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唐禦天以為,秦意就算蠢,也不會蠢到那種程度。

他話都說得那麽明白了。

當那只蠢貨嗫嚅着說‘不好意思,我竟然才知道,我……我都沒有準備什麽禮物’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以最帥氣的姿勢倚靠在車邊,确定将襯衫扣已經解到最性感的位置,然後逆着光,冷酷邪魅中帶着幾分深情道:“我什麽都不缺。”

趁那蠢貨怔忪之際,唐禦天逼近他。後座很寬敞,秦意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威懾得只能往後仰,然後被他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身下。

唐禦天的頭發撩過他耳側,聲音像把上好的大提琴低沉地拖過這個夜色。

“我只要你。”

……

是不是說得很明白。

簡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唐禦天洗過澡,特意開了瓶珍藏多年的紅酒,浴袍穿得松松垮垮,半躺在床上翻雜志。

但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秦意那邊毫無動靜。

當他憋不住,正要出去主動找他的時候,只見秦意正好端着盤東西,艱難地準備敲門。

兩人在門口四目相對,還是秦意主動打破了這份尴尬。

這個本該把自己洗幹淨送給他的蠢貨沖他笑笑,義正言辭地說:“生日快樂,我給你煮了一碗面。”

唐禦天不知自己該作何感想,他有點生氣,有有點高興,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混合在他臉上,看得秦意手有些發抖。

他這種表情,嗯,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果唐禦天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的話,一定會直截了當地用行動告訴他,欲求不滿這四個字怎麽寫。

然而并沒有,他側過身,讓秦意端着那盆看起來就很沉重的東西進屋,一路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看他彎腰擺盤,看他挽起袖子,看他仔仔細細地将面條撈起來,撈成一大碗。

這人,就算不看臉,光看露在外面的那截脖頸就覺得很精致。秦意的膚色是那種不健康的白,隐約還能看到皮膚下蟄伏的淡青色血管。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內心一片柔軟,不帶絲毫情欲的,只是想伸手抱抱他。

唐禦天突然能理解這種心情,但是他手還沒環上去,就見秦意又夾了一大筷子綠油油的東西進去。

“……”

直至面條都被青菜掩蓋,秦意才放下筷子,回過頭慢條斯理道:“唐先生,想不到該如何給你慶生,我特意給你煮的長壽面。”

秦意參照自己以前過生日的模式,煮了碗清湯面,打個荷包蛋,撒上些蔥花。然後出于私心,加了滿滿一盆青菜。

他好像還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送他的,他也想不出,唐禦天需要些什麽。或者真像他說的,他只想要……

秦意沒有再想下去。

他想,他和唐禦天的戀愛觀可能不太一樣。

談戀愛難道不是牽牽小手足矣嗎?

唐禦天盯着那盆幾乎要溢出來的菜葉子,猶豫了很久,他的紅酒杯被秦意擱置在桌角,在燈光下折射出一抹冰冷地的弧線,似乎在嘲笑他。

……很好,他被氣得連想象力都豐富起來了。

秦意看着他坐下,伸手那兩只尊貴的手拿筷子。

清湯面氤氲而來的熱氣,家常的味道,讓秦意感覺很溫暖,他有些緊張地給他念生日賀詞:“唐先生,綠色是生命的顏色,綠色的浪漫是生命的浪漫。因此,我選擇了這個綠色的世界,饋贈給你的生日。願你充滿活力,青春常在。”

語調起伏得恰到好處,并且滿懷真摯。

“……”

唐禦天盯着碗裏占了足足有二分之一的的青菜,再擡頭看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的秦意。

他是認真的?

秦意将碗往他那邊推,期盼道:“趁熱吃吧。”

唐禦天撥開那層厚重的青菜,将面條挑出來,頓了頓又把面條放回去,夾起一筷青菜。

令人難以忘懷的生日。

秦意坐在他對面,覺得這個男人皺着眉,硬塞着吃的樣子也很帥。

因為吃得太費勁,他手腕處青筋暴起,夾的每一筷子都仿佛用盡了力氣。

但這幅場面落在秦意眼裏卻不是那麽回事,他微微彎眼,像小時候他爺爺坐在他對面看他吃飯時候的樣子,慈愛道:“別着急,慢慢吃。”

唐禦天手一抖,硬生生夾斷了一片菜葉。

秦意又不知怎麽的福至心靈,忍不住給他又念了一段:“日月輪轉永不斷,情若真摯長相伴。”

唐禦天嗆住。

“……成長的歲月裏有煩惱有快樂,前進的道路上有荊棘有花朵,你生日的這天裏,有我的祝福有我的問候:祝開開心心,心想事成這一天。祝你生辰快樂!”

