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希望

唐霜真的很努力了。

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告訴唐慈殺人和綁架還是兩回事,如果殺了人,就真的再無回頭之路了。唐慈不為所動。

她在夜裏小心翼翼,試圖直接把鑰匙剪下來,當然驚醒了唐慈。

她幹脆試圖強行開門,當然無論如何無法與唐慈的力氣做比較。唐慈制服她,容易得就像是制服了一只小貓小狗。

不怪唐霜如此失控。地窖門鎖已經三天多了。算起來,文南已經八十多個小時沒有吃喝了。

人不吃不喝的極限是多久呢?唐霜隐約記得,汶川地震時,堅持八十多個小時獲救的人就足以上新聞了。

一直這樣下去,他還能堅持幾天呢?

“到底為什麽……”唐霜看着唐慈,穩住自己幾近崩潰的心态,試圖去理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她看到唐慈的眼中閃着光。那種光芒,她是見過的。雖然只見過幾次,卻印象極深,多年來從未忘卻。

那是小時候,他将家裏的小貓一點一點殺死時,聽着小貓嬰兒一般的尖叫時,眼中閃爍着的那種光芒。

唐霜坐在門口,将臉埋進胳膊,心裏從未如此冰冷、陰沉而絕望過。

她從白天一直坐到了入夜。坐到月亮升起,坐到唐慈沉睡。

她從屋中小心地搬出一個凳子,踩着凳子,試圖攀上圍牆。

真的很難。

院子的圍牆起碼有兩米五,她踩着凳子,仍比圍牆要矮上幾十公分。

但胳膊至少夠得到圍牆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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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蹬着圍牆,死命地用力。

踩在凳子上其實格外不好發力,她就那麽卯着一股力氣,一直一直地往上蹬。

從前半夜一直到後半夜。

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想辦法繼續。

即使覺得不可能成功,仍舊假裝不知道自己無法成功,一直一直地嘗試着。

直到天将亮的時候,她居然真的将整個身體都拱到了圍牆頂端,然後再也支持不住,從圍牆上摔了下去。

摔到了另一端。

……她真的出去了。

喜悅來得過于猝不及防,以至于她都沒有怎麽反應過來。

倒也不需要其他的反應了。她好像沒摔疼似的,爬起來,忍着疼就向外跑。

這個村子裏的人真的很少。明明是個不大的村子,但她好像沿途跑了很久,這才找到了真正有生活氣息的院子。

甚至有一戶人家早起,還亮着燈!

唐霜迫不及待地敲開了亮燈的人家。

開門的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披了件樸素的外套,疑惑地端詳着她。唐霜從未覺得一個陌生人有如此可親過。

對方并不會說普通話,但好在當地方言和普通話還是比較相似的。互相認真聆聽,倒也能夠交流。

巧得很,這男人正是本村的村長。

聽了唐霜的遭遇,村長義憤填膺,穿上衣服就要帶她去城裏報警。唐霜心安地與他一起上了車,就見車開着,飛快地将她帶到了她非常熟悉的地方。

村長下了車。唐霜意識到不妙,試圖下車,車門卻已經被反鎖了。

唐霜死命鳴笛,希望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這裏的人實在太少了,即使反常地鳴笛,也不會有人很快趕來。

村長敲響了院子的門,來開門的正是唐慈。

“怎麽不看好呢?”唐霜聽到村長用方言熱絡道。

唐慈冷冷地看着車裏的唐霜,一言不發。他從兜裏掏出錢,數了幾張,遞給了村長。然後,他就徑直走到了車前,打開了車門,将唐霜拖了出去。

“謝謝了。”他向村長道謝。

“不用。”村長笑眯眯地,點了點手裏的錢,“小事。”

唐霜被拖進了院子。

幾天來,第一次的,唐慈打開了地窖的門。他粗暴地将唐霜拉入了地窖,按到了鐵栅欄上。

“哥哥好傷心啊。”他按着唐霜的頭,用力地往鐵栅欄上抵,“是哥哥太不關心妹妹了嗎?唐霜,我都不知道,你其實是追星的嗎?嗯?你看看,你快看看,這個人,他到底哪裏好呢?不追星的話,怎麽會為了這麽個人,這麽抵抗哥哥呢?嗯?”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使勁将唐霜的頭往栅欄上頂,抵得唐霜生疼。

“說話啊!”見唐霜不言語,唐慈忽然暴怒,用力将唐霜的頭往鐵栅欄上一撞,“為什麽不說話!”

