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妩關閉網頁做自己的工作。
十點四十分，姜妩接到愚人傳媒吳總的電話。
吳總之前好好想了想，覺得姜妩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電話，這次通話吳總直接問她：“你今天突然給我打電話，是有事找我？”
本來是做的兩手準備，但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姜妩便說：“沒事，我們作為合作夥伴應該多見面交流。”
“姜大美女終于肯寵幸我了。”吳總的聲線微微上浮，帶着玩味。
姜妩沉默，用食指的指尖輕輕叩着手機背面。
吳總聽到雜音，知道她不悅，語氣立刻恢複正常：“我們約晚飯好嗎？我手頭還有些事沒做完。”
姜妩：“好，我既然答應過吳總，就會把時間留出來。”
吳總：“晚上我來你公司樓下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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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流轉，繁華的城市在忙碌了一天後點亮華燈，擁堵的車流像一條彩色盤龍在縱橫交錯的立交橋上緩慢游動。
工作人員陸續下班，偌大的辦公區只剩姜妩辦公室的燈還亮着。各種通告和報表分門別類地堆砌在姜妩的辦公桌上，姜妩已經忘了時間，沉心在工作部署上。
吳總的電話是八點二十分打過來的，告訴姜妩已經到她的公司樓下了。
姜妩放下筆，揉了揉太陽穴，将理好的文件單獨放在一邊，換了一套日常私服後關閉電閘，乘電梯下樓。
吳總站在一輛銀色的保時捷旁，已經為姜妩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姜妩穿着米色寬松廓形V領套頭毛衣，紫色直筒七分微喇褲，搭配一雙黑色尖頭及踝靴，盡管衣服不怎麽修身，依然可以看出她的身材玲珑有致。
吳總的目光從姜妩的胸前緩緩下移到那雙筆直修長的美腿上，典型的炮架，天生的尤物。
姜妩走到車前，手扶在副駕的車門上，問吳總：“我們去哪裏吃飯？”
“禦華軒。”吳總說。
禦華軒是社會名流聚集紮堆的地方，沒點身份會被拒之門外，姜妩因為工作需要，經常和客戶在那裏見面，倒不陌生。
吳總坐進車裏，拿起副駕位上自己的外套，對姜妩說：“天冷，先上車。”
姜妩彎腰看了眼吳總，說了一句“我坐後面”，輕輕關上副駕駛的門。
吳總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去會所的路上，兩人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吳總覺得姜妩太辛苦，說她不該把自己當男人用。
姜妩邊回廣告商的短信，邊回應吳總：“工作雖然辛苦，但很充實。靠自己努力獲得優質生活很有安全感。”
吳總從後視鏡裏看着姜妩，問：“你難道沒有想過找個男朋友，替你分擔辛苦？”
姜妩收起電話，轉頭看着窗外的飛雪，搖頭：“男朋友是很不靠譜的生物。”
吳總：“你受過情傷？”
姜妩：“不，我天生薄情。”
吳總很輕地嗤了一聲：“不可能，你在欺騙自己。”
姜妩眼眸微阖：“我何必欺騙自己？”
“你嘗過男人的好，就不會這樣說了。”吳總繼續誘導。
姜妩直言不諱：“我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女生。”
吳總：“那麽問題出在那個男人不夠強。”
“是嗎？”姜妩毫不掩飾地輕笑出聲。
顧覃川，有人說你不夠強。
閑聊中，兩人抵達禦華軒。
姜妩前腳剛進去，一輛黑色加長邁巴赫碾過雨雪，駛入禦華軒停車場。
泊車員看到這輛車後，立刻換了一雙新的白手套，撐着傘上前為後座的客人開車門。
一只潔淨無塵的黑色皮鞋先落地，随後是躬身出來的完美側臉。
泊車員身高一七八，但為這位客人撐傘，他必須擡高胳膊肘。
“顧總，您需要鞋套嗎？”泊車員問。
“不需要。”
“好的，迷谷科技的王總已經到了。”
迷谷也是一家上市的科技公司，知道晟世不收購創佳後，迷谷的老板立刻聯系顧覃川的秘書，表達迷谷科技公司有被收購的意願，請求顧總給個見面的機會。他以為顧覃川很難約，沒想到第一次預約就成功了。
王總看到顧覃川來了，立刻站起來迎接。
顧覃川穿着一身熨燙服帖的淺灰色格紋西裝套，便是到了晚間，衣服上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褶皺，淺藍襯衫黑白波點領帶在高雅型男的範兒上增添了一抹随性風。
王總雙手遞出自己的名片。
顧覃川接過來看了看，裝進名片夾中。
王總搓着手坐下，感覺不出對面這個不茍言笑的商業巨子情緒怎麽樣。
顧覃川在商界鼎鼎有名，王總以前只在商會中遠遠地見過他，感覺他高高在上，尊貴冷漠，今天近距離接觸，氣勢果然非同凡響。
顧覃川明明很年輕，但坐在那裏不需言語就能給人強烈的壓迫感，氣場強大到讓人不敢逼視。
王總打過交道的企業家都是四五十歲，第一次和顧覃川這種年紀不大卻掌管着龐大財團的天之驕子見面，他不知道怎麽開口寒暄合适。
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尴尬蔓延，顧覃川的目光從周圍的環境上緩緩轉移到王總的臉上。
顧覃川的目光極具穿透力，王總有種被狼盯上毛骨悚然的危險感。
顧覃川先打破沉默，聲音沒什麽溫度：“我很可怕？”
“不可怕，顧總很有風度。”王總言不由衷道。
會所內很熱，顧覃川随意地拉松了領帶，解開兩顆襯衫紐扣，看着王總道：“你比我年長，卻對我戰戰兢兢，這讓我無所适從。”
……無所适從的人是我啊！王總露出很不太自然的微笑。
