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怎麽知道?誰說的?”
這不是當初你自己說的麽?
還重複強調了兩遍……
林南星張了張嘴, 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直接說出來。
他換了種方式, 委婉地說:“我以為畫的不是我,難道畫的是我嗎?”
霍德爾半阖着眼,指腹輕輕刮過草稿本上的“林”字。
名字都寫了。
不是你還能是誰?
他遲遲沒有說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林南星等了會兒,沒聽到他的否認。
他歪頭看向霍德爾,正午的陽光正好落在他臉上。
溫暖的光線柔化了他如雕塑般立體的側臉,他眼睫低垂, 點點金光在纖長的睫毛上跳動,跳着跳着落進了眸子, 霍德爾眼底都似乎染上了陽光。
林南星恍了恍神。
直到霍德爾動了動, 看了他一眼, 又飛快地挪開視線。
這心虛的小眼神。
林南星才慢吞吞地意識到一件事, 不說話的意思是默認。
默認……
也就是說……霍德爾畫的是他?
他怔住了, 良久, 磕磕絆絆地問:
“你、你畫的是我嗎?”
霍德爾從鼻腔哼了一聲。
他依舊不說話, 但這答應已經很明顯了。
畫的就是自己。
林南星頓了頓, 看了眼畫。
畫上只有一個輪廓,沒有五官,很難分辨出到底是誰。
因此模特本人都不知道畫的居然是他。
他第一次看見的時候, 因為霍德爾害羞的反應, 理所當然地以為他畫的是喜歡的人。
想着, 林南星眨了眨眼, 感慨道:
不愧是他, 又猜錯了。
那天害羞根本就是不是因為畫喜歡的人, 而是因為畫他被抓包了啊!
林南星陷入了沉思, 霍德爾不動聲色地瞄了他幾眼。
見小麻煩精直勾勾地盯着畫,一副墜入某河的模樣。
霍德爾抿了抿唇,當着他的面就開始磕、磕起來了?
他老臉微紅,半晌,底氣不足地說:“你別多想。”
“我想畫誰畫誰。”
這話倒是說的理直氣壯。
林南星回過神,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多想的。”
就一個輪廓,代表不了什麽。
頂多說明他骨相好,連年邁的吸血鬼都忍不住提起了筆。
都想的出神了還叫不多想?
想起對方傲嬌的屬性,霍德爾合上草稿本,塞進抽屜。
——口是心非。
——嘴上說着不會多想,腦子想的可歡了……
一個老師敲了敲門,對講臺上的王正信說:“王老師,先進運動班級的獎品在政教處,你找幾個同學去拿。”
王正信應了聲,喊了幾個Alpha去拿東西。
他正好也閑聊完了,開始說正事:
“……你們最後一屆運動會就這樣結束了,可以收收心,好好學習,準備下周的期中考試了。”
期中考試幾個字一出,同學們立馬怨聲載道:
“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人話麽?”
“期中考試怎麽這麽突然?”
“什麽?什麽考試?”
“老王你給朕再說一遍。”
…………
“期中考試,科目時間考場安排等等都和高考一樣,距離高考也就那麽一百天時間,接下去的每一次考試,你們都要當成是真正的高考……”
王正信又開始念叨考試的事情。
林南星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他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想着,身體是真的有些不對勁。
昨晚他睡得很早,睡眠質量也很好,按理說不會這麽困。
要不要請個假提前去趟醫院?
林南星還沒決定好,便趴在桌上睡死過去了。
王正信念叨完考試的事情,詹明志和其他幾個Alpha抱着紙箱子走進教室。
同學們探頭探腦地張望,王正信開口道:“先進班級的獎品是紙筆之類的學習用品,以及一千元的獎金。”
這些都是學生自己賺來的,王正信沒管,把事情全權交給班長負責。
學習用品容易分,獎金就有些麻煩了。
一千塊錢不多,不夠大家聚個餐,平分下來人均又沒多少錢。
簡至軒把錢先交給了生活委員,走上講臺道:“趁現在發獎品,大家想想這錢該怎麽花。”
“這麽點錢,買點零食?”
“要不再出點錢,我們吃個大餐?”
“出點錢出去玩吧。”
“出去玩 1,在考試前浪一把!”
…………
衆人七嘴八舌地讨論着,聲音越來越響。
林南星迷迷糊糊地翻了個面,眉頭微微皺起,有些睡不安穩。
霍德爾撩起眼皮,冷冷地看着講臺上的簡至軒。
簡至軒敏銳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他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能看出霍德爾的表情是嫌吵。
他連忙說道:“這樣吧,大家把建議發到群裏,我弄個投票。”
“現在就下課,大家想幹嘛幹嘛去。”
教室很快就空了,隔壁幾個班閉幕式一結束便放了,整棟教學樓都靜悄悄的,窗外鳥雀的鳴叫聲異常清脆。
“霍爺,回寝室麽?”簡至軒湊到霍德爾面前,小聲問道。
霍德爾看了眼睡夢中的同桌:“不回。”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普通人湊近了都聽不清楚。
睡夢中的林南星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一種奇怪的感受,仿佛有道清風拂過臉頰,帶走了心底莫名的燥熱。
霍德爾不說話了,那難以形容的燥熱又湧了上來。
林南星掙紮了會兒,勉強睜開一條縫,茫然地看着霍德爾。
見他醒了,簡至軒笑嘻嘻地說:“大家都走了,你要不回寝室睡吧。”
“教室睡覺容易着涼……”
林南星緩了會兒,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連簡至軒後面說了什麽都有些恍惚。
他摸了摸額頭,溫度正常。
林南星拆了顆薄荷糖,點頭道:“嗯,我回寝室睡覺。”
說完,他慢慢地站起來。
他一站起來,霍德爾也站了起來。
簡至軒疑惑:“您要去哪兒?”
