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怡瑤帶着陸蕭潇去了自己家附近的一家高檔西餐廳。地處城市最高層建築物的最頂層,周圍都是光亮幹淨的落地窗,坐在桌邊可以直接俯瞰b城夜景。來的時候人還不多,周怡瑤直接坐在了靠窗邊的餐桌邊上,招呼服務員點餐。周怡瑤拖着腮看着菜單,餘光中卻見陸蕭潇極不自在的坐在自己的對面喝着水,眨了眨眼睛問:“阿潇,你吃什麽?”

陸蕭潇扯了扯嘴角歪着腦袋看了看周怡瑤:“沒……沒事,你點吧。我随便。”

周怡瑤随便點了,又看着陸蕭潇問:“怎麽了?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怪啊。”接着又笑:“別怕,這頓我請。不會讓你錢包變空。”

陸蕭潇急忙搖頭:“不……不是……”

“那你……”周怡瑤古怪的看着陸蕭潇,又看着她歪着腦袋不看外面,恍然大悟的笑:“不是吧,你恐高?”

陸蕭潇略顯尴尬的點了點頭:“有點兒。”

“你一個警察,你恐高?”周怡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陸蕭潇:“你怎麽當上警察的?”

“以前不會。”陸蕭潇又喝了口水:“一年前辦了個案子,追一個逃犯,那人慌不擇路從十樓掉下去了。我給他救了。差點兒跟他一起掉下去。後來,太高的地方我就……我就……”

“十樓。”周怡瑤瞠目結舌的看着她:“那逃犯犯了什麽罪?“

“故意殺人。”

“這樣的人,你還救他?抓住了也得判死刑啊。”周怡瑤慢悠悠的給陸蕭潇又倒了杯水:“你真不怕死啊。”

“判死刑那是法律公正裁決。”陸蕭潇搖了搖頭:“但在移交法院之前我有責任保護他的安全。這也是我職責的一部分。”

“你可真是人民好公仆。”周怡瑤輕笑着:“那你這不是生來就恐高,你這是心理作用。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

“嗯。”陸蕭潇咬着牙點了點頭,握了握拳頭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腦門上都滲出了汗,靠在座位上笑:“我看我還是慢慢來吧。”

“要不咱們換個位置?”周怡瑤看她那樣子實在有些可憐,這就要招呼服務員換位置。陸蕭潇卻又說:“不用不用。沒那個必要。”

周怡瑤也不強求,慢悠悠的切着牛排,有一搭無一搭的說:“最近上班有什麽新鮮案子嗎?講來聽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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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蕭潇咬着叉子愣了愣,又說:“你不是說,下了班之後不想聽跟律師有關的事情嗎?”

周怡瑤被陸蕭潇說的頓了頓,随即又說:“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有意思的事兒跟律師行業有關系?我突然又想八卦一下了。”

陸蕭潇讓周怡瑤這風雲變幻的談話方式說的樂了,點了點頭:“就是,前陣子出了一趟警,家暴。”

“家暴。”周怡瑤挑了挑眉毛,心想這世界可真細小,b城好幾個警察局,每次跟自己碰上的案子都能跟陸蕭潇碰上,卻又假做淡定的說:“家暴這種案子,法庭是一處理一個準兒的。不算新鮮了吧。”

“本來是啊。那女的讓那男人打的骨折了,當時我們去的時候,滿臉都是血。”陸蕭潇說着,看着周怡瑤那本要往嘴裏送的牛排停了停,又說:“要不,咱們吃完飯之後再說?”

周怡瑤直接給牛排送到嘴裏嚼着,含含糊糊的說:“沒事兒,我什麽場面沒見過,你接着說。我這正等着下文兒呢。”

“後來那女的就告了他了啊。”陸蕭潇咕哝了一句:“結果,那男的居然無罪釋放了。”

“無罪釋放?為什麽?”

