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兇殘的撒嬌
盡管老太太讓她安心養傷,但顧拂雲還是跛着腳來壽安堂給老太太請安了。
當丫鬟一聲“五姑娘來了”的話響來,屋子裏立即變得落針可聞。
顧曉雲,顧悠雲,顧舒雲,顧輕雲,都看向一跛一跛地走進來的顧拂雲。
顧拂雲朝老太太磕了下來,說:“祖母,孫女來給祖母請安。”又磕了個頭。
老太太冷哼一聲:“身子可養好了?”
顧拂雲擡起頭來,說:“已經好得不差不多了。大夫說沒大礙了。”
顧拂雲額頭上有一塊半個指甲大的疤,配在白皙的臉龐,确實醒目。
老太太問:“可會留下疤痕?”
顧拂雲說:“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祖母不必擔心,真要是留下疤痕,用頭發遮着便是。順便時刻提醒我,今後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再也不得給家族丢臉,給祖母丢臉了。”又睜着明媚的大眼,看着幾位姐妹,誠懇地道,“也絕不給姐妹們添麻煩了。”
顧曉雲臉上閃過欣慰之色。
但顧悠雲卻是不以為然,顧輕雲別過頭,顧舒雲稍溫婉些,但也冷淡。
老太太仔細打量顧拂雲,見她氣色還算好,眼神清亮,态度真誠,不似作假,便說:“罷了,知錯就好,起來吧。”
“謝祖母。”顧拂雲借着書晴攙扶的力道站了起來。
老太太見她還一跛一跛的,又問她的腳。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大夫說傷了筋骨,大概再過十天半個月就徹底好了。”
“身子還未好俐索,把骨頭完全養好了再來請安也不遲。“老太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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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拂雲笑着說:“祖母體恤孫女,孫女就更不該恃寵生嬌的。更何況,我這腳除了不能着力外,真的沒什麽大礙了。”
別的姑娘沒病也要裝出三分病,她卻是反着來。
老太太那僅剩的一丁點兒怒火也煙消雲散了,說:“抄了五遍家規,你倒是懂事不少。”
老太太是顧家的掌舵人,處事公正,為人公允,說一不二,在家極為權威,就是老伯爺都要退一射之地。巴結了老太太準沒錯。
于是顧拂雲又拿出哄人的本領,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
顧曉雲瞥了妹子一眼,沒有說什麽。
身為伯府的小姐,并非無所事是,都要練習書畫,或做女紅,或跟在各自的母親身邊,學習管教理財的事,老太太看時辰差不多了,便讓她們各自回去了。。
顧拂雲仍是一跛一跛地走着,顧曉雲有些心疼她,便說:“實在不行,就讓丫鬟背你回去吧。萬一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妥了。”
顧拂雲說:“沒事,過幾天就好了。”一邊提着裙擺,一邊墊着腳走路。
顧舒雲冷哼一聲:“我看是裝的吧。”
顧曉雲扭頭,嚴肅道:“六妹妹,我知道你對五妹妹有怨言,但你也該知道,身為閨閣姑娘,這些話卻也不該從你口中說出來。你到處去打聽打聽,傷筋動骨是不是要養上一兩個月?再則,咱們都是一家子姐妹,就這麽冷嘲熱諷,像什麽樣?”
顧舒雲脹紅了臉:“我一直當她是姐妹,可她呢?又是如何對我們呢?”
顧曉雲正色道:“五妹妹這回犯的錯确實有些大,可老太太已經罰了她。事情已經得到了完美解決,六妹妹一直揪着不放,又有何意義?”
