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護城河裏的水還是這麽清澈，月光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像是碎了一地的鏡面。岸邊的楊柳一搖一擺，草叢裏的蟋蟀奏着哀怨的樂曲。

向晚晚蹲在河邊小聲哭着，佐佐和優優站在遠處看着她。

“有什麽大不了的啊，我怎麽說待我這麽好，和着在這等着呢。我就說在外面養大的閨女再親也隔層山肯定沒有養在身邊的好。剛開始對我好都是因為內疚才裝的，根本就拿我當個外人。正好，我還不想在這破地方呆呢。我要能回去早就回去了。”，河邊遠遠的傳來向晚晚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要去哪。”聽說向小三被抓了，沈機杼就趕緊跑到向府。想到她和向小三關系那麽好，三哥被抓了她現在一定會傷心的吧。沒想到卻見她哭着跑了出來，沈機杼就一直跟在她身後，連會武功的佐佐都沒有發現。聽到她說要走，沈機杼一下就慌了。

從聚會之後沈機杼就一直關注着向晚晚，不僅知道她讓向小三開了一家無比豪華的“迎賓樓”，還知道就連前幾日福澤傷殘老兵的“基金”也是她想出來的。向晚晚越是不同，他就越是開心。每天想到向晚晚心裏都有一股愉悅，忍不住想再多了解她一點。這是二十年來從沒有發生過的事。這種感覺很陌生，即讓他興奮又抑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慌。他像是心底藏了一個小秘密，生怕被人發現。

他常年封存的心房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鑽進來了一種名為喜悅的東西。只是他現在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在他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之前，向晚晚哪裏也別想去。

“喂，你吓魂呢，你怎麽在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吓得向晚晚也不敢哭了，待到轉頭一看原來是那個錢袋裏不裝一文錢的窮酸侯爺。

“散步。”

“你看什麽呢。”

“月亮。”

“月亮在那邊好吧。”

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有病，上次一個字一個字的蹦，這次兩個字兩個字的蹦，真不知道下次見面會不會三個字三個字的說。“有什麽好看的。”

沈機杼望着眼圈紅紅鼻子還在一抽一抽卻仍故作堅強的向晚晚，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這就是和他約定終身的人啊。如果生活中有一個這樣的人相伴的話，應該會變的很有趣吧。他第一次有了想和一個人永遠呆在一起的想法。于是她望着向晚晚深深的說了一句，“好看。”

看着這溫柔的溺死人的眼神，向晚晚實在想不出這個冰塊男發什麽神經，竟然也會露出如此甜膩的眼神。“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這麽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給你。”

“什麽啊，兔子！”手中的木雕兔子睜着大眼睛，嘴角微微翹着，好像一抖一抖的正在吃東西，栩栩如生可愛極了。“喂，冰塊。想不到，你除了裝冷竟然還有點可取之處，會送東西讨女生歡心耶。”

“走了。”沈機杼皺了皺眉，這可是他童年唯一的一件玩具了，還是他自己背着母親偷偷刻的。在每天練武讀書之時花費了他所有的閑暇時間，刻壞了無數塊木頭才刻好這一件。自從被母親發現後他再也沒有刻過任何東西了，這是唯一留下的一件。

“喂，你就這樣走了。”沈機杼一轉身運起輕功便不見了。

遠處傳來向夫人的呼喊聲：“晚晚，你在哪啊？”

“娘，我在這。”看着手裏的小兔子，向晚晚心情好了一大半。

在向府的生活雖然自在，爹娘哥哥也都真心的寵着我。可他們越對我好我就越是傷心害怕，他們只是想要補償我受過的苦，根本就不是在真正的關愛我，這只是愧疚不是愛啊。我想要的是我做錯了能夠責罵我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包容我的親人啊。對于一個突然闖進他們生活裏的我來說，真的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嗎？

“晚晚，下次可不許再跑出來了，遇到壞人怎麽辦。我已經教訓過你爹了，讓他睡一星期書房。只是晚晚你不能誤會你爹啊。”向夫人急切而又關心的說到。見向晚晚好無所動，這孩子是鑽了牛角尖了，不對她說明白是不會回心轉意的。嘆了口氣，又說道：“你還記得你在尼姑庵門前撿到的那一只小狗嗎？”