“精神有問題。有醫院證明和主治醫師的簽字。”陸蕭潇聳了聳肩膀,“我去他們家的時候,确定那男人絕對沒有任何精神問題。正常的很。”

“哦。”周怡瑤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種事兒很常見啊。”

陸蕭潇氣狠的咬了一口牛排:“我很生氣。”

“你生什麽氣?你又不認識那女的。”周怡瑤看了一眼陸蕭潇,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你說現在無良律師怎麽這麽多?為了錢都不分青紅皂白了呢?”陸蕭潇義憤填膺的使勁跟盤子裏的牛排較勁,卻沒看見她這句話說完了之後周怡瑤的眉峰若有似無的挑了挑,又說:“錢比良心還重要嗎?”

“事兒也不是這麽說的,”周怡瑤抿了一口杯子裏的紅酒:“你看,就像上次你們抓那個殺人狂,你那個犧牲的同事,你們的目的都是為了抓住罪犯,可是誰也沒想到她就出事兒了。哪個行業都有哪個行業的難處。”

陸蕭潇的動作很明顯的停了停,擡頭看着周怡瑤:“那不一樣。小童是犧牲。那個律師那是知法犯法。”

周怡瑤幹笑了一聲:“別想太多,說不定那男人還真有精神病呢?誰自己有精神病會跟別人說啊。或許你去的時候他真沒犯病呢,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呢?咱們做事兒,也得講求證據,你也不能單憑自己的判斷就說人家沒病吧,畢竟你也只見了他一次。是不是?”

陸蕭潇眨了眨眼,随即又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兒,說出來還得讓你給我做心理疏導。咱們還是聊點兒別的吧。”

周怡瑤會意的點了點頭,又說:“沒事兒,我就喜歡給你做心理疏導。我大學的時候輔修過心理學,說不定我還能給你治好你這恐高症呢。”

陸蕭潇笑了笑:“怡瑤,你說要是所有律師都跟你一樣這麽好,那這世界上得少多少冤假錯案啊。”

周怡瑤一口牛排梗在了喉嚨中間,噎得自己一仰頭把杯子裏的紅酒全喝了。這才順了氣。看着陸蕭潇那單純澄澈的目光還看着自己,舉着杯子說:“就沖你這句話,我幹了。”

于是剩下的半頓飯裏面周怡瑤自己喝了兩瓶紅酒,拉上陸蕭潇又鑽進了ktv包房裏非要唱歌。寬敞的包廂裏就她們兩個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歌,點了一大桌子的啤酒一瓶一瓶的喝,她就是想喝酒。尤其的想喝酒。

越喝嘴上問的問題越沒邊兒,一會兒問陸蕭潇上大學的時候的趣事,一會兒又問她當了這麽多年警察有沒有想過這職業太危險了換個工作做,一會兒又問這麽大歲數了家裏爸媽有沒有讓她相親結婚,說着說着,話題又轉到她們兩個共同的好朋友林澈和陳默身上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你師父跟林姐的關系的?”周怡瑤舉着酒瓶子沖陸蕭潇晃了晃:“是不是有一種找到了知音的感覺?”

“知音?”陸蕭潇怔愣了片刻,深思着說:“也不完全是。就是覺得她們兩個看起來真美好。”她說着,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就是看起來很美好。”

周怡瑤放下酒瓶,靜靜的看着陸蕭潇恬淡的側臉,摸着下巴問:“你看起來,很期待自己有那樣的感情。是不是?”

陸蕭潇眨眨眼睛,笑了笑:“是啊。我也希望。不過這種事兒,很難講的。”

将近十二點的時候,陸蕭潇接了個電話,周怡瑤靠在沙發上正看着電視上自動播放的歌曲,腦袋終于感覺有些暈。陸蕭潇坐在她身邊說:“我們唱歌吧。”

周怡瑤斜了一眼陸蕭潇:“剛才不是說不唱?”

“剛才想陪你多聊會,我覺得你平常一定是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跟朋友聊天,就多陪你聊會兒啊。不過剛剛我聽到了個消息,覺得有些開心,打算唱歌。”陸蕭潇毫不遮掩自己臉上的開心,抿着嘴帶着笑意。

“聽到什麽消息這麽高興?”周怡瑤單手拄着腦袋,披散的長發散散的搭在肩膀上,“來,說出來讓我也開心一下。”

“我有個同事剛剛出差回來。在機場看見一群人在揍一個人。”陸蕭潇壓低了聲音說:“你猜那個人是誰?”

