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班

許爸問許如夌表哪裏來的，許如夌說朋友給的。許爸說你怎麽能要別人的東西呢？許如夌說，他不要了，就給我了。回到自己屋裏，作業都沒拿出來，先把木盒子從包裏拿出來了，擱手裏反複看。上面有一個小小的機關，一按進去，一按出來，許如夌反複玩了好半天，又把表取下來左右看，直到許媽敲門，他才趕緊把東西藏進抽屜，拿出作業來擺好。許媽道：“小夌啊，你要什麽東西給我們說，你爸給你買，亂要別人東西不好。”許如夌紅了臉，道：“我明天還給他。”許媽點了點頭，又誇了他幾句，出去了。許如夌嘆了一口氣，把抽屜拉開，把兩樣東西拿了出來，打開盒子，把表放了進去。

表面上，許如夌還是雷霆跟班，雷霆還像之前一樣對他。但那時許如夌怕他，感覺不出他的好，現在才覺得他對自己很好。雷霆身邊總跟一群人，許如夌幾乎沒時間跟他單獨相處。下午放學時等人都走了，雷霆過來問許如夌：“要不要我送你？”許如夌搖搖頭，趕緊從包裏拿出一個紙袋，遞給他。雷霆一估摸那形狀，臉色就不大好，不伸手接：“是什麽？”許如夌遞着不動，低聲道：“我媽不許我要別人家的東西……謝謝你的好意，還給你。”雷霆沉沉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的道理。你拿回去藏起來，別人他們看見。”“這……”雷霆轉身上了車。

許如夌第二天見雷霆時，又有些小心翼翼了。他以為他不怕他了，其實還是怕。雷霆還是那樣對他，沒什麽變化，許如夌卻感覺不出他的喜怒了。他覺得他好、覺得他可怕，都是自己心裏作怪。前呼後擁一堆人，許如夌也夾在裏面，心不在焉地就晃蕩到了邊緣。飯還是別人打好了的，有葷有素。許如夌想，你吃人家那麽多，又拿了人家的東西，就當還他。

雷霆平常就不怎麽跟他說話的，平時只跟那幾個關系好的答一兩句。許如夌默默扒着飯，覺得之前的想法真是有點蠢。

放學時人散了許如夌也就跟着走了，沒停留一下。雷霆看着他不起眼地混着走了，身邊還有人，卻不好喊他。他們是同性，身份又不同，在人前他能對他再好也只有那麽好了。

許如夌把藏在書堆縫裏的盒子又拿了出來，翻着看了看，又藏了進去，專心寫起作業來。

表許如夌只戴了半天，有人看到，私下裏已起了閑話。跟在雷霆身邊的，總有幾個富家子弟，不乏識貨的人在。流言漫漫傳了出去，一個貧家子弟戴名表，而且只戴那麽一會兒……可不就是偷來的麽。許如夌被雷霆罩着在，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但過了這麽幾天，還是讓他聽到了。許如夌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表還給人家了還好說，可事實是他還藏在家裏在，說雷霆給的？人家什麽人，他是什麽人，過多交集感覺都污了人家，還敢這樣說？許如夌垂頭想，其實如果不是雷霆為了做那事，的确也不會給他表。還給他吧還給他，許如夌想，就算他要打也還給他。然後低頭認真做作業。

中午吃完飯，雷霆讓人買了幾瓶飲料來。只有和雷霆關系最好的人有，以許如夌現在的受重視程度，本來也應該有，但雷霆沒算他的份兒。幾個大男生都喝起了飲料，許如夌吃飽了，默默坐在一邊：其實有免費午餐吃已經很不錯了。雷霆打開喝了一口，遞給許如夌，示意他喝。許如夌驚了一下，接過了。周圍的人都不在意，還以為是看不起許如夌呢。當然，許如夌也沒能懂這是個什麽意思，在他的示意下又打開喝了一口。直到後來雷霆又拿過去喝了一口，他才明白。最後半瓶飲料歸了他。許如夌沒喝完，拿回教室放在抽屜裏。

這次放學，雷霆只留了一個人下來，其他人都讓走了。這個人不是許如夌。雷霆帶人來到牆角，一腳将人踹趴了。“一個大男卻像女人一樣碎嘴，我還真是想不到。是兄弟這一腳就算了，也沒打臉上，留足你面子了。”雷霆雙手插兜，從拐角裏轉出來，許如夌還沒走，還站在那裏在等他。那樣細細瘦瘦孤孤單單的樣子，讓人恨不得抱進懷裏。雷霆緩緩走來，居高臨下看他：“我送你。”

許如夌以為是用車送他，誰知雷霆是走着送他。車在校門口原地停着等待，雷大少爺和同學晃着走遠了。沒什麽話說，雷霆從褲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動作流暢地點了一支煙，吸了起來。許如夌有點不敢看他，低着頭拉着書包帶，走在他旁邊。雷霆耗了一把他的頭發：“想什麽呢？如夌。”許如夌胸口一震，上一次這麽喊他是什麽時候什麽情況……慢慢臉有些紅了。雷霆換了一只手吸煙，靠近許如夌的這只手自然地搭在了他肩上。兩人走在路上，頗有一副流氓地痞企圖帶壞好學生的景象。許如夌支支吾吾道：“其實……剛才、我有看見你打人了。”雷霆哦了一聲，慢慢走着，道：“下次別看，不是什麽好事。”許如夌深深覺得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還是乖巧點了點頭。

快到家時，許如夌有些局促。他家又窄又小，跟雷霆家一比，簡直破爛，不好意思邀請他去家裏坐。雷霆怎麽不懂他心思，适時止住了腳步，道：“我這進去你爸媽肯定得把我當作不良少年，我在這兒看着你回去。”許如夌點了點頭，道：“那……我回去了？”“嗯。”雷霆低沉應他。

許如夌高興地跑回了家。“什麽事這麽高興啊夌子？”許爸正在泡茶。許如夌趕緊斂了笑容，不自然地轉了轉眼珠，最後說了一聲沒什麽，進了房間。

藏在書堆縫間的小盒子自然是不還了，許如夌躺在床上時還在一直回想雷霆走在他邊上時的樣子……還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