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層樓經過嚴格把控,禁止大聲喧嘩,除了在甲板上觀海,其他地方都禁止閑雜人等随意進入。
他們剛來的那天,有位姑娘闖上來喊唐禦天的名字,結果直接被守衛轟了下去。
所以這麽說,門外已經沒有守衛了嗎。
這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救命,救命啊——”
呼救聲越來越近,然後又遠去了。
聽着就像是一只到處亂竄的無頭蒼蠅,只撞了一記秦意這間房的門,就倉皇地向更深處跑去。
而前面兩間房似乎更加無動于衷,緊閉着房門,沒有聲響。
只剩下那女人越來越無助的聲音:“求求你們救救我……”
那女人跑到盡頭後開始往回走,只不過這次走得很慢,在每扇門之前停留許久,手上不停地敲,末了還用手撞門。
秦意雖然懷着一顆舍己為人、救濟蒼生的心,卻也不傻,這件事情來得蹊跷,他猶豫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決定去開門。
他不能因為自己可能會遇到危險,就這樣袖手旁觀。
秦意走去開門的途中喊了幾句,雖然不确定她能不能聽見,仍是安撫道:“這位姑娘,別害怕,冷……”
‘靜’字還未說出口,電話鈴像催魂一樣響起來。
由于電話正好就在沙發邊,他順手接了,腳下步履卻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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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
“好個屁。”
電話另一端是唐禦天無比煩躁的聲音。
秦意很少聽他講這種粗俗的話,不由地問:“唐先生,發生什麽事了嗎?”說話的時候手已經把上門鎖,正要一把打開,卻聽唐禦天又說:“門口是不是有個瘋婆子在敲門?”
聞言,秦意手一頓:“……你怎麽知道?”
“別開。”唐禦天說完後将手機拿遠了,跟洪寶簡單吩咐幾句才繼續把手機貼在耳邊,道,“牆門上,電燈開關那一排按鍵,有一個紅色按鈕,你按下去,然後把電視打開……”
“啊?”
秦意的反應讓他眉尖一跳,忽地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蠢貨你開門了?”
唐禦天說的時候咬字很重,秦意縮回手,坦誠道:“還沒有。”
還,沒有。
唐禦天要是聽不出這話裏的含義,那他真是白當這個男主角了。
“紅色是查看監控的按鈕,你要是敢開門,就等着自己給自己收屍吧。”唐禦天聲線雖聽起來冷漠無情,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這個意思,“有事就打這個號碼,別出門,我很快回來。”
秦意愣愣地聽着電話變成忙音,然後才反應過來,去按牆上那個紅色按鈕。
就在他按下去的瞬間,門外那個女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唐禦天說的話在他心裏已經占了那麽大的分量。他沒有第一時間把那姑娘放進來,而是真的按完按鈕後緊接着打開了電視。
“救救我吧,”門被用力敲了兩下,由于距離很近,所以聲音聽上去特別清晰:“你剛剛不是說,要放我進來的嗎?”
電視機打開後,跳轉成走道監控,畫質有些粗糙,時不時地還閃着雪花。
屏幕上是個紅衣女人,長頭發,身材前凸後翹。
她正彎着腰,側着臉,将耳朵貼在門上,似乎在細細地聽房間裏的動靜。
“救救我……”
這聲求救,帶着哭腔。
可秦意卻聽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緊接着寒意從腳趾頭起一點一點往上冒。
“救我啊,你這麽還不開門?”
監控上,女人的側着的臉正好暴露在攝像頭下,明明說出來的話那麽焦急無助,嘴角卻挂着詭異的笑。
她的紅唇此時裂得很大,有種笑意裂到耳根的感覺。
通過監控,秦意還看到另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注意到她的右手上,拿着一把……
滴着血的斧頭。
那斧頭幾乎要垂在地上,血跡一滴一滴,淌在地面上,彙聚成一小灘。
“救我。”他親眼看着那女人越說話嘴角咧得越大,擡起白嫩的手腕在門上不斷敲擊,她笑着說,“救救我。”
“……”
秦意往後退了兩步,說不出話來。
十分鐘後唐禦天接到秦意電話的時候,他正把槍頂在程國強的眉心,這個平日裏威風八面的程老爺此時抖如篩糠。
“怎麽了?”唐禦天接起電話,頭微微側了一下,聽到那頭是秦意的聲音後,他便對槍下這顆腦袋不甚在意起來,導致槍口偏了幾公分,直接捅在程國強眼睛上。
還好程國強眼睛閉得快,隔着眼皮感受那黑黝黝的槍口,手中的拐杖随着他一起抖動,就連說話都在抖:“禦天啊,你把槍放下,有什麽話我們好好說,凡事好商量,你程伯伯這些年對你怎麽樣你都是知道的……”
程國強長篇大論地說,打打長輩牌,看着你長大啊以前還參加過你的滿月禮,奈何唐禦天理都不理他,皺着眉沖電話喊:“你到卧室裏去,呆着別動。”
程國強争分奪秒地替自己洗白:“在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親人一樣看待,我怎麽會害你呢。”
唐禦天挂掉電話,前面這老頭說了什麽一概沒聽見,只聽到這句,頓時冷笑:“親人?程老爺子真會開玩笑。”
“禦天,這事真的跟我沒關系……”