“誰?”周怡瑤眯着眼睛看着陸蕭潇。

“家暴那個被無罪釋放的。”陸蕭潇忍不住臉上的笑意:“我同事上去拉架了。”

“那個神經病?”

“嗯。”陸蕭潇坐在電腦前面邊選歌邊說:“剛放出來就要走。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有病的痕跡。難道不是做賊心虛想跑嗎?”

“陸阿潇,”周怡瑤靠在沙發上暈乎乎的看着她的背影:“我還以為你多正義感爆棚呢,現在怎麽不說有人故意傷人了?”

“額……”陸蕭潇愣了愣:“事急從權麽。”

周怡瑤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挪到陸蕭潇身後,一把把她的身子板過來對着自己,揪着她的脖領子湊近了說:“所以,你也覺得律師和警察解決不了這世間所有的罪惡。是不是?”

“那……”陸蕭潇被周怡瑤一身濃重的酒氣弄的有些頭暈,鑒于兩個人此時那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又覺得臉上有些發熱:“那有些人,他得不到法律的制裁,這個,這個必要的懲罰,總也要受的吧。”

“嗯……”周怡瑤覺得自己腦袋有些重,懶懶的抵住陸蕭潇的腦袋,全然沒有覺察出來兩個人此時此刻的姿勢有多麽的暧昧,又說:“你終于有點兒開竅了。這社會上很多事兒不是除了黑就是白的。”

“那個……”陸蕭潇讷讷的開口說:“怡瑤,要不咱們不唱歌了,我送你回家吧?”

周怡瑤卻迷迷瞪瞪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覺得咱倆這姿勢挺尴尬的是吧?”她說着又笑:“我也覺得有點兒尴尬。你不是喜歡女人嗎?你臉紅了沒啊?”

她伸手去摸陸蕭潇的臉,捏了捏點了點頭:“恩,是挺燙的。”說着,又咯咯的笑。陸蕭潇被周怡瑤這莫名其妙的酒後亂摸亂說話搞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呆在原地:“怡瑤,你……你喝多了……”

周怡瑤懶懶的擡起頭,在昏暗的燈光下看着陸蕭潇,耳邊傳來音樂的聲音如在甕中,張了張嘴:“我沒喝多。我只是也有點兒開心而已。”

陸蕭潇的腦袋被周怡瑤拽着,又不敢動,嘆了口氣:“喝多的人都說自己沒喝多。”

“喜歡女人,究竟是什麽感覺啊?”周怡瑤思考了片刻,問:“我跟女人親過嘴兒,這算嗎?”

“啊?”陸蕭潇完全沒有想到周怡瑤會說到這個問題上,她呆愣了片刻說:“這……也……不一定吧……這……這也得有感覺……才……才……”她說到了半截又覺得自己說的話實在不應該成為她跟周怡瑤談話的內容,直接把周怡瑤的手拿開又說:“不唱了不唱了,我得送你回家。一會兒你真暈了,我都不知道怎麽開門。”

奈何周怡瑤現在已經處于完全喝多了的狀态,大腦全然不聽使喚,随着性子又一把給陸蕭潇按在沙發上:“打不開門,那就撬啊。你說的感覺?是什麽感覺?”

依着陸蕭潇的力氣,完全可以把周怡瑤硬扛出去。然而她此時又不好跟一個喝醉了的姑娘動手,耐着性子說:“要不這樣,我說了,你就讓我送你回家?”

周怡瑤哼哼着說:“你先說。”

“就是……”陸蕭潇措了半天詞,才說:“就是心動的感覺吧。”

“你試過?”周怡瑤眯着眼睛壞笑着看着陸蕭潇:“你跟那個張筱雅,試過?”

陸蕭潇被說的臉紅了,搖了搖頭:“沒試過……”

周怡瑤笑了笑,拽住陸蕭潇的衣領:“那我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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