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傍晚，四點半。
幼兒園門口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
向日葵小一班放學最早，老師領着一串兒小蘿蔔頭走出來，隊伍前面的孩子基本都是男生和女生手牽手走，就只有隊伍最末的兩個男孩子小手拉着小手。
不是他倆不受歡迎。
情況恰恰相反。
想和顧棠、顧啓年牽手的小朋友太多，以至于發生了争執，老師只好讓他倆自己牽自己。
顧小少爺一直兩手揣兜裏，不管誰來牽都紋絲不動，直到聽見老師這話，才把小手伸出來，臉上寫滿了“快來牽老子”。
顧棠倒是無所謂跟誰一起走，小朋友們都可可愛愛，牽誰不是牽？
見顧棠還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顧啓年不爽起來，一把抓過奶團子的手，拉着人直接往前走。
【宿主優秀！‘折磨男主X100’任務再加1%！完成進度99%！】
顧棠：“？？？”
不是，他啥也沒幹啊！
顧小少爺怎麽又鬧別扭了？？
這時，前方隊伍傳來一陣騷動。
小胖子趙康又來找麻煩，他抓着蔣依依的小辮子罵罵咧咧：“窮鬼，是不是你告狀的？”
蔣依依被拽疼了，當場哭起來。
蔣毅文想救妹妹，被趙康一腳踹翻。
周圍孩子太多，吵吵嚷嚷，小女孩的哭聲弱，最前面的老師沒能發現，隊伍還在繼續往前走着。
顧棠看不得女孩子被欺負，上前幫忙解救蔣依依的小辮子：“趙康，你放手。”
“就不，你能怎麽樣？”
趙康仗着自己人高馬大，一挺胸，使勁撞過來。
他一個人有顧棠兩個重。
“砰”地一下。
顧棠感覺自己像是被塊花崗岩狠狠撞了下，眼前一花，差點摔地上。
不過終歸還是站住了。
不是他自己穩住的，而是後背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扶住。
顧小少爺就站在他的身後。
顧啓年黑黢黢的眼瞳看向趙康，語氣淡淡：“我告的狀，你又能怎麽樣？”
小胖子被這近似于挑釁的語氣惹火了，“嗷嗷”叫嚣着沖過來，顧棠感覺地面都因為對方的奔跑而一抖一抖地震動。
好漢不吃眼前虧。
跑！
顧棠想帶顧小少爺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卻抓了個空。
他眼睜睜看着，顧啓年小朋友開啓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架經歷——
幾個碰撞之後。
趙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顧小少爺則皺着眉，拍拍身上的灰，拍完後又嫌棄地看着自己弄髒的雙手，潔癖人設不倒。
顧棠：“……”
啊，這……
結束的會不會有點太快？
顧小少爺每天早起沒白練啊！
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好多孩子都停下來看打架，老師離得再怎麽遠也發現不對勁了。
顧棠眼尖，一下子就看見老師從前面跑過來。
他看看地上渾身髒兮兮臉上還被揍青了一塊的小胖子，再看看安然無恙還在拍灰的顧小少爺。
顧棠眼珠一轉，一個躍起。
從旁邊花壇裏摸了兩塊泥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在顧小少爺白淨的臉上，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刺啦”一下，把顧小少爺的上衣撕了個大口子。
顧啓年：“？？？”
顧棠：“戰略性示弱！”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誰打架？”
說話的功夫，老師已經沖到近前。
顧棠率先舉手，指向小胖子：“老師！他先動的手！”
這話不算撒謊。
本來就是趙康先欺負人，只不過誰想得到顧啓年小朋友能兩拳就把對方幹翻？
老師也想不到。
一邊是滿臉橫肉的趙康在地上撒潑哭泣，另一邊是文文弱弱的顧啓年小朋友，身上的小衣服被撕破了，漂亮的小臉蛋也髒了，心疼誰顯而易見。
老師關心道：“年年，不痛吧？”
連頭毛都沒掉一根的顧小少爺：“……”
趙康嚎了半天沒人搭理，見老師一過來就關心顧啓年，氣得臉漲得通紅：“我，我要告訴我媽媽！”
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長。
趙康一個電話，他媽媽就從幼兒園大門擠進來。
“這誰啊？誰家混小子欺負我家寶？給我站出來！今天沒完了！”
趙康媽媽指天罵地，一會兒要找顧啓年的父母算賬，一會兒又要幼兒園賠償她兒子精神和肉體的損失。
老師也拿這位不講理的家長沒辦法，只能用身體擋在孩子們面前，生怕這位媽媽有什麽過激行為。
現場一片混亂。
顧棠趁着別人亂，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小手帕，幫顧啓年擦了擦臉上的泥巴。
他知道顧小少爺潔癖，但剛才不這樣搞，老師就不會護着顧啓年了。
奶團子的手帕上有一股奶味。
和送給他的小粉花一樣。