“很挫敗吧。”忽然,從鐵栅欄裏側傳來聲音,有些嘶啞,卻很清晰,“妹妹被我三言兩語就誘走了……根本不把你當回事嘛。”冷言冷語。

還沒有人在這種時候還敢激他的。唐慈剎那狂怒。

神奇的是,狂怒之下,他竟然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仍記着曾經被文南拉住腳吃過虧的事。

他轉過身,找了工具,然後才打開栅欄,走了進去。

唐霜當然阻攔不住。

……

等一切平息下來,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

文南躺在地上,虛弱地喘息着。唐霜不再受到信任,也一并被關了進來。

唐霜解開文南的衣服,看他的傷口,眼淚忍不住撲簌撲簌往下掉。

“所以我說不用管我了吧。這弄的。”文南有氣無力地說她,“頭弄傷了沒?給我看看。”

“你還有空管我。”唐霜哽咽着開口。

“這不是沒死呢。”文南伸手,按了按她的頭,“我看看……好像沒腫。”

“本來就沒什麽事。”唐霜低低道。她看着文南幹裂的嘴唇、蒼白的臉色,還有身上新添的傷口,眼淚越發控制不住。

“這次,你做什麽了?他發這麽大脾氣?”文南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我跑出去了……”唐霜抽着鼻子。

“?!”文南來了精神,“出去了?不是說牆很高嗎?”

“嗯……但還是翻出去了。”

“摔着了嗎?”

“沒有。”

“給我看看。”

“沒摔到。”

“我看看。”文南堅持道,同時提起幾分力氣,爬了起來。長期沒有進食,他低血糖嚴重,驟然起來,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緩了緩,他不由分說,撸起了唐霜的褲腳。

果然受傷了,膝蓋都磕出血來了。

文南皺起眉頭。

“這位女士,我們兩個對‘沒摔到’這個說法的定義好像存在了很大的偏差。”

“又沒什麽事。”唐霜試圖将褲腳拉下去。

文南制止了她。

可是,制止之後,再做什麽,他卻又不知道了。

他被關在這裏,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她受了傷,他又能做什麽呢?

文南遲疑了一會兒,最終慢慢地收回了手,頹然地呼出了一口氣。

“不過,你別太難過了。”唐霜忽然道,“其實……我還是留下了一些……希望的。”

那天,這個偏遠山村為數不多的住戶們,每個人都從自家的院子中撿到了一百塊錢。

和石頭綁在一起,從外頭被丢進了院子裏。

錢上無一例外寫着一句話:“村最東北角的房子,有人綁架。聯系警察,二十萬重謝。”

如此辛苦地跑出來一次,唐霜當然不會什麽都沒有準備。早在準備凳子□□前,她就偷走了唐慈放着的幾千塊現金,還有一支筆,和好幾段切好了的繩子。

如果無法成功出去,她就将錢放回去。

如果可以,她就寫字。

畢竟,她無法保證自己找到的人就一定會幫助自己,必須要想辦法分散風險。

這是她想到的最快的能通知最多的人,将風險分散開來的辦法。

總不至于整個村子的人都不願意幫助她吧。

所以,在敲開村長的家門前,她在沿途經過的每一個院子中都扔下了綁着石頭的一百塊錢,甚至還在離村子最近的外頭的路上也放上了寫着訊息的錢,用石頭壓着,以期有可能被村外的人發現。

唐霜對文南講了自己□□出去之後的遭遇,以及未雨綢缪但還真用上了的後手。講完了,她不免有一點得意,等着文南誇獎自己。

誰知道,文南臉上确實是有喜色的,卻稍縱即逝,很快被擔憂所取代。

他看着唐霜,認真地對說道:“如果他發現錢沒了,或者其他人看到訊息,也舉報你了,你就說是我讓你這麽做的,知道了嗎?別逞強,一定得這麽說,知道嗎?”

居然還是在擔心她。

唐霜看着文南,不自覺地輕輕勾起了嘴角,目光裏全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軟和溫存。

“我困了。”她移開了話題。

“別轉移話題,我讓你答應我。”

“真的困了,我一晚上沒睡呢。”唐霜揉了揉眼睛。通宵讓她的身體很不舒服,身上冒虛汗,眼睛畏光,喉嚨也一直癢癢的,總想咳嗽。

文南看着她眼底的青黑,看着她憔悴的臉色,忽然就也顧不得別的了。

“是該好好睡覺了。”他說道。環顧四周,他沒見什麽能讓她舒服躺着的地方。想了想,他只好将腿伸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枕這裏吧,好好睡一會兒。”說着,他又覺得不太自在,欲蓋彌彰地補充着,“主要……也沒別的地方合适。地上太硬了,睡着真的不舒服。不信你試試,我——”

唐霜笑出了聲來。“知道了。”她說道,毫不在意地躺在了他結實的大腿上。

“啊……嗯。”文南點點頭,臉上竟然有些發熱。

“觸感很好。”唐霜在文南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還不忘誇獎道,“你經常鍛煉吧?”

“嗯……快睡吧。”文南道,聲音裏有明顯的不自在。

唐霜沒忍住,臉上又帶上了笑意。

她手摸着文南的膝蓋,脖子墊着文南的大腿,閉上了眼睛。

慢慢地,她的呼吸均勻了起來。

和地窖裏的另一個人完全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就要出去啦!嘿嘿嘿後面要寫什麽呢~

以及本文居然有霸王票啦嘿嘿嘿~大感謝!雖然之前也說過,确實不在意霸王票,但要真開文以來一個都沒有,确實也覺得怪怪的,不太适應……(捂臉)感謝三位妹子~

感謝在2020-03-07 18:59:44~2020-03-08 23:21: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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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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