顧舒雲嘴巴張了張,最後又重重哼了聲,甩袖走了。
顧輕雲叫了兩聲,對顧拂雲歉然笑道:“六姐姐就是這副脾氣,我再去勸勸她。”
顧曉雲揪了顧拂雲一把:“都是你幹得好事。”
顧拂雲摸着痛處,可憐巴巴地道:“姐姐,我錯了。”
“一句知錯了就能讓所有人原諒你嗎?你要不是我親妹子,我都想活活打死你了。你也不能怪六妹妹,六妹妹因你的事,不知受了多少嘲笑。”看了崩着臉的顧悠雲一眼,又感嘆道,“四妹妹,我知道你心裏也不痛快,可是一家子姐妹,打斷了骨頭連着筋,五妹妹縱然有不是,就請四妹妹看在大家姐妹一場,饒了五妹妹這一回吧。”
顧悠雲看了顧曉雲,說:“三姐姐言重了,我不過庶出,哪有資格生氣。五妹妹可是高嫁的,今後說不定還要仰仗五妹妹呢。”
顧曉雲瞪了顧拂雲一眼:“看吧,別以為與護國公世子訂了婚約就覺得萬事大吉。以後的路還長着呢,能否過好日子,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路上遇見一個青年,正是姐妹們的兄長,顧遠山,顧家二公子,三房的長子,顧曉雲顧拂雲的胞兄。
“二哥。”姐妹倆一前一後叫着,并福了福身子。
顧遠山今年剛好二十歲,還在一心讀聖賢書階段,向顧曉雲點了點頭:“三妹妹,我才給母親請過安了,母親精神仍是不大好,母親就由你代為照顧了。”
忽然看到顧曉雲身後的顧拂雲,重重哼了聲,拂袖走了。
書晴小心地看着顧拂雲,被自家兄長這般無視,也實在丢人呀。
就是顧曉雲也有些擔憂地看着顧拂雲。
哪知顧拂雲毫不在意地對顧曉雲說:“娘生病了?那我們趕緊去看望娘。”
姐妹倆走了幾步,顧曉雲還是對妹子說:“娘因你的事,氣得一直卧床不起,二哥是個孝順的,如何不惱你?你也別怪二哥不給你面子啊。”
顧拂雲說:“我知道,我不會生二哥的氣的。”
二太太喬氏還趟在床上,面色臘黃,中氣不足的模樣。她這回是真的被顧拂雲給氣倒了,經歷了大驚大怒,大恐大喜,人就病下了。
“娘……”顧拂雲知道母親是真的被氣着了,乖乖上前,向母親跪了下來,尋求原諒。
“你來做什麽?”一看到顧拂雲,喬氏又氣不打一處來,床上的瓷枕都扔了過去,但到底不敢扔在女兒身上,只扔在了地上。
“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再見到你了。”
顧拂雲就知道喬氏刀子嘴豆腐心,于是撿起枕頭,膝行跪了過去,并跪到腳踏上,挨着喬氏,拉着她的手臂搖了搖說:“娘,女兒錯了,您就別生氣了吧。”
“出去。”喬氏抽回手,別過臉。
顧拂雲整個人環着喬氏的腰,撒嬌道:“娘,女兒錯了,以後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您生氣了。要不,您打我兩下出氣吧。”
喬氏拼命地趴拉她的手,趴拉不開,氣急敗壞:“你們都是死人呀,還不把這死丫頭給我趕出去。”
丫鬟們只好上前,拖着顧拂去,但那力道,也就只能拖只蚊子。
顧拂雲索性爬了起來,整個人往喬氏懷裏鑽,繼續撒嬌:“娘,您就別生氣了吧,您再生氣,會長皺紋的。”又摟着喬氏在臉上左右開弓,狠狠親了幾記。
丫鬟們都吓呆了,沒想到五姑娘撒起嬌來,是如此的兇殘。不知太太要長出多冷硬的心,才能拒絕這樣的撒嬌。
喬氏不料女兒經歷了一場事,居然變得如此臉皮厚,簡直沒法招架,最終,還是被女兒的死纏爛打給破了功,摟着她的身子,在她背上狠狠捶了兩記。
“你這不省心的東西,你就知氣你娘。你真要把我氣死了才甘心。”
顧拂雲盡管挨了捶,但捶在身上的力度也就是打蚊子的力度,繼續撒嬌:“娘,不生氣了嘛。”又在喬氏臉上拼命地親着。
喬氏實在招架不住,不得嗔笑道:“你這死丫頭,就是花樣多。”還能不能讓她好好生個氣?
話外
喬氏:也不知這死丫頭從哪學來的伎倆,害老娘都沒法好好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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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顧拂雲不要臉外加兇殘的撒嬌下,喬氏心頭那股怒火也沒了,見女兒果然懂事了許多,病也就好了大半。
第二日就給老太太請安去了。
老太太也從書晴嘴裏得知,五丫頭确實改過自新,變得比以前懂事多了,還懂得體恤人了,又能屈能伸,心下也喜歡,對周氏說:“趁着六丫頭七丫頭單獨開院,也挑幾個機靈乖巧的丫鬟去五丫頭院子裏。”又對顧拂雲說,書晴就拔給她了,做她屋子裏的大丫頭。
出身清貴之家的老太太再節省,也不會省了對姑娘們的教養和排場。
顧家每位嫡女都會配兩位大丫鬟,兩個二等小丫鬟,四個三等小丫鬟,外加兩名粗役婆子。
據說這是京城伯爵府嫡女的普遍标配。
……
解除了禁足令,又得到了長輩的原諒,顧拂雲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頭還是壓着一塊石頭。那楚銳既然有嚴重家暴傾向,她這樣的小身板,可經不得捶呢。
萬一要是遭了家暴,以顧家的門弟,怕也說不上話,反而還惹人恥笑。
顧拂雲已能想象,每遭受一回楚銳的家暴,外人便會幸災樂禍地說:看吧,這便是她算計來的男人?活該,報應。
然後還會拍手稱快地說,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所以,顧拂雲只能自救。
呆在屋子裏冥思苦想了幾日,總算讓她想出了好辦法。
“書晴,去藥鋪裏買些銀針回來。另外,再按着我寫的單子,把這些藥材和書籍買回來。”
等書晴買回銀針和藥材,為了不使書晴懷疑,顧拂雲又把所有積蓄都給了書情,讓她買了《黃帝內經》、《千金方、《針炙大全》之類的書籍,每天細細地研究。
于佳慧的父母都是醫生,父親還是中醫院院長,祖父是遠近馳名的老中醫,她本人更是學霸級的人物,從小就熟讀各類醫學書籍,考了國內首屈一指的醫學院,又主攻中藥和針炙,祖父說她在用藥方面頗有天賦,把脈上頭也學得了他老人家七分真傳,就是針炙功夫還沒怎麽到家。
穿越到齊朝後,她才發現,齊朝的醫療技術,實在算不得好。有些人運氣不好,區區一個風寒就能要掉性命,古人性命實在太脆弱了。
顧拂雲覺得吧,以後真要是在護國公府混不下去了,出來做一個大夫,想來還是有前途的。
如果楚銳真要家暴她,她就拿銀針紮他,紮得半死不活才好。
爺爺說她在針炙方面要差些,但身為學霸極的天才人物,豈能讓針炙難倒呢?不熟就學嘛。反正有現存的書籍。
看了這麽多針炙書籍的顧拂雲,覺得自己的針炙技術已有較大進步,便躍躍欲試起來,問書晴:“你頭痛嗎?”
