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姜妩怔怔地看着照片，她曾經滿懷憧憬地對顧覃川說：“如果以後有機會去浪漫的巴黎，我一定要去埃菲爾鐵塔看一看。法國人說它是一位守護巴黎的巨人，經年屹立在這座城市中，觀望着普羅大衆的生活，登上塔頂，就能看盡人生的喜怒哀樂。”

後來，姜妩流着眼淚對顧覃川說：“我永遠走不到鐵塔的頂端，夠不到我要的幸福。”

姜妩重新聽了一遍顧覃川的語音，觸動心靈的感覺反而更淡了。

什麽叫遺失的美好？既然美好為何會遺失？丢掉的東西再撿起來，擦得再幹淨也會存在肉眼不可見的塵埃。

姜妩沒回顧覃川的微信，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顧覃川站在埃菲爾鐵塔頂層的瞭望臺上，将整個巴黎盡收眼底。

這座古老而又充滿浪漫色彩的城市，在晨曦的呼喚下慢慢覺醒。空氣中彌漫中醉人的芬芳，天空淺藍與城市多彩相融合，美得像一副油畫。

巴黎是女人最向往的城市之一，它浪漫、時尚、高雅藝術的氣息從古老的咖啡廳蔓延到謝香麗舍大街。塞納河畔不缺相擁親吻的男女，而顧覃川渴望的溫柔卻不在他的身邊。

遺失的美好随着時間的流逝，風化成斑駁不堪的記憶。

顧覃川想擁有一雙魔術手，撫平姜妩心中早已結痂的傷痕。

姜妩沒有回微信，顧覃川失望卻不意外。算算時間，現在國內是下午四點半，她應該在忙工作。

顧覃川拍了很多照片，全方位記錄下自己看到的巴黎美景。等到國內入了夜，顧覃川再慢慢發送這些照片，哪怕在姜妩心裏泛起細微的漣漪，也算一種成功。

晚上，姜妩好不容易能睡個美容覺，手機卻被微信消息狂轟濫炸。

幾十張照片不停歇地傳輸過來，姜妩拿着手機面無表情。

等消息消停了，姜妩回了一條信息：顧總，我這裏不是雲相冊。

顧覃川發來語音：“巴黎是一座很美的城市，有機會和我一起來看看。”

姜妩打字：去過了，你慢慢欣賞美景。

顧覃川：“沒有你，再美的風景也寂寞。”

姜妩：……

不得不說，顧覃川刻意壓低，充滿誘惑的性/感聲音真的會讓人耳朵懷孕，要不是了解他，姜妩非常有可能墜入他精心制造的溫柔陷阱中。

“姜妩，我想你了。”顧覃川繼續低音炮攻擊。

姜妩看了看時間，回複：顧總，我沒算錯的話你那邊應該是下午四點，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但思春還早了點。

這次顧覃川回複的文字：……我剛開完會。

姜妩：有一個詞非常适合形容現在的你。

顧覃川：什麽詞？

姜妩：衣冠禽獸。

這條消息發出後，顧覃川遲遲沒有回音。

姜妩等了片刻剛剛睡下，顧覃川直接打來電話。

姜妩困得眼皮打架，沒精力和顧覃川“談情”，但電話一直響個不停。

姜妩把電話調成靜音塞進枕頭下面，然後團成一團閉上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姜妩睡醒後看手機，電量微弱接近關機狀态。

屏幕顯示5個未接電話，微信信息數12條，其中10條語音，3條文字。

文字信息：[不方便接電話回信息？你很忙嗎？]

[姜妩，我一直在等你回複。]

[我在你心裏當真沒有一點位置？我累了，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是分開的意思麽？

姜妩看着這條消息，心裏莫名空出一個缺口。

不痛卻空落落的。

姜妩想回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姜妩放下手機，将頭埋進被子裏，一坐就是半個小時。

再擡頭時，姜妩恢複了一貫的冷靜。

她将手機調成響鈴，插上充電器後，起床洗澡化妝。

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生活還要繼續，工作依舊繁忙。

姜妩做頭發的時候，手機響了。

姜妩心裏一緊，下意識覺得電話是顧覃川打來的，但這個想法轉瞬即逝。

顧覃川沒那麽多時間和耐心跟一個女人糾纏，他的商業王國需要他去打理，他要床伴輕輕勾勾手指，就有無數女人蜂擁而至。

姜妩算個什麽東西。

這樣想就釋懷了。

姜妩給頭發做好最後的定性步驟後，回到床邊拿起電話。

來電的果然不是顧覃川，是陸澤的助理。

電話接通，助理語氣慌亂：“姜妩姐，陸澤出車禍了。”

姜妩剛剛平靜的心又狠狠揪起來，“什麽？！”

“他早上在去劇組的路上出了車禍，剛剛被送進濟仁醫院。”

姜妩來不及沒問陸澤傷勢如何，直接拿起外套沖出家門。

姜妩從來沒有這麽着急過。早上堵車，她一路按着喇叭，引得隔壁車道的車主降下車窗玻璃破口大罵。

姜妩不在意這些，她的耳朵裏除了一直循環的“車禍”兩個字，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姜妩以最快速度到達濟仁醫院，醫院門口已經被各路媒體記者包圍了。

