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保護

就在男人下一腳踹出的時候,文南忽然抱住了對方的腳,奮起發力,身體用力一滾,便将男人拽倒在地。

實際上,文南戴着的鐐铐不光鎖着他的手腳,還連到了牆上的兩個鐵環上,使他只能坐着或者躺着,連站起身來都做不到。在這種境況下,男人萬萬沒想到,文南竟然還有反擊他的能力。

在出其不意拉倒男人之後,文南緊接着用力,試圖将男人拉到自己的方向上來。畢竟,對方雖然被他拽倒,但沖着文南的是腳。而文南因鎖鏈被迫靠牆,到不了更遠的地方,自然也無法碰到男人的脖子之類的脆弱部位。因而,如果不将他拉到自己的方向上來,文南一時也無法真正威脅到他。

男人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抓住這個優勢,死命地試圖将腳抽出。

這個過程卻很不順利。文南的力氣真的不小,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腳腕,令他根本完全無法動彈。

這麽僵持下去,搞不好文南真的有可能把他給拖過去。即使戴着鐐铐,他也能勒住他的脖子。如果到了那一步,可就沒有什麽勝算了。

男人眼中兇光一閃,忽然胳膊一伸。

這地窖地方本身就不大,栅欄裏面更是并沒有多大的面積。因而,他一伸胳膊,直接就把旁邊的女人給拖倒在地。

“啊!”女人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緊接着,男人就揪住了她的頭發,毫不猶豫地帶着她,将她的頭用力地往地上撞。

粗粝的地面一瞬間就沾上了一點鮮血。

文南一個愣神,猶豫了一刻。

他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借由這個女人威脅他。

就在那男人抓着女人的頭發逼迫她擡頭,然後再次重重地将她的頭向地上砸的時候,文南咬着牙,及時地松開了手。

男人獲得了自由,飛快地站起身,一把将女人甩到了一邊。然後,他快速地走出去,拖了個手臂粗的木棍進來。

“有能耐啊。”他因之前的僵持而疲憊地喘息着。此時,他眼中燃燒着的已經不再是暴虐,而是狂怒了。

“哥,哥……”見她這個樣子,女人聲音都打抖了,勉強站在男人的身邊,“算了,算了吧。出事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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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腳将她踢到一邊,手中的棍子一揮,重重地砸到了文南的身上。

“啊……”文南攢着拳頭,疼得咬牙。

男人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緊接着又是幾棍,擺明了要好好折磨他。

“哥……”女人很努力地攔着,甚至不斷地擋在文南的前面。

有那麽幾次,文南分明聽到了木棍砸下來的呼嘯風聲,卻沒感覺到新的疼痛。在疼得緊閉雙眼的間隙,他努力睜開眼,隐約看到女人的身體擋着他,幫他擋下了好幾下。

男人的狂怒持續了很久。直到真的很累了,他才扔下木棍,将栅欄上的鐵門一鎖,罵罵咧咧地爬出了地窖,又鎖上了地窖的門。

文南仰面躺着,感覺全身都在疼。他深而緩地喘息着,皺着眉頭忍耐。

此時,在他頭頂的方向,時不時有低低的抽鼻子的聲音傳來。

文南最沒辦法的就是這種聲音。緩了一會兒,他無奈地勉強動了動腦袋,仰着頭往後看。

“沒事吧?”他無力地問道。

“沒事。”對方回答道,聲音裏有很重的哭腔,“謝謝你……還有……對不起……”說着,她像是又要哭起來了。

文南聽着,輕輕嘆了口氣。又緩了一會兒,他覺得好些了,這才提起些力氣,撐起身子,靠着牆,很勉強地坐了起來。

“你幹嘛?”栅欄外的女人攔他,“別亂動了,不疼嗎?”

“沒事。”文南抽着氣,轉頭看着女人,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唐霜。”

“糖霜,名字很甜啊。”文南點點頭,“唐霜,下次他打我,你不用來攔。”

順着文南的視線,能看到唐霜四肢上一片片的青紫,顯然是之前給他擋棍子留下的。

傷口出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會讓文南感到格外的刺眼,更別提還是為了他。

“怎麽能不攔。”唐霜低低地說道。她靠在鐵栅欄的旁邊,整個人恹恹的,無精打采的樣子。

“攔也攔不住,還累得你受傷。沒必要。”文南道,“還讓我怪愧疚的。身體上的壓力已經足夠了,再增加心理上的壓力是何苦呢。”

唐霜沉默了一會兒。

“……對不起。”她忽然開口,低低道,“對不起。”

“你道什麽歉。”文南制止她,“你有什麽可道歉的。”

“你是為了……保護我。”她低聲道。

“不。”文南否認,“我是為了保護我的良心,和你沒關系,知道了嗎?”

