倒退了一步,心中不由得後怕,如果他沒有出手阻攔,“柔弱”的祝英臺一定受不住這一拳。
想來他這般“英雄救美”,祝英臺一定對他印象極好。
都說美人愛英雄,如果能博得她的好感,也不枉自己硬吃這一拳……
馬文才捂着手臂,有些期待地向着祝英臺看去。
!!!
馬文才的瞳孔一下子縮了起來。
他看見了什麽?
只見那梁山伯背對着傅歧和馬文才展開了雙臂,用背部将祝英臺護了個嚴嚴實實,似乎是準備用身體替祝英臺擋住這結實的一拳。
在梁山伯的懷裏,原本就有些“陰柔”,此時被那寬闊的背部襯得顯得越發“嬌弱”的祝英臺,如今正瞪大了眼睛,不但沒有害怕,還一臉好奇和興奮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剛剛動過手的馬文才和傅歧。
渾然沒有自己被一個陌生男人擁在了懷裏的自覺。
看到眼前的一幕,馬文才只覺得胸中又是一陣怒意翻湧,好半天才忍住走過去一拳放倒一個的沖動。
難怪祝英臺和他睡在一起,還能毫無知覺的睡成那個樣子!
這梁山伯也是孟浪,竟然能随随便便就去抱一個不認識的人!
過去的夢魇又一次竄上心頭,讓他眼裏有了暴虐之氣。
奸夫淫!婦,簡直是傷風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