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餘承玺從幼兒園開始就是一個小惡霸。

私立貴族學校都愛采用小班教學,一個幼兒園小班至多不能超過15名學生。餘承玺當時所在的那個班,除了他自己和幾名玩得好的男性Alpha小夥伴外,餘下的十來名,全都讓他欺負了個遍。

女生就揪頭發、在人家幹淨的校服裙子上塗鴉;男生嘛,扯人嘴角上手就是一頓打。

班主任和跟班外教們都對餘承玺很頭疼。別說教育了,連句重話都不敢講;一講了,惡霸小少爺奶聲奶氣地就敢頂撞一句“Not my fault”,理直氣壯得你根本沒法接着說話。

“就是這樣,叔那時候沒少跟在我身後給我收拾爛攤子。總是一家一家地去給其他學生家長道歉。”

餘承玺一邊回憶,一邊不好意思地用指腹刮了刮鼻子。

“不過道歉也沒什麽……那些同學的家長不敢招惹我。叔每次去登門道歉,最後都是反過來被家長賠罪。

“久而久之,我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秋喻稍稍用力地掐了掐餘承玺的臉,啧聲道:“我理解那些學生家長們的心情。他們肯定不會覺得你是去登門道歉的,只會想着是閻王爺來了。

“可憐那些小朋友們,白白讓你欺負了,還連句對不起都聽不着。”

餘承玺揉了揉被掐得有些發疼的臉頰:“那時候小嘛……什麽也不懂。

“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負他們的,我就是煩他們天天問我,問我你爸爸媽媽去哪了?今天來接你的人,怎麽和昨天不一樣啊?”

秋喻笑了幾聲,憐愛地又摸了摸餘承玺的小腦闊:“噢,原來我的小狗兒是讨厭被同學調侃啊。”

“對啊,我可煩了。”餘承玺現在一回想,還是有些氣,“他們就是沒事找事幹,故意這麽問我的。

“我覺得很讨厭啊,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爸我媽那時候去哪兒了、不知道要怎麽回他們話,只知道他們是成心用這個笑話我的,所以我就——我就動手了呗。”

“那個時候大家都小,哪裏懂得這麽多啊。”秋喻越聽越覺得心疼,“果然是缺愛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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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吧。反正後來,他們被我欺負過後都害怕了,不敢再來惹我;我也有點意識了,不再動手打人。”餘承玺抓抓後腦勺,“那時候是……小學吧?小學的時候,算是和同學安分相處了一段日子。他們不來調侃我,我就懶得搭理他們。”

“後來呢?還發生什麽事兒了?”秋喻還想繼續聽。

餘承玺順着往下說:“其實小學的時候吧,我大概感覺得出,我的同學都誤會了:他們把叔誤會成我爸了。

“想想也正常,畢竟學校接送和開家長會什麽的,基本都是叔帶着其他傭人來;時間一久了,連我都有些恍惚,以為叔才是我爸。”

餘承玺自我調侃地輕笑了一聲。

“聊天的時候,不是經常會聊到父母嘛?他們會很直接地将叔代入進我爸的角色,然後跟我聊。

“我當時應該是出于自尊心?還是說……勝負欲?反正我沒有反駁他們的話,就讓他們誤會着、接着這麽繼續聊下去了。”

“那,你從小到大這麽長的時間裏,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他們,真的一點都不過問你嗎?”秋喻忍不住打斷道,“你怎麽說,也是他們唯一的後代啊,總不能真的不管不問吧?”

“……你真的不覺得你這聲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喊得太順口了嗎?”餘承玺已經是第二次吐槽秋喻的稱呼了。

“哎,別岔開話題。”秋喻不理睬,拍了拍餘承玺的腿示意繼續,“我聽得正在興頭上呢。”

餘承玺繼續回憶,一邊回憶一邊說:“唔……他們過問的啊——通過照顧我的管家和傭人之口。

“我是和他們交流的機會很少——交流都少了,更別說見面。我記得,我和老媽打電話的頻率大概是……一周一次?因為他們到處亂飛、時差天天變,所以打一次電話還挺麻煩。

“一開始我會很期待,覺得一周一次很好玩。後來,可能是叛逆吧,越來越沒有期待的心情了,反而會覺得很煩;就算偶然接到了電話,也會說沒幾句就挂斷。”

餘承玺說着說着嘆了口氣。

“唉,我都覺得我自己可憐了。我真是要啥啥沒有,爹不疼娘不愛。

“你是不是也心疼我了?心疼我了快親我一口。”

說着就将臉湊到秋喻面前。

秋喻不接茬地推開:“一會兒再說,你別又打斷,快快接着往下說。”

“接着往下沒什麽好說的了。”餘承玺摸摸劉海,突然靈光一現,“噢對,還有一件,是我初中時發生的事情。”