顧覃川又說：“不過我接觸的人基本都比我年紀大，他們沉着穩重，不像你眼神漂浮，缺乏自信。”
王總：“……”
這話，不好接。
王總伸手拿起茶壺，往顧覃川的茶杯裏斟茶。
顧覃川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既然你這麽拘謹，我們就直接談項目。我對迷谷不太了解，你介紹一下。”
談到工作，王總的緊張感散去不少，趕緊從公文包裏取出幾本事先準備好的報告遞給顧覃川。
顧覃川接過來沒有馬上看，放在桌上，說：“我不再相信乙方提供的數據，創佳科技的數據做得很漂亮，但沒有等到調查組對他們開展盡職調查就被證監會立案了。”
“我讨厭欺騙。”最後這句話，顧覃川咬字很重。
王總終于擡頭直視顧覃川，語氣不卑不亢地鄭重聲明：“我提供的報告詳盡真實，絕不欺瞞哄騙。有創佳科技的前車之鑒，迷谷不會重蹈覆轍。”
顧覃川微微挑眉，這才是一個公司高層該有的氣勢。
顧覃川點頭：“繼續。”
王總開始詳細介紹公司的經營範圍，發展歷程和未來的計劃：“迷谷科技主要從事人工智能研發、網絡信息、計算機科技領域內的技術開發……”
與此同時，另一間包房內，姜妩已經開始用晚餐了。
姜妩和吳總依然會閑聊，吳總老是把話題扯到私人問題上，姜妩不想過多談論自己的私事，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愚人傳媒公司上。
姜妩用開玩笑的語氣問吳總：“你說你記性好，那你記得住公司裏每個人的名字嗎？”
吳總咽下嘴裏的食物，搖頭道：“怎麽可能全記得，我閑的無聊嗎？”
姜妩“哦”了聲：“我可能閑得無聊，公司上下每個員工的名字我都知道。”
吳總微怔，不好意思道：“你怎麽接這茬，搞得我很慚愧。”
姜妩笑道：“我真有無聊的時候，不像你整天都忙。”
吳總看着姜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頭瞬間湧起一股熱浪。
吳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涼水來壓制內心的灼熱感，頓了頓說：“你真的不需要男朋友？”
姜妩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盡量不露出厭惡的情緒，平和地說道：“我不會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這話有點渣，是姜妩故意說給吳總聽到的。
吳總眸色微沉，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不知我可不可以成為你森林中的一棵樹？”
這話更渣，典型的約炮語錄。
姜妩勾了勾唇，淺笑道：“吳總可以先排號，我算了算，你大概排在第一百八十三號。”
吳總：“……”
這波拒絕很委婉，也很硬核，吳總沒有繼續自讨無趣。
姜妩吃了一塊水果，又問吳總：“愚人最近有新娛記入職嗎？”
“你要找人？”混商場的人，一點就透。
姜妩不再繞圈子，直說道：“我朋友有個遠方親戚，他們的兒子好像進了愚人傳媒，所以我打聽一下。”
“這關系可夠遠。”吳總吃不到葡萄，語氣有點酸，“每個月公司都有新人入職，我不管這些小事，但我不介意幫你打聽一下。”
姜妩：“現在方便嗎？”
“你很急？”吳總慢條斯理地問。
姜妩點頭：“我朋友說她的遠方親戚身體不好需急做手術，但是他們拿不出這筆錢。”
“你想找到他們做慈善？”
“有這個想法。”姜妩說，“商人都有原罪，以善渡厄何樂不為。”
吳總眯了眯眼，不太相信姜妩的說法。
做慈善有很多方式，姜妩經常在慈善晚宴上慷慨解囊，但她都是以天玺娛樂公司的名義捐助的。
如她所說每一個商人的手上都有洗不清的厄孽，水洗不清就用錢來洗，但是用私人名義一對一幫扶，意義可能不僅限于做慈善。
吳總心裏琢磨，卻沒說出來，問道：“你想找的人叫什麽名字？”
“寂然，寂寞的寂，自然的然。”
“我這就幫你打聽去。”對于美女的請求，吳總有求必應，起身去一旁打電話。
幾分鐘後，吳總重新落座。
“我公司是有這麽一個人。寂然，19歲，大一辍學，喜歡攝影。他的學歷本來不夠資格進公司，但他的攝影技術很好，拿過國際攝影金獎，被人事部破格錄取了。”
“我想要他的家庭住址。”姜妩說。
吳總眯起眼睛問：“他不是你朋友的遠方親戚嗎？你朋友不告訴你地址？”
姜妩不疾不徐道：“我朋友只是順口提過這件事，她并不知道我想幫忙。”
“呵呵，”吳總笑得很有深意，“我怎麽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姜妩也婉轉微笑，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說：“交朋友很費時間，還要走心。”
吳總看着姜妩圓潤的胸部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很想問姜妩先走腎行嗎？但這種沒水平的話他又問不出口，只能滿足姜妩的要求，“我說，你記。”
姜妩拿起手機，打開記事簿。
姜妩記好地址後，輕輕将座椅往後推了推，站起來對吳總說：“晚餐很美味，感謝吳總的盛情款待，下次有機會我回請。”
吳總十分詫異地看着姜妩，這飯都沒吃完，她就要走。自己為了這頓晚餐推了一個大客戶，美妙的約會才開始，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結束了？
“我是你的工具人？”吳總一臉無奈加氣憤。
“不，你是我的合作方，以後吳總有業務需要，盡管開口。”說完這句話，姜妩留下一抹明媚的微笑後，徑直離開。
吳總怔愣片刻，将腿上的餐巾揉成一團狠狠摔在地上，追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