向晚晚想起了，那條陪伴她整個寂寞歲月的小狗圈圈。點了點頭。“嗯。”

“那是你爹托熟人從好遠的地方買來故意放在那裏的，就怕你寂寞給你做個伴。他雖然嘴上不說可還是疼愛你的啊，他每年三月五日你生日都會去廟裏為你祈福。他就算練兵在忙也會抽出時間去看你，在你必經之路上放一些水果，看到你撿去了，才安心走開。”

向晚晚想起原主小時候那逆天的好運氣也覺得好奇，每次去尼姑庵後山玩都能撿到一些好東西，水果，玩具應有盡有。

“晚晚，只是慧能大師說不能讓你看到我們，影響你休養身體。爹和娘才忍着不見你的痛苦，每次只要遠遠的看一眼就走。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怎麽會是外人呢，你太傷爹娘的心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娘，我錯了。”這一刻向晚晚才真正融入了向府這個大家庭。她感受到了父母對她無私的愛，她就是向晚晚啊，這就是她的父母。也就是因為這份回歸家庭的喜悅與溫馨給了向晚晚在這個未知年代的真正歸屬感。可是她現在還無法預料到的是也正是這份難以割舍的親情讓她以後在愛情和親情的抉擇中痛苦萬分，甚至差點邁向死亡。

“娘，爹為什麽打我。”

“還不是你前些天辦的聚會，你慫恿你三哥給大家吃”水鬼“的事被告發了。這才又有了你三哥被抓的事。你父親也是被你氣着了，那水鬼能吃嗎，那可是不詳的東西。當初聖上最喜歡的兒子三皇子金逸正是因為偷玩吃了水鬼才死的，聖上可是恨死水鬼了。你這次惹了大麻煩，如果被人知道是你的主意，以陛下的性格整個将軍府都保不你啊。”

“那我去把三哥換出來。”

“說什麽傻話，你去了就有來無回了。你三哥已經吉兇難料，你想讓娘再賠進去一個女兒嗎？”向夫人撫摸着向晚晚的頭，柔聲說了一句：“晚晚，夜涼了，我們先回家吧。”

這個女人集聚了古代女性傳統的母性光輝，溫婉而又娴熟。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仍是憑一己之力，硬是為自己博了一個“第一才女的稱號”。更是以一介商賈之女的身份嫁給了當年赤手可熱的年輕将軍。如今在自己的孩子被抓進監牢之時還能如此冷靜分析，權衡利弊，果真不負才女名望。古代的女子充滿了智慧與莊重，千萬不能小瞧了她們，最起碼不能小瞧了向夫人林綢綿。

向晚晚深深的望了一眼向家的方向，重重點頭說道：“好。”

今夜的向府氣氛格外沉重，就連往日裏總是聒噪的幾只小鳥也似乎預料到了什麽，緊緊屏着呼吸，不敢發出一聲鳴叫。

大廳中，向将軍兀自坐在椅子上，懊惱悔恨的神色在他胡子拉茬的臉上一一閃現。得到消息回來的向大哥再那來回踱步，向二哥則在深深的思考着什麽。

下一刻，向老大的大嗓子就将這份靜谧打破了：“爹，二弟，晚晚回來了，娘把晚晚領回來了。”

“大哥，二哥。。。爹。”

向将軍沒想到女兒還會認他，向旁邊的向夫人投下了感激的神色。自己一大佬爺們做了錯事要讓媳婦兒給自己擦屁股不說，如今還要女兒來哄自己。羞愧至極的向将軍立馬憋紅了老臉，想了想別扭至極的說：“我那有上好的傷痛藥，一會讓你娘給你送去。”他還是說不出口啊。

向夫人給自己那個上的戰場卻下不來臉面給自己孩子道歉的相公，深深的投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旁邊的向老大老二也對自己沖動魯莽的父親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讓你小時候就知道揍我們，這下可好了，踢到石頭上了吧。

看向讓向将軍如此吃癟的向晚晚，眼裏顯露的是止不盡的敬佩。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面對夫人和兒子的齊齊鄙視，向将軍尴尬的只想往外跑。向晚晚上前拉住他道：“爹，我一定會把三哥救出來的。”這句說的格外莊重與自信。讓人莫名的信任與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