“今天早宴,你吃了整整兩盤吐司,但給你送餐的人不是乘務,而昨晚舞會上你卻沒有吃任何東西。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飯菜裏被人下了藥,又是誰告訴你的情報。”唐禦天危險地停頓一下,“又或者是,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程伯伯年紀大了,晚上沒什麽胃口……早上好不容易緩過來,就吃得多了些。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不是我。”程國強越說語速越快,“我根本不知道迷幻劑的事情……”
唐禦天眯起眼,道:“我說了那是迷幻劑嗎。”
程國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一張老臉頓時血色盡褪。
唐禦天說完,洪寶看出來老板迫不及待地想抽身而退去樓上找那個小蘇,于是很識相地接替了他,将槍口對準程國強的後腦勺。
“把他壓到廚房間,誰都不準靠近。”唐禦天往外走,衣擺揚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來,洪寶點點頭,應了一聲。
秦意原先不想麻煩唐禦天的,他都把電話放回原位了,誰知道那女人在門外沉默很久之後,揮起斧頭就砍。
一下又一下,原本紋絲不動的門板開始震動,再砍下去,說不定門真的會被她砸開。
慌亂中撥通了唐禦天的電話,聽到那人不耐煩又強硬的話後,竟松了一口氣。
他照着唐禦天說的,躲進卧室裏,把卧室門反鎖後,又躲進主卧的浴室間裏。
隔着兩扇門,她就算不停地砍,也應該能拖延一些時間。
這半天下來,這艘船上的人都發生了些什麽……秦意難以想象,一點迷幻劑能讓人變成這樣。迷幻劑這東西說起來玄乎,實質上這藥更多的是釋放自己內心最邪惡的一面,平時長年累月的壓抑和不甘。
秦意在浴室裏等唐禦天趕過來,順手拿起豎立在洗漱池邊上拖把,全身高度戒備起來,思緒紛飛。
斧頭威力很大,盡管那紅衣女子力氣不如男人,但要砍破一道門還綽綽有餘。
可憐的大門沒過幾分鐘就失守了,女人一步一步走進來,并不着急。她似乎是砍累了,因此将斧頭拖在地板走,金屬和地板摩擦的聲音悶悶地,刺啦刺啦。
女人怪笑着問:“嘿嘿,你在哪裏?”
秦意用身體抵着門,聽到腳步聲,斧頭摩擦地板的聲音越來越近,等到她問出那句話的時候,聽得他渾身汗毛豎起。
那女人問完後,四周安靜了片刻,只剩下他愈來愈劇烈的心跳聲。
突然,女人的笑聲猛地響起來,而且很近,近得似乎就在他身邊。
‘咚’。
‘咚咚’。
這是敲門聲。
緊接着——
“救救我,”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楚楚可憐地說,“讓我進來。”
不用懷疑,這楚楚可憐的背後,一定是她那張揚起的詭秘笑臉。
秦意心髒有一瞬間的停跳。
他明明把卧室門給反鎖了,為什麽她還能進來?
外邊又沉默許久,然後外頭傳來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跟他只相隔一塊木板,他聽得清清楚楚。
這回女人的聲調變得陰陽怪氣,聽起來似乎很苦惱,她道:“……是哪條鑰匙呢?”
鑰匙。
這個認知‘轟’地一下在他腦海裏炸開。
剛才事态緊急,他忘了,鑰匙就在客廳的餐桌上!
緊接着,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鎖孔被左右擰動,但是沒有擰開。
女人很失望:“啊……不是這一把……”
這種劇情簡直堪比恐怖片,秦意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他現在只是面上略微慌亂,仍算比較鎮定,只是呼吸和心跳頻率出賣了他。
他的手心開始冒汗。
那女人試了差不多五六次,這次擰得特別緩慢。
沒有卡頓。
鎖順利地開了。
秦意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體抵着門,防止她推門進來。
可他忘了這具身體又多羸弱,常年營養不良不是幾個月的時間就能調整好的。
他悲哀地發現,他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怼不過。
一只纖細嫩白的、還沾着血液的手猛地抓上門板,門又被推開一些,緊接着她的腦袋探了進來。
長發披肩,淩亂地半遮面,嘴角一抹歪曲的笑容。
“找到你了。”
……
秦意閉上眼,最後一絲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他張張嘴,微弱地喊:“唐禦天……”
唐禦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禱生效了,下一秒——
那個瘋女人突然整個人後仰,痛苦地啊了一聲。
唐禦天毫不留情地單手扯着她的頭發,将她拽離門口,抓在她頭發上的那只手骨節分明,青筋暴起。
他現在确實很生氣,一種說不上來的,類似煩躁的情緒将他席卷。
又擔心又後怕,心慌到有些煩躁的唐禦天只能用那些惡言惡語來掩蓋:“廢物。”
秦意真是劫後餘生,哪裏還在意他怎麽稱呼,他松了一口氣:“唐先生,謝謝你。”
然而他剛道完謝,卻見唐禦天輕輕松松把手上那人甩出去,然後左腳踩上那把可憐的斧頭,側頭看着他,罵道:“你還能幹些什麽,連個女人都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