他為她放棄了重要的逃生機會,竟然還要矢口否認,一點也不肯給她壓力。

唐霜看着他。

“謝謝你。”她認真地說道。

“都說和你沒關系了。”文南強調。

唐霜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道:“……那就算成……是替我哥道歉。”她低下頭,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對不起。”

“……等等。”文南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替你哥……那個人……真是你哥?”

“是。”唐霜應道。

“……親哥?”

“是。”

“……血親的那種?”

“嗯。”

“哈……”文南發出不可理喻的氣音,滿臉的難以置信。

雖然确實聽她叫過很多次“哥”,但看那男人對唐霜的态度,文南一直以為唐霜和自己一樣,都是受害者,只是為了讨好那個男人才叫“哥”的。

沒想到居然真的是哥哥……

哪有人拿自己親妹妹做人質,去威脅陌生人的?

文南從未覺得這世界如此無法理解過。

靠在牆上好好懷疑了下人生。文南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心裏忽然又多少生出些慶幸。

沒想到這倆人竟然是親兄妹,根本是一家的。這麽看,縱使唐霜看似善良,可既然跟在這麽個哥哥身邊,究竟是不是一個正常人,究竟是不是從犯怕是也存疑。

還好他沒因為覺得唐霜人好,就先一步把想讓她幫忙一起逃跑的事說出來。畢竟,唐霜哪怕不是從犯,也是主犯的血親。這麽看來,即使她看上去是向着他的,但實際上真正會幫助誰也還真不一定。

畢竟,他若是能出去,絕不可能放過犯人。所以,他能成功逃出去,就等于她的哥哥一定會坐牢。她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不是誰都有大義滅親的能力的。

文南仰着頭,腦袋在牆上輕輕磕了磕。

說實話,在這樣孤立無援慘絕人寰的異常狀況下,有一個人對自己好,其實是會讓人産生依賴感的。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文南實際上就已經多少将唐霜當做己方盟友,當做孤立無援中的一個心靈寄托了。

沒想到這個寄托這麽快就垮了。

文南忍不住慢慢吸了口氣,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早知道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沒有。

放棄了和唐霜對話,文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腳上的鐐铐,心情更加沉郁。

他常年健身,拍過動作片,也拍過需要武術指導的偶像劇,各種危險動作都堅持自己來完成。有能力做這樣的堅持,意味着他的身體素質高于絕大多數人。所以剛才,即使戴着鐐铐,即使被鎖成了這個樣子,他也還尚且有一搏的能力。

只是,這個機會真的就只有一次。既然被他抓住過一次,男人就絕對不會再輕易靠近他的手臂附近,不可能再被他抓住第二次了。

一時間,他竟想不出任何能夠脫困的辦法。

文南這一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中産家庭,名校出身,還沒踏出校門就一炮而紅,做事認真,事業如魚得水,前途一片光明。

在三十三年的人生中,他還從未覺得前路如此黑暗過,一次都沒有過。

就在文南周身的沉郁氣勢都要充滿整個地窖的時候,唐霜忽然開口,道:“你也……不要太難受了。”她擡起頭,看着文南,看起來很忐忑,卻又矛盾的很堅定。

她說:“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鑰匙偷來,把你放出去。”

文南愣了一下,扭頭看着她。

他剛還揣測她恐怕不會真的站在自己這邊,不敢和她提幫忙逃跑的事。沒想到,她竟然自己先提起來了。

“我……不敢跟你保證日期,但是我真的會盡力的。我真的會盡力的。”唐霜看着他,鄭重地承諾,“我也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也一定會,保護你的。

對方說了這樣的話,臉上的表情鄭重無比。

保護他。

有那麽一瞬間,文南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前所未有,讓他感到非常陌生。

他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因什麽而起。他只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莫名其妙地柔軟了起來,像是冬日裏化開了的清泉,非常……柔軟。

哈,多奇怪啊。他明明渾身是傷,不知道多痛苦。可是在那一刻,他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文南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作者有話要說: 好絕望呀。我明明有還沒填完的死士,明明有還在準備的新文。

我為什麽要開這個坑呢……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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