今早德叔也跟他說了生日快樂,可人家德叔那麽大年齡的人了,也依然緊跟潮流,跟他說了句:“少爺,生日粗卡~”

聽聽,粗卡。

連個老頭子都知道粗卡,他的小情人兒卻在這裏一本正經地跟他說什麽前進的道路上有荊棘有花朵。

唐禦天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寶寶,我們需要談一談。”

秦意坐直了:“你說。”

“我懷疑我們哪天上床,還是我強奸的你。”

“……”

唐禦天揉揉太陽穴:“我以前覺得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現在我不太敢肯定。”

唐禦天說完,見秦意呆愣,呆愣的同時身體往後縮。

“唐先生,”秦意張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怎麽會這樣想?”

不是,這樣說又不太對,好像他間接性的承認了什麽不可描述的東西一樣。

好在,房裏電話突然響起來。

唐禦天起身道:“我去接個電話。”

留秦意坐在桌邊反思,他對那方面一向沒有什麽需求,甚至從青春期起就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可能是很早之前,從知道自己的性向之後,就刻意地,很拼命地壓着那股欲望,長期以往,形成了某種心理疾病。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算是不算,偶爾撸撸也能硬,但是從心理上來說,真的毫無感覺。

而唐禦天……秦意并不覺得追求肉欲是一種膚淺的體現,男人表達愛的方式往往離不開欲望,又或者說,只有真正進入對方、和對方毫無保留地在一起,讓對方身上沾滿自己的痕跡……這種強烈的獨占欲,他很能理解。

小萌萌:“ 咳咳,恭喜宿主,一碗青菜任務完成,獲得積分十分。還有那什麽,沒想到你也能造出來‘沾滿自己的痕跡’這種話……我有點驚訝。”

秦意:“……”

那廂,唐禦天接到的是一個無關緊要人士的電話。

唐青龍躲在衛生間裏,給唐禦天打電話,即使他地位不如人,即使游輪那次他丢盡顏面,但他好歹也要擺出二叔的姿态來。

只聽他沉重地咳了一聲,頗有些唐八爺的風範:“禦天。”

“你誰?”

唐青龍:“……我操。”雖然我們關系不好,但你不至于一上來就這麽打擊人吧。

“我你二叔,”唐青龍認命道,“你連我聲音都聽不出來。”

唐禦天:“哦,原來是二叔。”

他鮮少會像乖乖地喊他二叔,唐青龍正覺得稀奇,果然下一秒,唐禦天就涼涼地地說:“二叔你脫水治好了嗎?”

脫水兩個字,他簡直都不敢再回想。

在海裏抓着快小木板,漂流那麽久,那段記憶實在太悲苦。

說不過他,唐青龍也就不繼續瞎扯了,直奔正題:“八爺最近不太對勁。”

唐禦天這才打起幾分精神:“嗯?”

“他平時經常會帶回家的那些小嫩模,這幾天都沒有來過,”唐青龍說完特意停頓一下,确信門外沒有什麽走動的聲音,才繼續道,“更誇張的是,我今天路過他房間……不小心看到……他……”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唐青龍簡直想撂電話,什麽玩意,你當勞資很想跟你談天說地。

于是心下氣憤,氣沉丹田地吼了出來:“他在化妝,你知道嗎,卧槽他在化妝,拿着粉撲往臉上抹!”

唐禦天:“今天是愚人節?”

愚你媽啊!

唐青龍正要繼續說,耳朵一動,聽到門口有什麽細微的聲響,于是急忙挂了電話:“我我我不跟你說了,反正你有空趕緊回來一趟。”

唐禦天原先是不以為意的,但是他猛地想起來,秦意在車上跟他說過第三宿主的事情。

“寶寶你過來一下,”唐禦天拿着聽筒,“上次你說的,那個新宿主的事情,再說一遍。”

秦意只要專注地琢磨自己的事情,反射弧就會特別長,他只隐隐約約聽到前半句話,然後走過去,還不等唐禦天反應過來,就踮起腳尖,青澀地碰在唐禦天的唇上。

“生、生日快樂。”

砰地一聲。

聽筒順着彎彎曲曲的電話線,一起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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