“嗯。”秋喻點點頭,興趣濃厚地讓餘承玺多說點,“你說你說。”

“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出國讀書了——叔陪着我一塊去的。

“剛過去的時候,很不适應,既要習慣新的生活方式、又要認識新的同學和朋友。關鍵時候,都是叔在背後陪着我、教我。

“我那段時間經常會感慨,我有李叔,真的挺好的。有李叔在,我不要爸媽都行。”

“李叔是挺好的。”秋喻贊同道,同時還沒忘矯正餘承玺,“但爸媽也不能不要。”

上一世裏,秋喻和餘家的長輩們都相處得挺好。就是因為這樣,秋喻始終對餘承玺的爸爸媽媽——也就是他自己的公公婆婆,有着很大好感。

“本來是挺好的,但有天晚上發生了個插曲——叔突然跟我說他要回國。”餘承玺不仔細想還好,一想,就能回想起當時的所有細節,“我記得那時候還下着雪、外面很冷,我正在烤着火看着書。

“我很奇怪,問他回去幹嘛?都這麽晚了,明天你不是要送我上學嗎?”

餘承玺又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

“我記得很清楚,李叔那個時候笑得特別開心,告訴我說,他有女兒了,剛出生不久;是個Beta女寶寶,他要趕回國去看她。”

“這……”秋喻驚訝,“這是好事啊。就是……”

就是來得有些突然罷了。以至于讓當時還正年少的餘承玺接受不能吧。

“是好事啊。不是好事的話,叔當時也不會笑得這麽開心。”餘承玺唉了一聲,“就是……讓我很不開心而已。

“從小陪在我身邊的人、當我在國外需要依靠時一直鼓勵我的人,因為更重要的人到來了,所以将我放在了第二位。

“我心裏知道,叔是沒有做錯的,他自己的親生女兒,當然比我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給他發工資養家的大少爺來得重要。但我——我就是很生氣。”

聽到這裏,秋喻已經明白了餘承玺的偏執性格是如何形成了,心疼地抱住身邊的小狗兒,細聲細語。

“沒事啦,都是過去啦。”秋喻像哄小孩那樣哄着餘承玺,“我的小狗兒只是想被人關愛而已啊。”

餘承玺這回沒再客氣了,順勢往秋喻懷裏一趟,呼了口氣:“還好,我沒這麽脆弱,這些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今晚說出來,我也覺得心裏挺舒服的。

“反正,自那一次之後我就明白了,我不應該對家裏的管家和傭人寄予這麽多感情的——他們不過也是賺錢養家。

“所以我現在呢,愛誰誰吧,我都不在乎了。”

“也不能這麽說,你對他們有感情是沒問題的,怎麽說他們也照顧了你這麽久啊。”秋喻抱住暖暖和和的Alpha男友,“只是你一開始對他們投入了過深的感情——恰好他們投入的程度又沒有達到你的預期。”

這是上一世裏,餘承玺動不動就對着家傭們黑臉的重要原因。

“不懂。”餘承玺攤了攤手,“我也不想懂了——什麽投入不投入、深不深淺不淺的。我都不想懂了。

“我好像從那之後就對所有東西都沒有了興趣,覺得萬事萬物都是信手拈來後就可以随意丢棄的。

“既然靠錢就能換來這麽多東西,我也就不想再去理解什麽人、投入什麽東西了。我不在乎、一樣都不在乎。

“我現在想要的,是他們全都在我腳下臣服。”

秋喻哼了哼,不屑道:“你這就是單純的中二病而已。心智尚未成熟,所以想着報複世界。

“好好一豪門繼承人,怎麽就你長歪成這樣呢。”

“我長歪了那也是我爸媽從小不管我的鍋——我小時候被同學問‘爸媽在哪’的時候,他們怎麽不來搭理我一下?随便挑個時間來露一下臉不就完了。

“其他幾家雖然家教比我嚴,但他們父母管事兒啊。

“像隔壁老周家就是,定期打電話查課業;甭管人到沒到,至少父母是在跟他們交流的。哪像我,我就真的野蠻生長了呗。

“算了,這也挺好。至少我還随心所欲得挺快樂。”

秋喻笑了笑,擡頭看星空:“那你這麽一說,你誰都不在乎——就是也不在乎我咯?

“好吧,看來我們确實是不太适合在一起了。”

秋喻推開靠在他懷裏的餘承玺,作勢要起身。

餘承玺慌裏慌張地拉住秋喻:“等下,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除你——”

話未說完,冷不丁地有一陣白光在兩人頭頂閃了一下。

幽會中的餘秋二人都愣了愣,然後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天。

這——沒打雷啊?

一旁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奪回了餘承玺的注意力。餘承玺回神,一個原地彈起、追了過去!

“——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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