霍德爾:“寝室。”
“剛剛不是說不回嗎?”簡至軒納悶,餘光瞥見林南星,他脫口而出,“您是要和林小少爺一起回寝室麽?”
霍德爾腳步一頓,眼刀刮了過去。
室友之間一起回寝室一起吃飯太正常不過了。
林南星沒多想,只是說:“我要先去醫務室量個體溫。”
“你要一起嗎?”
霍德爾往前走了兩步,見林南星杵在原地不動,問道:
“不是要去醫務室麽?”
林南星愣了下,彎了彎唇。
他覺得自己差不多摸清了霍德爾的性子。
要麽嘴硬,要麽不說,但行動總是誠實的。
和霍德爾一起走到醫務室,林南星混沌的腦子慢慢清醒過來了。
午休時間只有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在值班,醫務室卻很熱鬧,幾個學生打籃球,扭傷的扭傷,擦傷的擦傷,兩人根本忙不過來。
林南星坐在一旁等着,開始玩手機。
第一次見到班群有99 的消息,他點進去看了看,是關于獎金該怎麽花的投票。
投票的幾個選擇他都沒什麽興趣,便扭頭問霍德爾:
“你投票投哪個?”
霍德爾不懂:“什麽投票?”
“班群的投票,”林南星頓了頓,解釋道,“投票的在QQ班群裏,微信好像不能投票。”
霍德爾更不懂了:“QQ?”
“唔,就是這個……”
林南星切回屏幕,給他看那只企鵝圖标。
他把手機放到霍德爾面前,眼睛一掃,看見了霍德爾的微信頁面。
林南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頭像。
當然,最引人矚目的還是備注:小麻煩精。
林南星:???
他擡眼,望着霍德爾的眸子。
這個老吸血鬼對他有什麽誤會?
他側了側身,小聲問老吸血鬼:“我麻煩嗎?”
霍德爾不知道他看見了備注,只道這是個單純的問題。
他反問道:“你不麻煩嗎?”
林南星睜大眼睛,難以置信:“我哪兒麻煩了?”
從小到大,他都是被誇懂事省心的。
要陪着吃飯、陪着吃水果、陪着去醫務室……
霍德爾抿着唇,一時不知該從哪個說起。
林南星還想說話,醫生朝着他們點頭示意。
他連忙走過去。
“哪兒不舒服嗎?”醫生問道。
林南星慢吞吞地說:“最近老是睡不飽,總覺像發燒了,體溫又是正常的。”
醫生做了些基礎檢查,對他說:“體溫血壓什麽的都是正常的。”
“最近記憶力注意力這些有變差嗎?”
林南星搖了搖頭。
醫生又問了幾個問題,緩緩說道:“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你這幾天好好休息。”
“醫務室硬件條件不行,周末最好去大醫院做個檢查,确保一下。”
醫生都這麽說了,檢查也都沒什麽問題。
林南星便松了口氣,準備等周末去醫院複查再說。
接下去兩天,他的睡意不減反增。
晚上七點,晚自習開始沒多久,林南星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哈欠打得眼眶泛紅。
他把書推開,趴下就睡。
林南星又做了關于火山的夢,和上次不同的是,他這次站在火山和冰山的分界線上。
只要轉個身,便能投入冰山的懷抱。
他不假思索,果斷幹脆地抱住冰山。
絲絲縷縷的冷氣附着在指尖,順着手臂流淌至全身,驅散了渾身上下的燥熱,舒服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了。
林南星閉着眼睛,嘴角無意識地上揚。
他身體越來越傾斜,直接霸占了霍德爾的半張桌子。
霍德爾背脊僵直,板着臉,木木地看着林南星的睡姿。
他的手縮在衣袖裏,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根食指,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霍德爾看着他偏粉的指甲蓋,仿佛看到了簇小火苗,燒得他都呼吸都變熱了。
林南星一覺睡醒,已經晚自習下課了。
睡得不算久,但特別舒服,神清氣爽。
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寫一疊試卷。
“最後走的記得關一下燈哦。”說完,這位同學便離開了教室。
林南星掃視一圈,教室裏只剩下他和霍德爾了。
霍德爾低着頭,似乎是保持了這個姿勢很久,他額上的發帶都有些滑落。
林南星趴在桌上,懶洋洋地戳了下他的手臂:
“同桌。”
指甲輕輕蹭過皮膚,方才熄滅的火又燃了起來。
霍德爾屏住呼吸,兇巴巴地問:
“什麽事?”
“你在等我嗎?”
因為剛睡醒,林南星清亮的嗓音有些沙啞,問問題時微微上揚的語調像是把電流做的小勾子。
霍德爾被勾得酥酥麻麻,本能地反駁:“誰等你了!”
下一秒,他立刻為自己找到個天衣無縫的借口:
“我、我是在玩游戲。”
玩游戲你懂的,走不開。
林南星是懂的。
他托着腮,看着霍德爾空蕩蕩的桌面,靈魂拷問:
“唔……你手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