記者們看到姜妩來了，紛紛湧上前來，問她陸澤的情況。

姜妩沒空搭理記者，在醫院保安的幫助下，順利進入醫院。

姜妩急行的腳步比急診科醫生還快，走過護士臺，揚起的風将病人的問診記錄單掀開了好幾頁。

姜妩來到急診室門口，透過中間的透明小窗往裏望了望，看到陸澤坐在凳子上，臉和身體都沒事，左手的衣袖卷起，露出半截手臂，護士正在給他擦傷的部位消毒。

姜妩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落回原處，雙手撐在牆上，垂着頭叫人看不出情緒。

急診科醫生剛剛去拿陸澤的檢查報告了，大明星入院出報告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幾倍。

急診科醫生進急診室前看了姜妩一眼，但沒有詢問她是誰。

醫生推開門走到陸澤面前，把體檢報告遞給他，說：“報告顯示沒有內傷，骨骼也完好無損，消完毒包紮一下傷口就可以走了。”

陸澤沒仔細看報告上的數據，醫生說沒事，他便問：“不包紮行嗎？我一會兒還要拍戲。”

醫生挑眉看着陸澤，說：“你左臂上的擦傷範圍不小，萬一感染出現敗血症，後果不堪設想。你們這些明星又不缺錢，休息幾天再拍戲，損失能有多大？”

醫生的話陰陽怪氣，陸澤涵養再好也忍不住怼他：“拍戲是我的工作，好比治病救人是你的工作，難道你做醫生只是為了賺錢？來了急診病人，你會叫病人晚幾天來，你的問題不會致命嗎？”

醫生被怼得啞口無言，便埋頭填寫病例，同時說：“我是提醒你注意身體。”

陸澤語氣稍緩道：“謝謝，但你說話的态度很容易讓人誤會。各行各業都有敬業的人，娛樂圈不止有靠臉吃飯的小鮮肉。”

醫生撇嘴：“我不關注娛樂圈，只曉得很多明星拿着天價的片酬，卻不敬業。”

“你說的只是個別……”陸澤想為娛樂圈裏敬業的演員正名的時候，姜妩走了進來。

陸澤看到她，立刻将受傷的手往身後背。

姜妩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所有的情緒已經被她丢在急診室門外。

姜妩走到陸澤身邊，輕輕擡起陸澤的手臂仔細看了看，說：“擦傷面積這麽大，必須包紮。”

醫生點頭，見大明星有點怕這女人，想必她來頭不小。

陸澤抿唇不語。

姜妩又說：“導演那邊我去溝通，讓他把你的戲往後延，你好好休息幾天。”

陸澤覺得不需要：“小傷而已，拍戲的時候磕碰受傷都比這嚴重。”

姜妩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轉而露出笑臉，輕聲道：“聽話。”

陸澤恍惚了片刻，那一抹微笑對他來說比什麽靈丹妙藥都管用。

陸澤終于妥協：“好。”

包紮完畢後，姜妩颔首對醫生和護士說：“麻煩你們了。”

醫生護士表示不麻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姜妩扶着陸澤，走到診室門口的時候，腳步稍作停頓，回頭對醫生說：“娛樂圈裏有濁流，也有清泉，敬業的演員應該被尊重。”

醫生張了張嘴，終是無言以對。

醫院走廊的盡頭，陸澤曲肘坐在椅子上，姜妩站在他身旁。陸澤的助理交完醫藥費回來，看到這個情況不敢靠近，遠遠地等在一邊。

姜妩給李導去了個電話，把陸澤的情況告訴他。

李導說人沒事就好，休息一兩天沒問題，但時間別太久，劇組耗不起。

姜妩看了眼陸澤，陸澤也在看她，準确來說陸澤一直在看她。

姜妩把休息時間争取到四天，李導勉強答應。

挂斷電話後，姜妩雙手抱臂，隔着走廊玻窗舉目遠眺，長而濃密的睫毛也難掩她的愁緒。

陸澤知道姜妩心裏難受，但娛樂圈就是這麽殘酷。

“對不起，我的車子突然爆胎，失控撞到安全島。”受傷的陸澤率先道歉。

姜妩微微閉目，良久後，問道：“司機開車前沒有檢查車況？二十多年的老司機會出這種差錯？”

司機跟了陸澤兩年，開車一直比較穩，為人也比較憨厚老實，陸澤便為司機開脫了一句：“他也不想發生事故。”

“但事故卻發生了。”姜妩語氣略重。

姜妩對自己的藝人無比重視，傷在陸澤身，痛在姜妩心。姜妩原想安慰陸澤，卻因過分擔心而有失方寸。

姜妩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語氣緩和道：“司機受傷了嗎？人在哪裏？”

陸澤說：“輕傷，現在應該在交警分局處理事故。”

姜妩點頭，踱了幾步，忽然問道：“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娛樂圈水深火熱，璀璨華麗的遮羞布下暗潮湧動。姜妩不是陰謀論者，但她深知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