香香的。
顧啓年本來因為髒污而煩躁的情緒被安撫住，嗅了嗅手帕上清爽香甜的氣息，忽然覺得泥土好像也不是那麽髒。
“臭小子根本沒有再反省！”
“知道我兒子身價多少嗎？打傷他，你賠得起嗎？！”
“你們這些窮鬼，加起來也賠不起我寶貝兒子！”
趙康媽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顧啓年開罵，像個煮開了水的茶壺。
“需要賠多少？”
一道儒雅的聲音傳來，音量不大，語氣堪稱溫和，卻壓制力極強。
瞬間鎮住了場子。
身着一襲純黑管家服的男人緩緩走來，金絲邊眼鏡後一雙眼睛微微彎起，嘴角也挂着得體的笑容。
“管家叔叔！”
顧棠晃着小手跟對方打招呼。
趙康媽媽的眼神在兩個小孩和黑衣男人身上來回瞟了瞟，心裏多少有點打鼓，得是什麽家庭才能請得起這種精英管家？
“如果是我家小少爺打了您的孩子，我們必然會負責到底，不如先留個聯系方式？”
管家一邊說，一邊從上衣口袋裏夾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
趙康媽媽遲疑地接過名片，一看擡頭，她先是瞳孔一縮，随即一把将小胖子從地上拽起來：“啊，不用了不用了……”
管家笑眯眯：“要的要的。”
“沒必要，您客氣……”
趙康媽媽拽着兒子想走。
小胖子卻不樂意，還往地上賴着繼續撒潑。
這時候，管家斂起笑容，睜開了一直眯着的眼睛：“有必要哦，我家小少爺似乎也受了點輕傷，等到傷情鑒定後我們也會委托律師送上賠償單。”
趙康媽媽：“……”
她敢說什麽？
她的混賬兒子居然惹到了江城顧家的小少爺，但凡人家認真追究，別說賠，他們一家連立足都難！
想到這裏，趙康媽媽瞪向還賴在地上不起來的小胖子，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還不給我滾起來，跟人家道歉！”
顧棠仔細對比了自己和顧小少爺的胳膊。
差不多粗細。
對方比他還白。
憑啥他被小胖子一推就倒，顧小少爺卻能一拳把人揍倒？
思來想去，顧棠次日起了個大早。
和顧小少爺一起練武。
他打着哈欠，穿上小白袍，系緊腰帶，擺好姿勢，在教練的指導下“呀啊——”一聲，朝顧小少爺沖過去。
顧啓年側身避開奶團子的攻擊。
因為慣性的作用，顧棠沖得太快沒剎住，呲溜一下從對方的身側蹿了出去。
顧棠：“救——”
顧小少爺反應極快，一把提溜住了他的褲腰帶。
好消息是顧棠沒有摔個狗啃泥。
壞消息是褲腰帶太松，他被顧小少爺看見了半個屁股。
問題不大。
都是孩子……個屁！
嗚嗚嗚嗚嗚好丢人——
顧棠趴在幼兒園小桌子上，渾身上下都透着社死後的“喪”。
蔣依依湊過來，拍了拍他：“棠棠，別難過，趙康轉幼兒園了，不會再來欺負我們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
在顧氏的地盤得罪了顧家小少爺，能留下來才奇怪。
真留下來，還不知道誰欺負誰呢……
就好像他。
看起來靠欺負顧小少爺完成了一堆任務，其實一不小心就屁股不保……
顧棠吸吸鼻子，默默無語兩行淚。
蔣依依以為他是喜極而泣，舔舔嘴巴：“我們慶祝一下！我想吃糖，你還有嗎？”
顧棠将自己的口袋全掏出來：“我也想吃……”
但他今天大受打擊，出門的時候忘記裝糖了。
剛說完，面前就出現了兩顆奶糖。
顧棠起死回生般地雙眼一亮：“哪兒來的？”
“從家帶的。”
顧小少爺淡淡道。
他發現奶團子出門之前沒去翻糖罐，就默默裝了兩顆在身上，畢竟他從沒見過顧棠能忍住一整天不吃糖的，有備無患。
甜食果然是最治愈的嗚嗚嗚！
有了糖，顧棠瞬間把自己露屁股的糗事抛到了腦後。
一顆糖給蔣依依，另一顆留着自己吃。
他珍惜地剝開糖紙，剛要往嘴裏放。
想了想，咬下半顆，又遞給顧啓年：“好兄弟，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顧啓年：“……”
說到一半一半。
顧小少爺就忍不住想起早上看到的兩瓣……
顧棠又回歸了早睡晚起的幸福生活。
練武這種事不适合他。
還是畫畫比較快樂。
有時候他興起，會坐在練功房的角落裏，看顧小少爺打拳踢腿，然後憑借強大的動視能力，把顧啓年小朋友的英姿速寫下來。
畫好後就送去給顧啓年看。
顧小少爺往往只是矜持地“嗯”一小聲，從來不會誇他畫的好。
顧棠自己也覺得畫得一般。
跟他上輩子的繪畫能力比起來，這只能算是兒童畫。
算了，慢慢練吧。
把畫揉成小球球，輕輕一抛丢進垃圾桶裏，顧棠拍拍手吃飯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大搖大擺地離開後，總有一雙小手從垃圾桶裏把團成一團的畫撿出來。
一張張展平，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
然後，仔細地收起來。
作者有話說：
對棠棠的畫。
顧啓年表面：嗯，一般，還行，湊合。
顧啓年背後：全都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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