書晴愣了下,搖了搖頭。
“落枕嗎?”
書晴還是搖頭。
顧拂雲洩氣。
……
這日,顧拂雲正一邊拿着針炙書,一邊不停地研究身上的穴位,好不容易把各種穴位掌握了,
李大夫來了。
他今日進府,給老太太們請平安脈,請完平安脈後,又被老太太叫來給小姐們請脈。發現顧拂雲額上的疤痕已淡了許多,便說:“這疤痕已經淡了許多,倒也幸運。”然後長嘆一聲說,“隔壁的李五姑娘,之前不小心被火燒着了,半條胳膊全起了水泡,太醫院的人來上了藥,也不見效果。今早打開紗布,皮肉撕裂,痛苦萬狀,不忍目睹。可我也實在無更好的法子,只能用常規的火燒膏途抹。”
顧拂雲心中一動,忽然來了個主意,說:“燒傷确實不容易醫治,不過我這兒倒有個醫治深度燒傷的法子。李大夫若是信得過我,我遲些配好給你送來。你拿去給李小姐試一下。”
李大夫倒是沒怎麽懷疑,畢竟顧家是高門大戶,每個高門大戶都有着想象不到的底蘊,一張藥方,一張食物方子,都是家傳之寶,輕易不得外傳的。于是便說:“五姑娘若是有好的燒傷膏,那是再好不過了。李姑娘也就有救了。”
顧拂雲便說:“好,李大夫先回去,我遲些派人給你送來,你再拿去給李小姐用。若是有效果,可得給我報酬哦。”
“這是自然。”
李大夫走後,書晴便問顧拂雲:“姑娘,你手中真有燒傷膏的藥方?”
“沒有,不過我記在腦中呢。”顧拂雲對書晴說:“院子裏的丫鬟,我一個都不放心,只能麻煩你幫我跑跑腿了。去廚房拿些石灰,和山茶油來。”
“這就能治療燒傷嗎?”
“你別多問,快去吧。”
……
等書晴把材料拿了來,顧拂雲已經命人拿了一個盆子,并盛上水,把上邊一層澄清過的水另倒入碗中,再倒入清油和冰片,攪拌成茶色油狀,找了個玉制的葫蘆裝起來,又給書晴交代了幾句,讓她交給李大夫。
“這,這能管用嗎?”書晴吃吃地說。她是瞧過姑娘制作燙傷藥的程序的,這也太簡單了吧。
“管不管用,到時候再說。快去吧,記着我的交代。”顧拂雲倒是頗有自信,這是治療燒傷的民間偏方,确實管用,比醫院裏的各類消炎藥之類的管用多了,又還簡單,便宜。
就是如此簡單的藥方,絕大多數大夫卻不知道呀。并且醫院裏就算知道了,也是不稀罕用的,認為是歪門左道。
書晴嘆了口氣,只好拿着葫蘆去找李大夫了。
“我家姑娘交代了,燒傷且用姑娘的藥最好了。若先已用它藥,用鹽水洗掉再搽此藥。搽上此藥後,五天內不用包紮。若較嚴重,可抹上地榆粉。再用幹淨的雞毛沾藥塗患處。燒灼感消除,即可包紮。換藥時要用鹽水洗掉舊藥。另外忌煎炒酸辣和葷腥。如果燒傷嚴重,可內服兩碗糖水。”
“對了,姑娘特地吩咐過了,此秘方概不外傳,希望李大夫務必保密。”書情又特別交代。
李大夫點頭,确實,高門大戶裏傳承下來的配方,是輕易不得外傳的。
而書晴卻認為,這偏方實在太過簡單,姑娘應該知道,要是公布配方,不知要笑掉多少大牙。還是保持一份神秘感吧。
“還有,我家姑娘說,這燒傷藥,值……二十兩銀子。”書晴說這話時,明顯中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